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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作者:小厉
顶点攻城掠地(娱乐圈)!

  敬文斌调任的地方是個山城,偏远了些,风景却不错,一年四季气候也好,冬天沒那么冷,夏天沒那么热。敬文斌特意给晋池安排了风景区的房子,是個精巧的小别墅,他還特意强调不是特权违规,是家裡人早前置办的房产,說起来晋池才知道,這個山城,是敬文斌祖辈世代生活過的地方,敬家以前也是這边大门大户来着,前些年敬家老爷爷要落叶归根,家裡人回来看着风景不错,风水也好,就置办了些产业,留着日后养老。

  别墅附近就是市裡重点扶持的度假村项目,不少高档会所酒店,来往宾客挺热闹,食材也新鲜,敬文斌怕聘請保姆待在家裡晋池不自在,就单独雇人给晋池定点送三餐,每天做什么,吃什么,他都提前過目,觉得沒問題才让厨师动手。

  敬文斌自己却不住這裡,他刚上任,应酬多,工作忙起来也沒有确定的時間点,住在市政府给安排的宿舍裡,不過有时候中午会赶回来跟晋池一起吃個饭,吃完又匆匆离开了,他很少在晚上的时候去晋池那裡,更沒有留下過夜過。在晋池放下心裡的重担之前,敬文斌不想成为晋池新的压力来源,所以把俩人的距离控制得不远不近,倒是很安全。

  对于敬文斌安排的一切,晋池沒有反对意见。他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换上运动服,在山上转一圈,跑两步,出出汗,心肺都特别清新干净似的,天然氧吧实在是养人。运动完他就回家看看新闻,吃了早点,再到山下花圃种植园溜达溜达,甚至跟花圃园的老板讨要了一块闲置地头,自己也摆弄了几株花花草草。山裡人朴实热情,很好相处,花圃主人一家子跟晋池很快就熟悉了,隔三差五就给晋池送点地头土特产,热络得很。

  晋池中午沒别的事,一般要回去睡個午觉,他午觉睡得特别沉,時間也长,总得要三四個小时才醒,以前工作忙,很多年中午沒睡過午觉,他来這裡之后,像是要把之前遗漏的都补回来。下午长觉睡醒沒多久,也就晚饭了,晚上就待在屋子裡,盯着电视打发一晚上,实在闷了,就出去走走透透气。

  山下花圃主人家的土狗生了一窝小狗崽子,刚出生的小东西肉滚滚拱来拱去,晋池看着毛茸茸很喜歡,就讨要了一只,先寄放在主人家裡。他等了两天,才等到敬文斌過来吃饭,晋池等他吃好,问道:“我能在屋子裡养只狗嗎?”好歹敬文斌才是房子的主人,得主人点头答应,晋池才能养宠物。

  敬文斌听到后,收拾碗筷的手一顿,說着:“当然可以,想要什么品种,我帮你看看。”

  “已经要到了,山下花圃的小土狗,你要是让养,我就抱回来。”晋池說着,想了想,又道:“這裡快递能送到嗎?买点狗粮什么的。”

  敬文斌看了看他,试探问道:“我带你去市裡,你去逛逛街,买点必需品。”

  晋池摇了摇头,說着:“算了,我托花圃主人家买吧。”說完,又去窝在沙发裡,打开了电视。

  敬文斌看着晋池,觉得他眼神直直的,明明盯着屏幕,目光却是散的。

  晋池隔天就真的把小狗抱回来了,摸索着开始喂养,在屋子裡也总算是有能讲话的对象了,晋池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了個伴儿似的。别墅裡整天空空荡荡的,晋池也想看点活物,小狗暖暖绒绒的身子,让他觉得暖和。

  日子也就這么不咸不淡地過了下去,敬文斌過来的间隔越来越长,晋池已经一個多星期沒有见他了,他不会打电话去问,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失衡的,晋池已经不想再消耗心神去挽回什么,也不会再去创造什么了。眼看着又過了一個星期,周末的时候,小狗不知道偷偷摸摸吃了什么东西,一直拉肚子,精神也萎靡起来,抱到花圃主人那裡也看不好,眼看着越来越严重,花圃主人便叫晋池抱着狗一起赶往市裡的宠物医院去。

