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炎魔（3更）
上次體會到這種溫度，究竟是什麼時候來着？
實在是有些久遠，以至於記憶已經模糊，她記不起來了。
她不止握着秦楓的手，甚至還無意識地輕輕摩挲着，就像是在把玩一件寶物。
不過，握手畢竟只是握手，十幾秒後她就感受到了尷尬的氛圍，適時地鬆了手。
她現在和秦楓，只是僱主與僱員的上下級關係，就算對彼此的瞭解相對比較多，也遠遠稱不上是熟悉，只是普通朋友罷了。
“那個，我、我這就回去了，您忙吧。”
臉頰上映着淺淺的緋紅，藍毒拎起袋子，快步離開了辦公室，就像是害怕秦楓出言挽留她一般。
她哪裏知道，秦楓也心跳得厲害，巴不得趕緊獨處緩一緩。
好傢伙，明明只是握手而已，卻比芙蘭卡的調戲傷害更大。
單從身體接觸的層面來說，握手層次很低，紅豆還經常與秦楓擁抱呢。
但問題是，紅豆她是個孩子啊。她還不是未來的“常山趙子豆”，秦楓視她爲恩人，也視她爲妹妹。
曾經相依爲命過一段日子，擁抱一下怎麼了？
藍毒就不一樣了，單向的陌生人，妙齡女性。
在這種情況下，剛纔那樣的握手，實在是難免令人想多。
好在秦楓經過社會的毒打，很有自知之明。
藍毒只是需要溫暖、恰逢其會，並不是因爲秦楓真的有哪裏吸引她。
要是這樣就自我感覺良好，那真是太可憐了。
想通這一點，心裏就舒服多了。
秦楓乾脆地割捨了剛纔腦子裏情不自禁地生出的、對進一步發展的妄想，調整思緒準備回到工作當中。
就在這時——
轟隆……！
隱約雷鳴。
宛如天怒般的低沉咆哮，裹挾着衝擊與狂風自工業園的另一頭爆發。
聽起來像是什麼東西爆炸了，又像是哪家的倒黴蛋被僱傭兵襲擊了。
秦楓立刻連接澤亞，獲取第一手資料。
——在工業園的高新區、中央區，靠近政府與中央管制塔的方向上，坐落着萊茵生命實驗室的總部。
而現在，總部的一座研究棟炸了。
沖天而起的火焰席捲了研究樓裏儲存的藥品，將整座樓送入了火海。
雖然研究樓有配備相應的消防措施，但是燃燒液態源石而形成的火焰，一時半會兒是澆不滅的。
在以源石作爲可燃物燃燒的情況下，燃燒過程不需要氧氣，只需要達到合適的溫度。
若是這一過程還涉及源石技藝，滅火會變得更加困難，二次傷害的花樣也會變得更多。
瞅了兩眼實時直播，秦楓放鬆下來。
既然是萊茵生命，那八成只是實驗失敗而已，不是僱傭兵襲擊。
萊茵生命的防衛科可不是開玩笑的，除非和商展那次一樣有內鬼，不然根本沒可能讓敵人如此深入。
一想到防衛科，秦楓就想起了它的主要負責人塞雷婭。
這位白髮的瓦伊凡女士，是一位強大的、戰略性的幹員。
在秦楓退坑後的一段時間，他曾經聽到過一個流傳較廣的梗:方舟三幻神是什麼？塞雷婭的一技能、二技能和三技能。
“塞爹”的名號，也是那時候才知道的。
若是解放雙手，全力全開，她的實力或許不亞於一些“超級感染者”。
事實上，她也有單獨鎮壓了失控炎魔的戰績……
等等。
秦楓回過神來。
炎魔？
該不會是炎魔吧？
他立刻讓澤亞黑入萊茵生命重要單位的通訊，試圖通過監聽訊息來了解更多情報。
炎魔計劃……這東西的機密性非常高，過去玩遊戲的時候就沒能還原全貌，現在都人在哥倫比亞與萊茵生命當鄰居了，卻還是因爲其嚴格的保密方式，如相關電子設備永久斷網和手寫紙質文件等，無法窺見全貌。
秦楓也不是沒想過阻止炎魔計劃，但他很清楚一般的手段做不到。
這可是由軍方和政權當局授意的重大計劃，阻止它意味着要與哥倫比亞的國力進行對抗。
好不容易現在有了點對抗的本錢，炎魔計劃卻似乎已經破產了。
……
與此同時，萊茵生命實驗室。
研究棟·火海。
赫默跪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前方。
她的周圍灑落了大量的玻璃渣子，星星點點的火焰肆無忌憚地舔舐着一切。
銀髮的少女——白麪鴞手持法杖，盡力在火流的雜亂放射中保護自己與赫默。
她是醫療數據維護專員，同時在常規醫療方案應用、多項目醫療行爲等領域也有豐富經驗，因而才與炎魔計劃有了愈發深入的牽扯，以至於現在甚至身處現場。
防爆防衝擊防高溫的特種玻璃鋼防壁，對失控的炎魔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不計代價的火焰放射，宛如災變降臨。
而火海的掌控者，災禍的中心點，此刻正在肆意地彰顯着自己的存在。
它燒穿了天花板，令火焰充斥了整座樓，似是要讓火焰淨化一切。
它確實有資格這麼做。
