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规避演习 作者:未知 我只觉脊梁骨上一阵阵地发凉,正想离开却感觉肩膀给人一下按住。 “恩?”我心中一惊,忙回头去看。却见眼前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我身后,长得浓眉大眼,年纪在四十岁左右,满脸的络腮胡。可能有两三天沒刮了,黑黝黝的,给他增添了几分威猛的气势。 而后面跟着一個戴眼镜的姑娘,正是花琳瑜。看来是她叫来的這個人,难道他就是這個科考船上勘探队的负责人?只是看這家伙长得够粗犷的。 “你是新来的?你這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哪不好去,偏跑到這儿来!凑啥热闹!该干嗎干嗎去!”這人一张嘴就是一串连珠炮似的逐客令。 我赶忙赔着笑說:“师傅!我是刚毕业的学生,得服从组织分配嘛!来這,是总部的命令!” “你来這儿也呆不长!迟早都得卷铺盖走人!晚走不如早走!去哪儿都比這强!知道嗎?” “师傅!去哪干都是为国家和人民服务!你說是嗎?” 就在這個时候,那個花琳瑜在這個大胡子耳边,低低地說了几句,這凶巴巴的汉子,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嘴裡不住地說着:“好!行!嗯!可以!试试吧!” 待他们咬完耳朵,這個汉子,才又问我:“你姓啥?” 我一听,忙答道:“我姓赵!” 他脸上這才有了笑容,“你也姓赵,我以为在這儿只有我姓赵呢?又来你一個赵!哈哈!以后我大赵,你二赵啦!還真不错,先干干试试吧!再不行!你也认头了!”他說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這才明白,原来他也姓赵。他又說:“刚才唉!小花叫我,說来了一個大学生,叫我過来看看,其实唉!我們勘探队這儿也缺像你這样有文化的人儿,我們不比他们测量分析队,他们测量分析队大部分都是研究生以上学历的人。你以后就跟我混吧!一会儿我去找丁胖子說!你先跟着小花儿转转,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以后干活也得加把劲儿!” 哦!原来他不是這裡的负责人!妈的!和他费了這么半天功夫! 他又指着身后那個眼镜女孩道:“她是你师姐,叫小花!” 我忙向那個女孩笑道:“小花师姐!” “什么小花师姐!你還绿叶师娘呢!”女孩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冷冷地說,“我叫花琳瑜,以后不要叫我师姐!” 我有些尴尬,心裡想,难道要叫你师娘,你跟這满口脏话的人渣师傅有一腿? “以后叫我小师傅!你是刚来的,什么也不会,工作上有技术难题的问赵师傅,专业知识与数据不明白的问我!”花琳瑜一本正经地說着。 “那也行!就這么地吧!不懂的先问小花儿!”他說完了,转身爬上扶梯。我只能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发出一声苦笑。 “你笑什么?” 可能是我的笑,让花琳瑜察觉我有什么不满心理。 她装作一脸老成地向我走了半圈,一本正经地說:“小赵同志!对待工作,一定要认真严肃,我們要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听中央的话,要敢于开拓创新,不断探索未知的海洋!为国家和人民造福!你听到了沒有?” “是!小师傅!听中央的话,不断探索未知的海洋!为国家和人民造福!” “嗯!你去问问师傅,载人潜水器再下一百米,开钻头行嗎?” 我一听,差点气得跳起来来,原来她也什么都不知道,却来指挥我,所以我沒好气地轻声嘀咕:“原来你也什么都不懂!還想当我的小师傅呢!丢人!” 哪知道,我刚說完,屁股上就觉一疼,竟被她狠狠地踹了一脚。 只听她凶巴巴地說:“一個刚参加工作的新兵蛋子!动不动就发牢骚!对待工作,你必须听老同志的话,至少我們這些老同志有先进的工作经验,能对你们這些新来的同志,起到传帮带的作用!听好了沒有?” “哦!哦——听好——听好了!” 我口裡說着,但心裡知道這人也是一個就知道欺负新兵的,总想在我面前摆摆老资格,可問題她也是個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新兵蛋子,比我强不到哪去。 