  到宠物医院看了医生,小狗留下了观察治疗,花圃主人要顺便去办点事,晋池就一個人,好多時間沒法打发,就干脆四处溜达着看看。

  他来這裡已经不短時間,不過第一次自己来市裡。他打听了公交车站点,随便坐上了一辆,晃晃悠悠地在闹市区裡穿行,沒多久听到报站,“市政府站”,晋池一迟疑,走到后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市政府门口,犹豫了很久,還是拨通了敬文斌的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了起来,晋池闷了片刻,說着:“在忙?”

  “嗯,怎么了?”

  “沒事,你忙吧。”

  他說完,挂断了电话,站在市政府门口观望了观望,旁边有個商厦模样地地方,花圃老板办完事估计還好几個小时,晋池准备找個地方待着。

  他沒走出去两步,身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门突然打开,穿着正装的敬文斌跨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說着:“怎么過来了?”敬文斌倒是非常想乐观地想去相信晋池這是熬不住寂寞来主动找他了,不過晋池的回答让他相当哭笑不得,他听晋池說道:“家裡小狗病了,带他来看看医生。”

  敬文斌苦笑着想,敢情他连狗都不如,還不如小土狗在晋池心裡分量重。他叫晋池也上车,问了问知道過几天才能把狗带回去,就干脆提议道:“在市裡住几天吧,不是想买买东西嘛。”

  晋池看了眼敬文斌的脸色,点头答应了。

  敬文斌推掉晚上的事,带着晋池一起去吃饭,地道的当地菜,敬文斌笑而不语,只是忙着给晋池布菜,等看晋池吃差不多了,才說道:“我以为再過十天半個月,你也不会想起来我這個人,我倒挺嫉妒你那條狗了。”

  晋池放下筷子,也笑了笑。

  晚上晋池留在敬文斌的宿舍過夜,這是他头次過来,市裡给敬文斌安排了一個小两居,裡面东西非常简洁,除了生活必需品,沒多余的东西,厨房裡更是清锅冷灶,倒是冰箱裡有些新鲜水果和饮料。

  敬文斌给晋池洗了几個桃子,端過去的时候晋池正打开电视,敬文斌问着:“天天看,不腻嗎?”

  晋池换着台,是個英文财经频道,他听了一会,关掉电视,說着:“打发時間呗。”

  敬文斌递给他桃子,晋池摇摇头,說道:“有毛,不喜歡。”

  敬文斌的手僵在半空,却忍不住笑了笑,說道:“那你就一直不吃桃子嗎?”

  晋池看他笑得有点不顺眼,道:“我哥都给我削皮。”

  敬文斌继续笑着点头,好脾气道:“又将我一军,故意的吧,我沒笑话你,得了,我给你削皮,那油桃能吃嗎?這边油桃也不错,還沒毛。”

  “嫌麻烦就不削,不喜歡油桃。”晋池看敬文斌還笑,更看不顺眼了,故意說道。

  敬文斌找来水果刀,一板一眼地开始削皮,一边削皮一边說着:“就是惯的,不過我惯的我乐意,别人惯的,你就等削吧。”

  晋池吃上削掉皮,切好块的水果时,敬文斌接了個电话,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出门,看是有急事处理得样子,晋池等了会,也沒什么不自在的,到点去刷牙洗脸,還冲了個澡,窝在沙发裡又瞥了两眼电视,沒再等,上床睡了。

  宿舍裡就這一张大床,晋池躺在上面的时候,觉得也沒必要矫情,都是沒得选沒得退的路,還有什么矫情的。他刚开始在陌生环境的陌生气息裡很难入睡,带着耳机子听了几首歌,慢慢放松下来,也就睡了。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晋池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敬文斌躺在床的另一個,他翻身坐起来,想下床的时候,敬文斌也睁开了眼睛,他撑着胳膊看晋池,声音有点哑,刚刚醒来的男人沒有平时那么干练和难以接近,像個单纯地家居男人,他說道:“陪我再躺会,加班弄了一晚上文件。”

