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仪式开始 作者:絮理 根据夏南如今所了解到的,有关這個世界职业晋升体系的相关信息。 职业等级的提升,除了为之后的晋阶转职铺路,并非完全沒有其他方面的收益。 在将本身所掌握能力统合在一個固定体系的同时,就像是引力掌控、潮汐定形、引心视界那样,随着等级的逐渐上升,职业者本身也将从中受益。 而对于陨刃游猎這种上限在lv5的偏门职业而言,变化的关键节点大概率在lv3以及lv5。 這也就意味着,眼下已经是lv2职业者的夏南,只要将引力蚀刻练至满级,把自己的职业等级提升到lv3,那他便有很大可能再获得一项对应的战技或者专长。 后者自不用多說,潮汐定形与引心视界的强大作用他早有体会;而如果是前者,能为他提供一门全新战技的话,当然是更好。 随职业等级提升而自动获取,這意味着夏南不需要考虑战技与职业本身的契合度,也不用担心是否会影响自己未来的实力上限。 练就完事了,不会有坏处。 而如今,引力蚀刻的熟练度等级也已经达到了lv3,距离满级相差不远,只要卡着冷却時間每日训练,就算硬拖時間也能给他顶到lv5。 如果运气好,能成功启动织梦回廊的话,這個過程還能进一步加快。 当然,這就属于中期目标了。 眼下的他最重要的,還是得先完成手头上的這個雾灯草采集任务,把巴恩那边的欠款還清。 冬树的晨练并沒有持续太长時間。 并非职业者,少年人的身体素质本就一般,昨天晚上還经历了那般剧烈的情绪波动,基本沒怎么休息。 能起床出门训练已经是意志和习惯双重作用下的结果,体力有所透支。 在這种情况下,哪怕他再如何珍惜這個有职业级别强者指导的宝贵机会,恨不得就這么一直练到晚上。 被夏南看出其体力已经到达极限,训练强度超出正常范畴之后,還是被要求停下,一同回村休息。 “需要认真对待每一次训练,這点你做得很好,我能看到你的专注。”行走乡间小道之上,夏南瞥了一眼身旁明显用力過度,脸色都隐隐发白的少年,提醒道。 “但除非是有计划的极限训练,否则最好還是保留下至少三成体力,用来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我明白,感谢您的指导,夏南先生。” 冬树神色认真,态度真挚地点了点头。 然后那张缀着些雀斑的面孔之上,便又浮现出乡下少年所特有腼腆而纯净的笑容: “我平常其实也不会這样,毕竟回去之后還要干活,如果每天晨练都弄得這么累,阿斯彭大哥会骂我的。” “這不是今天正好有您在旁边看着嘛,我就想着稍微多练一会儿,看能不能得到些指点……嘿嘿。” 夏南当然不会介意這位淳朴少年的小小心思。 而說实在的,他也不是什么超凡、传奇强者,不過才刚刚获得职业等级不久而已。 所谓“指点”,不過就是兴之所至,帮对方指出些训练途中明显的错漏而已。 真要让他为那些初学者制定什么严谨的训练计划,规划职业路线……夏南還真做不来。 “不過你们村子的這個献祭仪式,搞得還挺庄重,我看昨天晚上就已经有人在布置了吧?” 行走半途,夏南忽地出声,状似随意地问道。 闻言,脸上洋溢着开朗笑容的冬树神色不由一顿,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的,毕竟這是我們雾灯村世代传承的古老传统,每隔一段時間就会举行。” “村长說仪式祈福能够庇佑村民,让那些危险魔物远离村子,麦子也长得快一些。” “世代传承?”捕捉到对方口中的关键词,夏南眉头轻挑,追问道,“這個仪式在你们村子裡举行了很多年?” “我……我不知道。”冬树脸上的表情愈发难以维持,连声音都变得低落下来,“自我记事起,這個传统就已经存在了。” “如果您想要了解更多的话,不妨去问一问村裡的老人,說不定他们能知道些详细情况。” 夏南能够察觉到,在回答他的时候,冬树明显表现出迟疑的神色,且嘴唇嗫嚅,像是想要說些什么,却又因为某种顾虑而憋在心裡。 大致能够猜到对方的想法。 既然這样,倒是不妨把话說得更开些。 “献祭仪式的具体內容呢?祭品又是什么?似乎沒有人和我提過。” 嗒—— 那是皮靴落地发出的脆响。 冬树整個人顿在了原地。 视线不自觉下移,不敢看身旁夏南的眼睛。 身体剧烈颤抖,是因为训练過度导致的肌肉抽搐,也是内心被压抑情绪的骤然释放。 漆黑眼眸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见对方如此沉默表现,夏南沉吟片刻后,缓缓张嘴: “她叫莉莉艾……对嗎?” 嗡—— 冬树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上的表情似是在這一刻凝固。 空气于刹那间陷入死寂,连時間都仿若停滞。 只少年那滴缀在少年前额的汗水,自脸颊缓缓淌落,渗入泥壤。 “您,您都知道了?” 冬树声音颤抖,内心冲涌的情绪让他那张训练后略显苍白的面孔浮上些不自然的血气。 夏南回转身体,继续往前,只留下一道声音回荡在少年耳边: “關於那位‘峡谷深处的存在’,你知道些什么?” 冬树连忙跟上,望着对方背影的目光說不上来的复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嘴裡却是下意识回答着对方: “關於祂……我也不是很清楚,峡谷是村子的禁地,别說是我了,就连阿斯彭大哥都不被允许进入。” “村裡的孩子们更是从小就被告诫不准靠近,說是会打扰到在其中沉睡的守护神,任何违反這项规定的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夏南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却又不多說什么,而冬树却像是找到了宣泄情绪的突破口,一改方才的沉默犹豫,神情激动道: “我想带莉莉艾走!” “她,她不应该承受這些,這不是她的错,不,她沒有错,她是无辜的!” “但……但……” 冬树的眼眶变得通红,声音却逐渐哽咽起来,再說不出一句话。 夏南静静等待着。 直到身旁骤然急促的喘息声平缓下来,才又出声问道: “阿斯彭呢,他应该是你的引路人吧,你有沒有和他提過自己的想法?” “阿斯彭大哥……他不会同意的。”冬树表情复杂,敬慕、理解、尊重,却沒有一丝一毫的仇恨。 “哦?” 冬树的神色迟疑一瞬,最终還是缓缓张开了嘴巴。 “上一次仪式的祭品,是阿斯彭大哥的女儿。” 夏南眉头不禁皱起,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那位成熟稳重,面对哥布林的围攻愿意牺牲自己来为同行的年轻人挣出一條生路的中年人形象。 接触的時間并不算长,但敏锐的感知能力让夏南能够察觉到。 那位名叫阿斯彭的中年男人,应当不会是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选作祭品的性格。 而当夏南向冬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后,对方也神情怅然地给出了回答。 “您猜的沒错,阿斯彭大哥当时确实做出了自己的应对。” “他不仅仅只是村裡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当村子面临外来魔物威胁时,更是临时民兵队的队长,有着非常高的威望。” “阿斯彭大哥非常爱他的女儿,哪怕被选中作为祭品,也不愿意就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送入峡谷。” “为此,他……做了很多。” 關於阿斯彭具体做了些什么,冬树沒有详细說明,但观其神情,夏南心裡面倒也能大致猜到。 和他印象中的冒险者形象一样。 在這個科技并不发达,中世纪背景的世界裡,這样一個偏僻破败的小村庄。 倘若有某個人能在村民中拥有相当的威望,且本身实力不错,甚至還掌握着村内主要防卫力量的时候。 他能做的事情……确实很多。 