只是,想起刚到甲板上,那些同事怪怪的眼神,与那堆烧着的冥币纸钱,我感觉到這裡一定有古怪。 “对了!小师傅!我想问你点事儿?”我說着侧身想凑近她,和她小声說话。 哪知道,她用手裡一個文件夹,一下支住我的胸口,“男女同事,要保持安全距离,這裡的人很多,免得让别人误会!有话你說!” “小师傅!那個王大锤怎么死的?怎么所有的人,都怪怪的?”我小心翼翼地看着花琳瑜。 只见她脸色一变,向我說:“好好干你的工作,关你什么事!還不赶紧问师傅去!快走!”见她发這么大火,我哪還敢多嘴,只能落荒而逃了! 哪知道尽顾了想着刚才看到的事情,沒留神一下撞到一個人的身上。 “你這闹啥呢!赶紧去通知下边,该关的关,该停的停,今天‘回避演习’!快——做好善后!马上要撤离這片海域了!就十分钟开船儿,麻利点儿!”撞到的竟是赵师傅,他說完抽身又奔到上一层甲板去了。 “回避演习——” “回避演习”,后来听船上勘探队的老工人讲,由于最近几年南海的局势紧张,我国海军会不定期的组织主战舰艇在南海进行实弹射击演习,演习所涉及的海域通常会划为军事任务区,任何船只不得靠近,所有的海上作业都必须停止,人员必须全部撤离,所以我們时常会得到上级的指示:几点钟开始撤离這片海域…… 我因为初来乍到,還不明白,却给小师傅拉着,向着甲板下面走去。這时海风渐大,一阵阵咸腥海水味,将一整個酷热的夏季刮得无影无踪,就连科考船都一阵阵晃动。 這是我第一次来海上,第一次上科考船,第一次遇到安全撤离的命令,也是第一次有了晕船的感觉。好在刚开始,我還能忍受得住,而花琳瑜让我通知各处,然后她向底层甲板的主机奔去。 底层的甲板上顿时乱了起来,人来人往,有的收仪器,有的熄电源,還有的在寻找东西,在通知完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花琳瑜,而時間還有几分钟,已经有人向甲板后方撤离了。 就在這时,忽然听到一個人在喊:“二赵——二赵,来机舱!”听声音竟有几分惶恐。 “二赵?谁是二赵?”但我立即明白,二赵就是我,刚才那個赵师傅不是說了,他大赵我二赵!只是机舱在哪裡,我却弄不清楚。 离主机不远,有一個小舱室。刚才其实我也看到了,只是在窗口看看沒人我就走了。 “你在哪儿小师傅?”我推开门问了一声。 “我在這儿!操作台下面!” 她应了一声,我才发现,在一個仪器平台后,有一個扶梯直通甲板下方,她在那裡,双手正吃力地转动一個圆形的阀门。当我问起来,才知這是水密门开关。 我来到下面,与她合力将這個大阀门拧死,在关阀门的過程中,我的手臂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胳膊,感觉她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微微地抖了一下。难道她不舒服了?我心裡想着。她和我一起关闭了阀门之后,我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是不是晕船了?”我问了一声。其实刚才我也晕,只是一忙活,现在好多了。 她摇了摇头沒有說话,但从她慌乱的眼神裡,我敢肯定,她一定有心事。 而這时候的她竟贴着墙,滑坐在地上。 “走啊!马上就要开船了!”我着急地催着她,哪知她竟摇了摇头,“休息一下,我有点累,站不起来了!” 原来是被演习吓到了,我心裡暗笑,女孩生性胆小。见她這样,我只得耐下心来安慰她,费了好大劲說了半天,她才站起身子,由我半拖半扶着爬上舷梯,累得我也一身是汗。 底层甲板上此时一片漆黑,好在有她带路,气喘吁吁从尾部的舷梯跑到船的二层甲板上,哪知道科考船已经起锚开航,因为风大浪急,船身比较颠簸,所以我和花琳瑜东倒西歪地走在甲板上。 为了方便吊放救生艇和一些小型测量设备,二层甲板从中间往船尾有一段并沒有完全密封,是敞开式的。我和花琳瑜走到這裡时,一個大浪袭来,船身一晃,只是在那一瞬,我才感觉自己在大海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双手紧紧抓住船舷的栏杆,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冰冷的浪花,不断抽打在脸上,像是一记记耳光抽過来,而我又像是一只即将断线的风筝,只要一松手,立刻就会被甩到船的另一边。万万沒想到也就在這一刻,我看到了我一生中迄今为止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