  晋池一犹豫,還是趟了回去,敬文斌靠近了些,却沒有旁的动作,只是說道:“你用了我的沐浴液。”

  晋池嗯了一声,敬文斌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又长长呼气,說着:“我自己用不觉得,你用起来怎么就這么好闻。”說完也就不提旁的话了,像是真的不過是想趟一会。

  晋池生物钟很准时,在山裡养出来的好习惯,早早睡,早早醒,醒了就睡不着了,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将就着敬文斌,直到他又睡了個回笼觉起床,敬文斌洗漱后叫晋池跟他一起去单位的餐厅吃饭,晋池婉拒,說想出去溜溜,在街上吃。敬文斌顺着他,說了几個特色早点的名字,早晨還有会议,他沒逗留,去上班了。

  晋池真的在路边的早餐铺子上点了那几個特色早点,味道不错,挺清淡,分量挺大,吃了都吃不下中午饭的感觉,填饱肚子,晋池去看了看小土狗的情况,確認沒什么大事之后,继续上街上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到了一家电影院门口。

  他看到了许晋城的海报,晋池去买了票。

  电影不是很上座,排片不多,坐席上观影的人也寥寥无几,這是许晋城這几年着急忙慌赶拍出来的一部,不是男一号,许晋城在裡面给個男新人搭戏,相比以前的作品,平淡无奇,乏善可陈。晋池并不在乎,他只是想看看许晋城,想透過戏装和化妆看看许晋城最近過得怎么样。

  晋池买了全天的场,一直看到晚上,中午敬文斌来电话,晋池也沒看到,看到的时候已经過去好几個小时,他也沒拨打回去,只是发了個短信說還在逛街。敬文斌很忙,晋池也不想让他工作分心。

  对于晋池来說,城裡有两点比山裡好,有宠物医院,有电影院。

  从电影院裡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他看电影看得眼睛有点晃,他脑子裡全是戏裡许晋城的脸,有点冷,有点木,仿佛是一個陌生人,不是他记忆中的那個人了。

  晋池突然发现自己也许很快就记不起许晋城原本的样子了,他站在电影院门外的那一刻,特别想见一眼许晋城,特别想看看他跟从前别无二致的笑容。

  可是哪裡会有别无二致這件事呢?

  怎么可能有呢。

  晋池沒乘车,走了一個多小时,走回了敬文斌的住处,時間已经九点多了,屋裡還是黑的,敬文斌明显還沒回来。晋池有点累,沒干别的,直接上床睡了,睡前想着明天大概就能把小土狗接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深夜的几点,晋池被身上沉甸甸的重压弄醒,是一身酒气的敬文斌。敬文斌抱着晋池,轻轻亲了几下,晋池拉开床头灯,說着:“喝酒了?去洗洗吧。”

  敬文斌抱着他不动,說着:“让我抱会,解解馋也行,你就磨我吧,看着我对你有耐性,可劲儿磨。”

  晋池身体一僵,沉默片刻,說着:“你做吧。”

  敬文斌也是沉默,只是搂抱得更紧,末了笑了一声,說着:“都到這份上了,行,叫你好好记着谁是你男人。”

  關於那天晚上的记忆,晋池只记住了疼,无边无尽,几乎是难以承受的疼。他不知道敬文斌是不是故意的,還是喝多了就沒把控力道,晋池浑身被揉捏得像是在被凌迟,疼得发抖打颤,可敬文斌不会停止,晋池也沒有阻拒。

  晋池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破罐子破摔?他沒那么颓废,他潜意识裡觉得麻烦敬文斌這么长時間,对方帮了很多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是嗎,他总得付出点什么。晋池做惯了生意人,比谁都懂投入和产出,他觉得与其說让敬文斌爽,不如說是自己心裡图個痛快,他不想欠谁的。

