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坦白从宽，希望你配合！
“别介，三天就三天，你也知道人家纠察队担着多大风险呢，我這也是为你好！”
梁国庆强硬拒绝，随即笑了起来，“哈哈……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再耐心等你三天，来吧，咱们喝酒，今儿個不醉不归！”
說着，举起了酒杯，率先一饮而尽。
杨跃进神色依旧凝重，也喝掉了杯子裡的酒。
梁国庆和小波对视一眼，顿时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沈文丽出门上班之后，杨跃进就赶来了，他把昨晚跟梁国庆交涉的情况仔细說给了姚卫民。
“卫民，那孙子只给三天時間，你的计划来得及么？”
全部說完后，杨跃进皱着眉头，隐隐有些焦急。
“现在還不知道，但机会還是蛮大的。”姚卫民平静回应，想了下后反问道：
“从前天晚上到现在，又找過杜鹃么？”
“沒，我還找她干嘛呀我，這女人都害惨我了，我跟她算是吹了，以后都不联系！”
杨跃进愤愤摇头。
“不，你需要跟她见一面儿，把你昨晚同梁国庆谈的事儿以及你的條件都跟她說一下，以防万一。”
姚卫民同样摇头，意有所指的笑着說道。
“卫民，你的意思是娟儿她……有可能跟姓梁的有联系？”杨跃进神色怔住，沉声问道。
“沒联系的话，前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儿？過后他们有沒有联系不确定，但，有备无患嘛，总归沒坏处。”
姚卫民坦然解释道。
“嗯，成！那我今天晚上回来去找她！”杨跃进明白姚卫民话裡的意思，心裡虽然有些难受，但還是坚定点头应下。
等他离开小区，姚卫民在家休息了会儿，快中午的时候，再次赶去了第二棉纺厂。
這回他沒有去办公楼找王科长，趁着工人们吃午饭的時間，让人把于莉叫了出来。
“卫民，我正想下了班去找你呢，那個什么，有信儿了！”
于莉跑到近前，凑近姚卫民兴奋低声說道。
“哦？赵来娣住哪家医院？”姚卫民神色一动，笑着问道。
“就前门医院呢，住的是普通病房，具体哪一间工友们也不知道，這還是有個姐妹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偶然听纠察队的人說起的。”
于莉凑在姚卫民耳边，小声說道。
“好，那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嫂子。”姚卫民笑着道谢。
“你看你，又来！咱们這么多年的街坊，還用得着說谢谢么？记着哈，下次回四合院，我跟解成請你吃饭，别忘记了！”
于莉嗔怒的白了眼，小声說完后，扭着腰肢回厂区了。
姚卫民骑着自行车离开，找了家饭馆儿先填饱了肚子，然后直奔前门医院而去。
目前已经知道在哪家医院，想找到赵来娣就简单多了。
约么四十多分钟后，姚卫民出现在了赵来娣的病房前。
他调整了下脸色，推门而入。
病床上的赵来娣四十岁左右，此时正抱着搪瓷缸子喝水，旁边一個中年男子则在查看吊瓶裡的药水，显然应该是赵来娣的爱人。
“請问，你是赵来娣同志吧？”姚卫民身上带着一抹威严气势，不等赵来娣反应過来，立刻又满脸严肃的冲旁边的中年男子命令道：
“麻烦家属配合一下，先到外面去等会儿，我有件事儿需要单独跟赵来娣谈谈！”
“呃！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你是什么人？！”赵来娣的爱人神色一僵，有些惶恐的颤声问道。
姚卫民迅速从他眼裡捕捉到了一丝慌乱，确信這個人也知道自己的媳妇儿在厂裡的那些事儿，此时已经有些心虚了。
于是立刻提高声音，冷冷喝道：“請你不要影响我的工作，配合调查！關於魏大壮的事儿，现在需要赵来娣补充些证据，明白么？！”
“……”男子听到魏大壮這個名字，顿时脸‘唰’的一下就白了，神色慌张，下意识抹了把脸上的汗，转头朝病床上的赵来娣埋怨起来。
“看到沒，這下你满意了吧？我就說不让你跟着魏大壮那种人掺和到一块儿，你偏不听！”
此时的赵来娣比他好不到哪儿去，脸色也变了，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恐惧，不敢直视姚卫民的目光。
“同志你好，你冤枉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沒做，你可别听魏大壮胡扯啊！”
赵来娣本就是個在食堂打杂的，见姚卫民气势威严，严厉的瞪着她，顿时還沒等询问，就主动开口想撇清关系。
