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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我喜歡一朵花,未必要摘下

作者:像個剑客
皇上下谕,取了内官监火药房制造的“奇花火爆”燃放,但见火焰腾空升起,在皇城上空绽放出兰蕙、木樨、水仙、梅菊等花样,栩栩动人,闪烁如生……

  放完礼花,元宵御宴算是圆满散席了。宫中例设纱罩灯笼,绵延直达寝宫,侍寝妃子陪了皇上,乘步辇入寝宫,百官跪伏恭送。

  ……

  从奉天殿经御道回到锦衣卫,纪纲单独留下了张贲和林鳞游。

  “可知道,为何升你俩的官嗎?”纪纲坐着。

  两人站着,躬身作揖:“承蒙大金吾提点厚爱!”

  “今儿個,皇上跟我說了一句话,叫横琴彭泽。”纪纲說,抬眼皮望着两人,“听說林总旗读书识字多,我是一介武夫,不知個中真意,林总旗,你给我說說?”

  林鳞游升百户了,纪纲還喊他总旗,大概是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又或者,故意为之?

  “呃……横琴彭泽,說的是晋陶渊明,有一张无弦琴,他不愿做官,所以辞去彭泽县令,在终南山下隐居耕作,闲暇时弹弹琴,喝喝酒,种种菊……”林鳞游像背书一样說道。

  看纪纲的眼神裡,并沒有那种对他有非分之想的意思。他多少松了口气。

  纪纲的眼神波澜不惊,在官场浸染這许多年,任何人想从他的眼神裡看出点什么都是不太可能的。

  都說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殊不知,官员们看黔首,也如看朽木一般。

  静静听林鳞游說完,纪纲也只是挥了挥手,道:“圣意难揣。你俩下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

  回去的路上,灯火如昼,百姓们都涌出家门看灯了。今儿個京城不宵禁,外城门彻夜不闭,城裡的人可以出去,城外的人可以进来,连续五日。五城兵马司的兄弟们又有得忙了。

  不過……

  “還是吃皇粮好啊!”林鳞游掂了掂手中皇上赏赐的节例银,“不但平时有禄米和俸银,逢年過节也都有福利!一般黔首可是无福消受。”

  “俸银不高啊!”张贲說。

  “大哥,你說话可要摸良心啊!”

  “是不高嘛!”

  “部分官职可能真不高,但谁知道呢?咱又不是户部的人。”林鳞游說,“像咱们锦衣卫,对外也說不高,但是,各种隐性福利,那皇上可沒亏待咱啊!”

  “锦衣卫可是现在唯一直属皇上的禁卫亲军,娘家人,皇上自然得大方点的嘛!”张贲說,“当然,咱为皇上卖命,可不是冲着這点银钱,而是凭着一颗忠于大明的爱国心!”

  “有觉悟,有觉悟!”林鳞游伸出大拇指,“二弟给你点赞!”

  “二弟,皇上說横琴彭泽,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可想到了?”

  “沒有……”林鳞游摇头,“都說了圣意难测,那么容易想到,還叫圣意嗎?”

  张贲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本還指着你聪明的头脑呢!”

  “我再聪明哪有大哥你冰雪聪明啊?”林鳞游将手搭在张贲肩膀上,“大哥,别想這么多,都升千户了!应该庆祝庆祝不是?”

  “你想怎么庆祝?”张贲說,“你也升百户了……去教坊司么?”

  “教坊司是一定要去的!”毕竟好久沒去了,“我先把這宫廷美食带回去,让小妹和越容她俩尝尝,再带她俩出来赏灯猜谜,等她俩玩累了睡着了,咱俩就……嘿嘿嘿!”

  张贲也露出坏笑:“嘿嘿嘿!”

  “你嘿啥?”林鳞游看穿他的不轨之心,“我說的是去教坊司!”

  “呃,我也是……现在你不怕我方水晶被偷了啊?”

  “之前,主要是忌惮金常這個王八蛋。”林鳞游說,“现在這货都已经死了……”

  “你可别忘了,京城贼王可活得好好的。”张贲說,“而且,還是你我的仇人。”

  “這個……”林鳞游知道他說的是蒋画,“那家伙都瘸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說了,咱也不能总是待在小妹和容姑娘身边不是?金常的义子,那都是一群傻蛋愣子,嘛的采花敢采到我們锦衣卫头上来,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蒋画现在虽然是大金吾的人,不至于会乱来。”张贲說,“可是他也有一群傻蛋愣子的徒弟。”

  “以大哥的意思?不去教坊司了?”林鳞游有点扫兴了,感觉以大哥的性子,不该怕這怕那的,难不成升了個官,胆子反倒变小了?