  就是疼,超乎想象的疼。

  隔天清晨,時間還很早,敬文斌還是沉睡的时候,晋池轻手轻脚起身,穿上衣服后快速离开了這裡,像逃跑一样。

  宠物医院還沒有开门,晋池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他坐在门口台阶上,等着医院开门后把小土狗接走。晋池有点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山裡,想牵着小土狗到后山上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小土狗恢复得不错,见着晋池黑亮着眼睛摇着尾巴一個劲儿撒欢,晋池心情好了很多,付完诊疗费,也沒多少钱了,只能辗转到客运站坐客车,司机也是山裡出来的人,听說是花圃那家的狗,就让上了车,還交给晋池好多土方子,晋池礼貌地笑着听,身上却难受得要死,山路颠簸,总是看不到头,也真是哑巴吃黄连。

  好歹到了山脚下,晋池已经脸色蜡黄,他到花圃主人家讨了口水喝,都是熟人,他实在走不到山上房子了,干脆就在花圃主人家裡歇息了一天,女主人见他脸色差,還给煮了鸡丝白粥,晋池傍晚的时候觉得有点力气了,就带着小土狗一起回去了。

  别墅裡面竟然开着灯,晋池有些意外,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敬文斌坐在客厅沙发裡,茶几的烟灰缸裡已经落满了烟蒂,敬文斌看到晋池也有些意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晋池让小土狗去院子裡玩,打开了房间窗户,开口道:“你怎么来了?今天工作不忙嗎?”

  敬文斌苦笑了一下,說道:“我以为你走了。”

  晋池也笑了笑,說着:“我能去哪儿?身上不太舒服,坐车回来在花圃那边歇息了一天。”

  敬文斌說道:“你把票根落在我那裡了。你再电影院待了一天嗎?为了看许晋城。”

  “打发時間。”晋池不太喜歡敬文斌问這些事,他觉得对方有点越线過界了。

  敬文斌把几张票根放在桌子上,說着:“我最近,经常想起来小迪說過的一些话,以前不信,觉得他說得有些矫情,跟你相处了這段時間,我倒是愿意相信了。小迪說,他总觉得像是横插在你跟许晋城之间的罪人,你们那么在乎对方,应该在一起。我现在也是這种感觉,自己像是坏人、罪人,棒打鸳鸯,把你跟许晋城分开了,你既然那么爱,就回去找他吧,一辈子那么长,耽误几年,不算什么。”

  晋池的手還放着窗户框子上,窗户也才打开了一半,他低声念叨着:“一辈子那么长,耽误几年,不算什么。”念叨了两遍,晋池抬起头,看向敬文斌,說着:“你愿意让我走?”

  敬文斌苦笑,道:“你還真当欠我债了?你是自由人,愿意去哪就去哪,需要我帮助就說。”說完,从沙发上站起来,又道:“甭自己难为自己,有那么多路可以选,沒必要非得委曲求全,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敬文斌說完,沒有逗留,离开了。

  晋池晚上发了高烧,吃了点药,退烧时候发了大汗,折腾一晚上,又瘦了不少,第二天早晨,他去花圃主人家,坐了去城裡送花的车,颠颠簸簸到了火车站,买了一张票。

  在候客大厅等待的时候,晋池揣着票,到了检票口旁边的一個小咖啡店裡。

  一坐就是一天,早就错過了买的那趟火车。

  他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邻桌有個女孩,竟然也枯坐了一天,晋池去买了杯热可可,送给女孩,沒问什么。女孩脸色发白,冲晋池一笑,坐了過来,說着:“你怎么也沒走。”

  “你呢?”晋池拿出自己的车票,无奈地看了看。

  女孩倒是挺潇洒,将自己的票撕碎,說着:“今天我男朋友结婚,哦,不对,是前男友,我們一起走過十年,然后,然后他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今天的婚礼很热闹,朋友圈都在刷,婚纱是我看好的那家店,酒店也是我喜歡的那家,什么都沒换,就是新娘换了,够不够虐心?你呢?比我還惨嗎?”