所謂的炎魔，與這座樓裏的研究員和權力者相比，也就稱不上是“魔”了。
那些正在防衛科的保護下盡最快速度往外撤離的大人物們，纔是骯髒而邪惡的“魔”。
至於實驗室這邊，要不是白麪鴞反應快，她和赫默本來也該被化爲灰燼，就如同周圍那些已經分不清哪堆屬於誰的白灰一般。
研究員的生死已經沒人管了，反正只要上層部在，下面隨便補充。
利益誘惑之下沒有不可能，如赫默這種天真的夢想人更是一抓一大把，誰讓萊茵生命是領域頂點呢，多少人擠破頭都擠不進來。
而失控的炎魔，現在更是被放置不理。
既然已經證實是一個失敗品，那等待它的就只有被廢棄而已。
區區一個只會嘶吼、表現出來的智能相當低下的重度感染者，就算會放火又能怎樣，從統領衛隊裏隨便抽一個人過來就處理了。
反過來說，不愧是差點就能成功的炎魔，竟然需要讓統領衛士出手。
直屬於大統領的統領衛士，爲了第一時間得知這次喚醒實驗的結果而正駐紮在城市中心塔。
他們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抵達這裏，這不在考慮範圍內。
多死幾個員工也挺好，能夠將計劃的相關內容就此埋葬不說，今年還可以少發一波年終獎，賺了。
“赫默，嚴重警告。我們會死。”
“……”
“赫默？”
“……是我害了她。是我導致了這一切。白麪鴞，趁她還沒有注意到這邊，你趕緊跑。我……應該面對屬於我的結局。”
赫默顫抖着手從地上撿起了眼鏡，咬緊牙關爬起身來。
她終於理解了塞雷婭頻繁爲了這個計劃與她吵架的原因。
可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她無視了白麪鴞的呼喚，踉蹌着走向炎魔。
“——你在做什麼？”
沒等她走出幾步，一隻一如既往有力的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力道是如此的可靠，但赫默卻只能感到冰冷。
肩膀的痛楚，讓赫默知道這個人現在正處於憤怒之中。
“我要盡我所能阻止她，塞雷婭。這是我的過錯，我的罪孽。是我的天真，我的無知害了她。”
赫默被安排主導炎魔計劃，可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真正的計劃名。
她不知道實驗體的真正來源，不知道實驗的真正目的，一廂情願地被騙，相信着這是足以攻克礦石病的偉大實驗，是能夠找出源石與生命之間的共生規律的重要課題，是治癒礦石病、強化源石技藝的希望。
上司的話語真真假假，而偏偏“真”的部分都能在實驗中體現出來，赫默自然也就不曾懷疑。
她是個傳統的研究員，是個懷着夢想與野心的年輕人。
她好不容易進入了萊茵生命，站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崗位上，之後又被委以重任，自然會急於證明自己，好在這個位置上站穩。
她渴求成果，在急切中被矇蔽了雙眼。
明明伊芙利特就在眼前，只要足夠冷靜細心，她擁有能夠提前察覺異常的機會，可她錯過了。
當她終於理解這一切，已經來不及挽回。
“你大可後悔，但這不是送死的理由。”
塞雷婭的聲音與態度似乎一如既往。
“還有希望。你若是真的想要做點什麼，那應該去拯救她，去贖罪。而我，現在要阻止她，完成我作爲防衛主任的最後一件任務。”
她將赫默推向身後，空着雙手走向噴灑烈焰的炎魔。
既然她會出現在這裏，便說明她違背了防衛科護送vip的任務。
她的獨斷專行會斷送她的工作，但她無所謂。
她本來也不看重這種工作。
如果不是因爲萊茵生命在引領整個醫療行業前進，她不會加入這裏。
如果不是因爲發現這裏雖然有光，但陰影同樣濃厚，她不會選擇轉入防衛科。
而現在……她已經沒有了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
數年交情的友人赫默，在一年前認識的實驗體“伊芙利特”，今後都將活在陰影之中。
塞雷婭不會對此坐視不理。
她疼惜伊芙利特，並認爲自己接下來應當爲了這個女孩而行動。
她也爲赫默感到遺憾，爲赫默的固執感到生氣，但她也不會放棄保護赫默。
只有先活下來，纔有未來可言。
“你該醒了，伊芙利特。”
塞雷婭久違地握緊了拳頭，迎着火焰走向炎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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