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许晋城跟周宇见了面,周宇過来的时候带着夸张的大墨镜,用来遮盖脸上的瘀伤。周宇沒有废话,摘下墨镜直接說道:“许老师,好久沒见,大概让您失望了,這段時間我還是跟何森在一起,沒办法,那個变态疯子,给钱最多。不過我也快受够了,前几天他喝醉了,我意外在他书房裡看到了那两份亲子鉴定书,這几天留意了下,他可能要拿這個做文章。您大概知道,他跟您弟弟许晋池闹翻了,還有那些传闻,我估计可是何森搞出来的。”
许晋池艰难地滑动了喉结,开口道:“你的目的?”
周宇一笑,說着:“我倒是想跟您狮子大开口要钱,不過,许老师,您以前对我……算是有過恩情,最起码是把我当人看的,在《梨园》剧组的时候,大概是我這些年活得最有尊严的一次拍戏過程,您是把我当成演员看的。就冲這点,這次的事,我要告诉您,至于真假,我沒法驗證,得您自己去想办法。”
许晋城点了点头,周宇又重新戴上了墨镜,說道:“您最近也提高警惕一点,舆论能杀人,我比谁都体会得深,一旦坏了声誉,再翻身就难了,不管您跟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尽快公关介入吧,感觉何森還有后手,不会這么简单就算了,他最近见人见得太频繁了。”
周宇說完,已经站了起来,說道:“我得赶紧回去了,许老师,希望有机会能继续跟您合作,如果有這個希望的话。”
周宇匆匆离开,许晋城僵硬地又坐了片刻,他知道自己不能這么无所作为地待着,可是浑身像是被灌注了铅水,沉得拖不动,走不了。
他得见到小池。
许晋城发现自己无法联系到晋池,手机关机。他又联系了宋子明,宋子明也正在着急上火,他刚去過小池的房子,裡面空着沒人,手机关机,谁都联系不上。
许晋城准备去晋池公司一趟,他匆忙赶到大厦楼下,发现围了一群记者,他戴上墨镜,从偏门路過时,发现采访记者并不是娱乐圈的人,而是些时政类官方媒体,许晋城心中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他电梯都沒敢坐,直接跑上宏远楼层。公司裡有些混乱,全无往日的秩序井然,人员更是少了大半,而剩下的這些人,脸上都写着不安和慌张。
许晋城直接找到宋子明,宋子明正在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许晋城沒有打扰,在一旁听到宋子明讲着:“您不要听信那些传言,沒有的事,都是竞争对手搞出来的……不,您怎么能這個时候撤资?我們已经在盈利阶段了……喂?喂?”
“张总您好您好,不不不,沒有,怎么可能,都是空穴来风,公司情况很稳定,对,請放心……抱歉,那笔资金现在无法给您提供,拜托宽限几日……”
“刘大哥,您怎么也……咱這么多年的合作关系了,都不是真的,很快会召开新闻發佈会澄清的,真的……”
不過十几分钟的時間,许晋城听到宋子明已经接了五六通這种电话,等宋子明终于放下手机,许晋城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宋子明极其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将一份網页的打印頁面递给了许晋城。
许晋城接過一看,立刻渗了一身冷汗。
那是一篇關於许家老爷子的报道,从许家创业伊始到发展壮大的過程,重点却是许老爷子如何非法牟利,如何用极端手段和灰色地带赚取暴利,非人道的,甚至违法的,记录得非常详细,時間、地点、当事人、受害人,甚至還有受害人的控诉。
這些东西,许晋城并不陌生,他不是第一次见。
当初晋池威胁他留下的时候,也曾拿出這么一份东西。
宋子明看着许晋城的脸色,无奈說道:“你大概也知道,這些东西,并非全部是假的,甚至可以說,大部分是真的。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有确凿证据,我們太被动,也太突然,现在,咱這边搞不好已经输了。看到楼下的记者了嗎?有熟悉的人已经跟我通過信,当年几幢拆迁案的受害人,已经接受了采访,很快就会发出,咱已经彻底被动,听到风声准备撤资的合伙人已经不少了,银行那边也在施压,大厦将倾,可能真的就是那么一瞬间。”
宋子明昂头对着空气长叹一口气,說道:“好歹是我跟小池一起奋斗過的公司,可惜你们家的事情太糟心,這個公司,怕是要跟着你们许家的陈年旧事一起陪葬了。你去找小池吧,我也担心他出事。這边我撑着,看看還有什么转机。”
许晋城已经无话可說,他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子明突然叫住了他,许晋城回头,宋子明朝着许晋城扯出一個不算明媚的笑容,說道:“我家那位,就是《梨园》的编剧杨帆,他挺担心你的,让我有机会转告,說他相信你,那小子拿你当偶像的。”
许晋城回了他无力的一個微笑,叹道:“谢了。”
相信?相信什么?许晋城自己都不知道。
敬文斌真的将晋池带到了部队医院,等小池醒過来的时候,早就像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了。關於许晋城,關於兄弟丑闻,關於许家违法发家史,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其风云火热程度,哪怕是很多年以后,仍旧有很多人记得当时那些爆炸性的报道和海啸般的舆论狂潮。
敬文斌沒有隐瞒,把该让晋池知道的,都告诉了。敬文斌铁血汉子习惯了,他知道這些事,已经无法回避,晋池该担起属于他的那部分责任,有些应急措施,该尽快了。
晋池听完這一切,出乎意料地平静,敬文斌问他准备采取什么应对措施,晋池看着外面灰蒙蒙的雾霾天气,无所谓似的笑得空虚又惨淡,他平静說着:
“采取什么措施?去澄清還是否认?否认什么?我跟晋城的事?還是老爷子的事?怎么否认?”晋池勾着比哭還难看的笑容,反问着敬文斌:
“這些,都是事实,怎么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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