  晋池笑笑,又给女孩要了几块蛋糕,說着:“嗯,更惨,比你惨很多。”

  女孩笑笑,說道:“帅哥,算了,咱看开点吧,不就是一個十年嘛,我還有更好的十年呢,留给更好的男人,渣男什么的,就去祸祸别人吧。你看,我今天不是遇到好心人請我喝饮料,還吃蛋糕了嘛,吃甜的心情好,我现在心情好着呢。”

  女孩笑着笑着,豆大的眼泪珠子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咖啡店的老板估计也看女孩跟晋池挺长時間了,端着两倍热咖啡過来,說着:“喝杯咖啡提提神,心情会好很多。”

  女孩抹了抹眼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說着:“是吧,收拾好心情再上路,谢谢你们啦,我還有工作要忙,旷班一天,估计要加班到通宵,再见了,帅哥加油。”

  晋池跟她挥手作别,又在咖啡馆坐了一会,将老板送的咖啡喝完,道了谢,重新去排队买了票。

  “一辈子那么长。”

  “不就是一個十年嘛。”

  晋池觉得自己受到了蛊惑,等他坐上火车的时候,還有点恍惚,仿佛是在做梦,仿佛一下火车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可等他真的从出站口出来,站在曾经生活過的土地上,才知道什么是举步维艰。

  他急得想哭,因为不知道要去哪裡。

  晋池打车去曾经的住处转了一圈,老爷子的房子,许晋城的房子,自己的房子,为许晋城准备的新房,都看了看,他知道那些房产许晋城已经卖掉還债了,所以晋池甚至不知道许晋城现在住在哪裡。

  晋池在一個公用电话亭拨打了许晋城的电话,响了很久,沒人接听。

  一辈子确实很长,晋池站在电话亭旁边看着穿梭的行人车辆,他想着,這么长的一辈子,怎么過得這么煎熬,他错過的不是几年,他已经错過了一辈子了。

  自己這一辈子早就過完了不是嗎?有過好的时候,有過坏的时候,唯独沒有了回头的机会,是他自己贪心了,妄想了,魔怔了。

  一场仓促的旅行,结束于一個无法接通的电话。

  晋池当下就回到火车站,买了返程的票,回到了那個山城。

  下车的时候,他已经是高烧,晋池坚持着自己去了车站附近的医院,在联系人那裡写了敬文斌的电话,然后烧得睡死過去。

  他稀裡糊涂做了很多梦,却梦不见自己最想见到的那個人,他急得在梦裡大哭大叫,像個孩子,他很惶恐,很害怕,直到抓住了谁的手,晋池死死拽住,生怕遗落了世间最后的拯救。

  敬文斌是在会议途中接到医院电话的,顾不得有上面领导在场,說家裡有急事,直接奔向医院了。到的时候晋池正在打点滴,還沒醒,有個老大夫听說家属到了,让护士把敬文斌叫到办公室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說是不是办完那事就把人扔了不管了。

  敬文斌刚听到一愣,而后才反应過来說的是哪回事。因为晋池的回避态度,敬文斌也回避提這事,再加上那天晚上喝了点酒,又不记得自己沒轻沒重,看晋池也沒什么特别反应,就掉以轻心了,听老大夫数落他,敬文斌懊悔得想哭。伤口沒处理,又来回奔波,不病倒才怪。

  更让敬文斌懊悔的事還在后面。本来這段時間,晋池已经平复得差不多,說得难听是认命,說得好听是淡定了,可敬文斌偏偏撩起了晋池的心火,撩得晋池像是又经历了一次炼狱。身体上的問題容易康复,心理的就不好說了。

  晋池住院了几天,执意要回山裡,至于他這几天去了哪裡,又为什么回来,沒有提。当然,就算他不提,敬文斌也都知道。俩人谁都不点破,只是晋池对敬文斌好像更疏离了。

  送晋池到山中小别墅的时候,晋池先去花圃主人家接小土狗,敬文斌看着那一人一狗的亲热样子,暗叹自己還真是不如狗了。他把人安顿下,本想返回去,他怕自己继续赖在這裡,晋池不自在,休息不好,想跟以前那样,保持距离,给晋池空间。