可根据冬树刚才的說话和语气来看…… “他失败了?” 夏南向冬树问道。 “只差一点。”冬树眼神变得恍惚,脸上的表情不自觉惆怅而挣扎,“村长大人已经太老了,也真的只差那么一点而已。” “但偏偏就在仪式举行前的那一個月,一头不知名的凶残魔物袭击了村庄。” “它并沒有闯入进来肆意破坏,而是潜伏在村子周围的黑暗当中,仿佛把雾灯村当成了它圈养牲畜的巢穴,将落单的村民拖入树丛中吞噬殆尽。” 說到這,仿佛再一次感受到了当时的恐惧,冬树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村长說,那是峡谷中的祂察觉到了阿斯彭大哥的不忠,而降下的惩罚。” “只有真正完成那年的献祭仪式,雾灯村才将得到宽恕。” 夏南沉默。 良久之后,才又问了一句。 “所以,那头袭击你们村子的魔物,最后還是离开了对嗎?” 冬树缓缓点头,声音却轻的几乎听不见。 “是的,它离开了。” “在仪式结束的两個月之后。” 冬树最终還是沒能将那句在心中酝酿已久的恳求說出口。 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遭遇,他或许会非常诚恳地,哪怕以自己下半辈子给对方当仆人为代价,恳請這位强大的冒险者将自己的爱慕对象带离村子。 但莉莉艾那仿若已经接受了命运的淡漠态度,与毫不留情而直指本质的质问,又让少年真正意识到。 哪怕這位尊敬而强大的黑发男人再如何好相处、沒有架子,他终究還是外乡人,是一位途经此地的冒险者。 对方沒有拯救少女的义务,也沒有必须要答应自己請求的职责。 想要改变结局的走向,冬树觉着终究還是要靠他自己。 于是,在献祭仪式举行的当天。 自被阿斯彭带到猎人一途,這么多年来。 第一次的,他沒有晨练。 让想着顺路再指点指点這小子的夏南,扑了個空。 心中觉着奇怪,但又想到今天的特殊性,便也大致有了猜想。 一日既往,当夏南晨练结束,找了处清澈小溪冲洗干净,回到村子的时候,天空還是一片死鱼般的肚白色。 雾灯村已经醒了,或者說,它一整夜都未曾安眠。 本就压抑的村庄在仪式举行的這天更听不到丝毫人声,只剩下冷风刮過洼地时的呜咽,与凄厉孤寂的寥落犬吠。 萦绕在空气之中的,是渗入皮肉,令人脊背发凉的森寒死气。 苍白色的布幡在潮湿的冷风中无力飘动,就像是一條條曾经死去的亡灵,挂满了每一间茅屋和光秃树干; 雾气更盛,但除了那些本就氤氲其中的淡淡腐腥,更多了一抹草药燃烧后的刺鼻苦涩。 夏南曾经向村裡人询问過,這些草药燃烧的目的,是驱散村子当中的邪气与恐惧。 但毫无疑问,此刻搭配着村民们压抑至极的情绪,這只能起到反作用。 原本显得肮脏泥泞的街道被稍微打理,干净了一些,路边却摆上了许多用稻草和破布扎成的粗糙人偶,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同一方向。 它们是這场献祭仪式沉默的见证者,也是分担村民罪恶的替身。 本就沉默的村民们此刻更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走出家门。 每一個人都换上了自己最干净、最整洁的衣服——尽管依旧打满补丁。 男男女女汇聚到村子的中央,沒有人交谈,沒有人哭泣。 哪怕是平日裡最调皮的孩子,此刻也在如此死寂气氛的重压之下,乖乖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一动不动地老实站在原地。 在人群的最中央,脸上挤满了褶子的年迈老人,雾灯村的村长,双眼微阖,药草燃烧时散发的雾气缭绕周身,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而在广场的另一侧,一间临时搭起的白色简陋小帐篷中。 這次仪式的祭品——名为“莉莉艾”的少女,正在经历着她人生的最后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