“好了，我只是找你了解些情况，請家属先出去吧！”
姚卫民沒有搭理她，而是再次冲那男子命令道。
后者脸色如土，不敢拂逆，用手指了指赵来娣，临出去前愤懑叮嘱道：“赶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這位同志，纪律上写着呢，坦白从宽，知道么你！”
說完，人已经走出了病房，从外面把门关好。
“好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說說了，魏大壮作为市第二棉纺厂纠察队队长，私下倒卖厂裡的纱线，這件事儿我們已经彻底掌握，并即将给予一众从犯严厉处罚！”
姚卫民俯视着彻底吓坏了的赵来娣，继续說道：
“根据我們掌握的情况，现在需要向你核实以下几点，請务必如实交代，有問題么？”
“沒，我配合，我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赵来娣有点儿语无伦次的忙不迭点头应答道。
“好，那我问你，魏大壮每次实施倒卖，你参与了沒有？”
姚卫民沒有立刻询问纱线藏匿地点，而是继续给赵来娣施加精神压力，以方便后者进入他的询问节奏。
“我沒参与，真的！”
赵来娣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声說道，见姚卫民盯着她皱眉，连忙又补充道：
“同志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沒那個胆子啊，当初就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魏大壮他们的小仓库，所以才能被他们拉入伙儿。
但我一次也沒参与過他们的事儿，顶多就是……嗯，总共到现在分了我三块多钱，我一分也沒敢花，都搁家裡床下的砖底下压着呢！”
“那你是怎么发现魏大壮他们私下小仓库的？還有，把小仓库的地点完整說出来，我需要驗證你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姚卫民依旧满脸严厉之色，声音带着一抹冰冷。
“行，您稍等，我想一下。”
赵来娣這一刻什么都不想，使劲儿回忆了下，生怕自己說错了，会被当成瞒报而问责。
“我是上個月十一号那天，食堂主任让我把每次炒菜剩下的萝卜根儿都切些萝卜條拿去晒干腌制成咸菜，說是比外面卖回来的划算，
我把切好的萝卜條儿拿到了厂区西北角那片准备改造的老厂房前空地上，正搁那儿晒呢，正巧看到纠察队的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从老厂区裡溜了出来。
我觉得奇怪，就等他走了之后，进去转了圈儿，结果在最裡面放置杂物的一個房间裡，看到了盖在下面的成品纱线箱子。”
赵来娣說到這裡，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缓了下后继续交代道：
“我当时本来就想告发的，但下午食堂主任因为卫生的事儿训了我一顿，我心裡觉得委屈，便沒有跟他汇报。
還因为生气主任的态度，偷偷拿了一小瓶大豆油放到了包裡，结果出厂区大门的时候，被魏大壮给发现了，他要处罚我，我一时着急，当时想着为了能戴罪立功，就把在厂区西北角发现的事儿小声告诉他了。
我晒萝卜條儿的时候，看到的人就是纠察队的，所以我沒敢大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說，就为這，魏大壮私下還表扬了我，后来又把我调进了纠察队，承诺每個月私下奖励我三块钱，让我以后不要說出去。”
姚卫民平静听着，等赵来娣說完后，他沉默了会儿，严肃說道：
“赵来娣！你說的這些我們会去调查取证，一旦发现你有說谎的情况，那么后果将会由你自己承担，明白么？！”
“我知道，我沒說谎，真的啊！”赵来娣连忙摆手，神色焦急，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那就好，另外還有一点需要你配合。”
姚卫民神情不变，用同样语气告诫道：
“目前我們对于魏大壮的情况已经基本掌握，即将展开抓捕行动，但在這之前，還有些举报信息需要確認。
因此，在這期间，假如魏大壮来找你的话，今天咱俩的谈话，你不能向他吐露分毫，不然，那就是跟他同罪，能理解么？！”
赵来娣忙不迭点头，“放心吧同志，我保证不会跟他說這些的，再說他不可能来看望我，我会全力按照您的吩咐配合好的！”
“嗯，這就对了，希望你說到做到，那就還算個好同志！”
姚卫民沒有保持严肃神色，渐渐缓和了些，特意解释道：