  “当然不是。”张贲笑笑,“咱是锦衣卫,锦衣卫是干啥的?缉奸弥盗、辑查不轨……咱就是拿歹人的,岂能因为几個歹人,生活上就担惊受怕畏首畏尾?”

  “那不就是了。”

  民间元宵灯节,犹以杭州为盛,举凡皮、绢、纱、纸所制之灯,都出于杭州(那时候义乌小商品市场還沒有呢)。京城荟萃了大江南北各种灯饰,例如闽中珠灯、白下角灯、滇南料丝灯、无德老壁灯等等……

  灯的花样也是繁多令人目不暇接,有像生人物的:美人、老子、刘海戏蟾、钟馗捉鬼;有花草之属:葡萄、柿子、杨梅;花鸟禽虫的:鹿、鹤、走马;奇巧一点的,则有云母屏、水晶帘、琉璃球等等。

  就连秦淮河中都放置了大大小小的滚灯,用以驱逐蛟龙。

  一時間京城街头灯火相望,金鼓相闻,男女塞途,竞相追逐。

  花灯之上,也写满了灯谜或藏头诗,任人揣度——這就是所谓的猜灯了。

  街头除了张设各种花灯,也有鼓吹、杂耍之张乐;寿带、珍珠之烟火;童子锤鼓,以乐太平;妇女们相率着一起宵行,以消除百病,称“走百病”,又称“走桥”(原来暴走团歷史悠久)。

  各方货物俱集,形成规模巨大的灯市,四方商人各持所有,设摊卖货。所售货物多为市食,糖、粽子、粉团、荷梗、瓜子、诸品瓜果……铺面连绵一二裡长。

  本以为小妹她们吃了宫中美食,应该吃饱了,沒想到林珑還嚷着要买糖吃。

  “你還沒吃饱啊?”林鳞游点点林珑额头,“糖吃多了容易长胖。”

  “可是這糖,看起来真的好好吃的样子。”林珑抓住林鳞游手臂,偎在他胸口,像小孩子般撒娇,“买嘛买嘛!”

  “买买买。”林鳞游往外拿了几個铜子,“大哥你吃不吃?”

  张贲說:“不吃,吃在小妹嘴裡,甜在我的心头。”

  林鳞游将糖递给林珑和越容,看着越容說:“我也是,吃在容姑娘嘴裡……”

  越容看着林鳞游手心的糖块,却沒有接:“弟弟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糖,可是……”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看来只要一天沒找着她的弟弟,她就不可能会真的开心。

  其实金常在死之前,還真告诉了林鳞游越容弟弟的下落,只是……

  “還叫总旗呢?二弟他,升百户了!”张贲說,“容姑娘,你放心,升了官,手底下人多了,找人更不是难事,我相信很快,就能找着令弟的!”

  看来他们是真的有把這事放在心上的。越容感激地看了一眼张贲和林鳞游,道了万福感谢,终于也接過林鳞游手中的糖,和林珑相携着,赏灯猜起灯谜来……

  望着她俩的背影,张贲将手肘搭在林鳞游肩膀上:“二弟,你真的,沒有把她给睡了?”

  “我喜歡一朵花,未必要将她摘下。”林鳞游也看着前头两位姑娘的倩影,他的眼中,映着夜空中的烟花。

  “只怕你不摘,倒被别人摘去了……”

  “谁這么大胆,敢跟我锦衣卫百户官抢女人!?”

  张贲昂着头,伸出大拇哥指了指自己:“我還不知道你,你這么热切想帮容姑娘找回弟弟,是想等着她主动以身相许吧?”

  “吃糖吧!”林鳞游将一颗糖拍在他的脸上,白他一眼,往前跟上两位姑娘。

  “真甜!”张贲說。

  “……”

  烟火腾空而起,此起彼伏地绽放,京城的夜空一片绚烂。

  “大哥,今儿個在宫中,我得空請教了一下内官监火药房的公公,”林鳞游說,“果然,我做的弹起烟太大,還是糖的問題,糖放多了。”

  “哦?那应该放多少呢?”张贲嘬着糖。

  “像這么大的小勺,”林鳞游弯着手指头比划,“加三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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