“這次对魏大壮的调查，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這也是为什么我会独自一人来医院找你的原因。
为了棉纺厂的声誉，你们厂领导也沒少做工作，千万别因为你的一时糊涂，到时候被厂裡记大過，希望你认清楚這一点儿！”
“我清楚，我清楚，我不会乱說的！”赵来娣再次连连点头，脸上稍微镇定了些，目光虔诚。
“嘴上谁都会說，但我只看你的实际表现！”
姚卫民神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好了，你安心养病，以后再有什么需要你举证的时候，会有人来找你的！”
說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赵来娣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捂着脸轻轻啜泣起来。
走出病房，姚卫民扫了眼赵来娣的爱人，后者脸色不自然的干笑了下，转身快速回了病房。
“来娣！你沒事吧？你把情况都跟那位同志說了么？”
“我把一切都跟他說了，他說让我目前配合调查，這件事儿不能跟任何人說起！”
“嗯，你再也不能犯糊涂了，這次务必要配合好，尽量做到戴罪立功，明白么？！”
“這還用你說嘛，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
姚卫民在病房外侧耳听了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医院。
市第二棉纺厂。
姚卫民再次来到這裡，跟保卫室的人亮出采购员证件后，顺利进入了厂区。
魏大壮藏匿纱线的地点已经获悉，他现在要做的，并不是要把這件事儿告诉王科长，而是准备找其他厂裡的领导去‘偶然发现’那处藏匿地点，尽量给魏大壮创造解释的机会。
因为他已经了解到王科长跟魏大壮之间关系不咋地，带着劲儿呢，若是直接把王科长拉去，容易把事情闹僵，魏大壮不一定有解释的机会。
而那样一来，魏大壮保不准就会把杜鹃的事儿抖露出来，因此造成自己之前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他现在的目标，是曝光藏匿纱线的地点，让魏大壮不得不找理由把這件事儿搪塞過去，以便于彻底洗清杨跃进的责任，并不是要专程为了拾掇魏大壮。
真想拾掇魏大壮，办法多的是，根本用不着這么麻烦。
姚卫民进了办公楼，径直朝着挂有副厂长的办公室走去，来到近前后推门而入。
“請问這位同志你是干什么的？找我有事儿么？”
办公室内，桌子后面的一位中年男子此时微微皱眉，语气不善。
“施厂长是吧？你好，我是咱们市采购站的采购员，叫姚卫民，目前正在负责咱们厂纱线调配的事儿！”
姚卫民不請自来，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施副厂长的对面，拿出证件在后者眼前晃了晃，神色同样有些严肃。
“哦？那你不去找销售科，怎么跑来我的办公室了？”
施厂长闻言打量了下姚卫民，放下手裡的钢笔，态度有了缓和，淡笑着解释道：
“我负责的是生产，业务這一块儿可不归我管嘛，呵呵……”
“施厂长，就是知道你负责厂裡生产，所以我今天才特意来找你的。”
姚卫民把证件收好，眼神灼灼的看着对方淡声說道。
“你什么意思？”施副厂长露出一抹警惕，缓缓问道。
“我這次给你们厂分配了五千件儿纱线的产量，想必施厂长已经接到任务了吧？”
姚卫民不答反问，神色镇定从容。
“接到了啊，我已经安排各個车间加班加点的生产了，這有問題么？”
施副厂长双手一摊，淡淡笑着回应道。
他有点儿搞不清姚卫民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生产方面当然沒問題，但我怎么在外面听人說，你们厂纠察队的人，手裡還留着一批纱线呢？”
姚卫民說到這裡皱起了眉头，不理会施副厂长的诧异之色，继续說道：
“施厂长，這次往外省调货，時間紧任务重，我建议你作为主抓生产的领导，最好還是亲自查查這件事儿，若是因为這方面延误了交货期，我也很难帮你们去解释啊！”
“姚同志，你說的這都是真的？不太可能吧？厂裡纠察队跟生产完全不搭界，他们手裡怎么会有……呃！”
施副厂长自己的话都沒說完，就隐隐猜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施厂长，其实我也不信，但既然外面有這种消息流传了，我觉得還是专程来跟你說下比较好。”
姚卫民神色淡然，笑吟吟的看着对方，继续道：
“這种事儿发生在厂裡，想瞒也瞒不住，只要你稍微调查一下，那么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对吧，施厂长？”
“嗯，姚同志你說的沒错，這事我肯定要查，若是纠察队真私下拿了一批纱线，我定要让他们解释清楚，但這事儿若是谣传，姚同志，你可得负责帮我找出造谣的人！”
施副厂长凝重回应道。
“這你可别找我，說难听点儿，你们厂爱咋样咋样，我的工作仅仅是负责督促你们按时交货而已，交不了货，责任也是你们厂负责生产的领导！”
姚卫民语气冷淡下来，這個姓施的還想给他头上扣责任，那自然不可能答应。
“不对劲儿啊，我怎么觉得施厂长你這是有点儿拿好心当驴肝肺的意思呢？得，那怪我多事儿，您忙着，我先走了，货期到了直接去找你们销售科要货便是！”
他說完，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哎，别走啊，怪我，都怪我一时情急，說话沒過脑子，嘿嘿……”
施副厂长见姚卫民脸色沉了下来，也意识到自己那番话的确有些過头，连忙站起身挽留，笑着解释道：
“姚同志，您既然都来了，不如待会儿也随我一起调查下吧，毕竟這批纱线往外省运货也是您的工作之一，若是真能如您所說，在厂裡多找出一批货来，对您的工作也有帮助不是？”
“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可以留下，但待会儿你问询纠察队具体情况的时候，就不要公布我的身份了，毕竟我可不想做了好事還让人在心裡骂！”
姚卫民语气中隐隐還带着些情绪，但這在施副厂长看来，倒也沒放心上，毕竟是他先惹的火儿，怨不得人家采购站同志生气。
“沒問題，我知道该怎么做！”施副厂长爽快同意下来。
接下来，他便让姚卫民在办公室等着，出门让人叫纠察队队长魏大壮去了。
沒多一会儿，楼道内传来脚步声，魏大壮走进了办公室。
“施厂长，找我有事儿？”魏大壮进门后径自坐了下来，掏出烟卷儿递给了施副厂长一根儿，随后看了眼姚卫民，微微皱眉打量。
“魏队长，找你過来呢，是想问你点事儿，你可得如实跟我說，知道么？”
施副厂长把烟卷儿放到了桌子上，不等魏大壮开口询问姚卫民的身份，便沉着脸开口了。
“沒問題，虽然我归聂厂长管，但你有什么事儿就问吧，就咱们多年的同事关系，不管哪方面我還能不告诉你嘛，哈哈……”
魏大壮脸上带着笑，淡定的回应道。
“嗯，那就好。”施副厂长点头，微微沉吟了下后，严肃說道：
“最近外面儿有些风言风语，說是你们纠察队的人私下扣押着不少厂裡的成品纱线，有這回事儿么？”
“……”魏大壮一怔，但很快就瞪起了眼珠子，他猛地一摆手，“施厂长，您說什么呢？我們纠察队又不负责生产上的事儿，干嘛要扣押厂裡的产品？這谁啊，也太能造谣了吧！”
“你先别急，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我也只是找你了解下情况，要是真的已经确定的话，那我就是直接去找聂厂长去处理了！”
施副厂长抬手制止了魏大壮的激动，不咸不淡的說道。
“沒這回事儿！反正我作为纠察队队长，从来沒听說過有這种情况，我对下面的人都還算了解，要說他们思想觉悟不高，厂领导也不可能把他们调来纠察队不是？”
魏大壮再次解释着，他神色坦荡，就差拍胸膛下保证了。
姚卫民在旁边观察着這個人，内心冷笑，开始有点儿期待，等把厂区西北角那批纱线找出来后，這個魏大壮還能不能像现在這么理直气壮。
“施厂长，到底是谁這么诬陷我們纠察队？你告诉我，我亲自去找他解释不就完了嘛！”
魏大壮满脸不甘的主动问询道。
“這你就别管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甄别下你部门裡的每個人，看看他们到底有沒有动歪脑筋的迹象，一旦查出来，必须要做到严惩不贷，明白么？！”
施副厂长见问不出什么，也只能是敦促警告，沒有别的法子。
毕竟他只是管生产的，对于审讯之类的工作并不擅长。
姚卫民不由得這個施厂长有些失望，见后者准备让魏大壮离开，便淡淡开口提示道：
“這种事儿我觉得其实很好解决，厂子就這么大，安排几個人四处查一查，就什么都解决了，這样也正好能洗清纠察队跟魏队长的嫌疑，多简单的事儿。”
他的话說完，魏大壮眼底不由浮现一抹凝重，转头看着姚卫民问道：“還不知道這位同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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