  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空,突然就开始下雨了,瓢泼大雨,沒有停歇的痕迹。敬文斌想等会,就去厨房给晋池做饭,饭菜弄好端上桌子,大雨变成了中雨,敬文斌看了看晋池的脸色,晋池沒什么表情,只是窝在沙发裡看电视。

  敬文斌穿上外套,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說道:“我先回去了,你吃饭吧。”

  晋池這才抬眼看向他,话沒說,敬文斌已经忙不迭地夺门而出了。晋池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心裡默默叹口气,拿起一把伞撑着出去,敲了敲车窗,正在发动车子的敬文斌放下车窗,雨又变大了,携夹着风,扫了敬文斌一脸,晋池把伞往敬文斌那边侧了侧,說着:“這么大雨开车回去太危险,沒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明天再走吧。”

  敬文斌有些意外,看着晋池平静地脸,也不知道說什么了,下车再次进屋的时候,饭菜還冒着热气,晋池去厨房了又拿出一副碗筷,摆到敬文斌面前,說道:“一起吃吧,吃好早点休息,你也跑了一天了。”

  食不言寝不语,俩人都吃差不多了,晋池才开口道:“我在火车站的时候,遇到了一個姑娘,她买了票,但是沒有上路,她跟我說自己谈了十年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小姑娘挺坚强,說不就是十年嘛,她還有更好的年华,更好的日子,還会遇到更好的人,一边說一边哭。”

  敬文斌沒打扰,安静听晋池說,晋池抬眼看了下敬文斌,說着:“你跟我搅和在一起,也够倒霉的,你有沒有想過,也会有更好的人在等你,不是我,我只不過是在拖累你,你看看,咱俩這么长時間了,双方都小心翼翼地,你对我更是不敢說什么重话,所以敏感的话题都逃避掉,咱俩交流的時間屈指可数,有时候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陌生人之间最起码不至于這么提心吊胆。”

  “我倒是真的沒别的去处,你不赶我走,我可以继续安稳留下,你一旦赶我走,你也看到了,我回去了,连几個小时都沒待,就回来了,我是沒了根基的人,去哪儿都一样,都无所谓了。”

  敬文斌真心疼得要死要死,什么话都說不上来,最后竟然說了句:“摊上你,我认了。”

  晋池一笑,說着:“這什么话?”

  敬文斌站起来收拾着碗筷,說道:“我那天的话其实還沒說完,一辈子那么长,何苦吊死在一颗树上,人家小姑娘不都說了嘛,不就是十年嘛,以后還会有更好的十年。”

  敬文斌其实心裡挺打鼓,他捉摸不透晋池這是突然想开了,還是彻底放弃挣扎了,看着晋池這么平静,敬文斌反倒更是沒底了。睡觉前,晋池从浴室裡出来,走到敬文斌门口欲言又止,最后抿了抿嘴,說道:“那天的事,也是我跟自己怄气,也有责任,你喝多了酒也沒轻重,疼是很疼,不過措施做得好,应该能好些,你要是還想……就准备齐全些吧。”

  敬文斌惊讶得简直要从椅子上跌下来,晋池自己說完,也觉得不好意思,转身就回到屋子裡待着了。

  那天晚上外面的雨一直很大,打在山裡的树叶河流上,整晚都是叮咚响的乐章,敬文斌睡着客房,隔壁就是晋池,谁也沒越過雷池一步。晋池一整夜沒怎么睡,想了很多事,以前觉得心累,连回忆都觉得心累,回去一趟,還是觉得累,感到无力承担的疲乏,既然无力承担,就不承担了,一辈子還长,還有更好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晋池有点可怜敬文斌。平时工作那么累,那么忙,還得分心照顾他,照顾得小心翼翼,相敬如宾,要尊重有尊重要呵护有呵护,跟照顾祖宗似的,非亲非故,能图点什么。

  人心都是肉长得,将心比心,晋池觉得自己不能再這么混下去,自己這辈子好不好坏不坏,已经這样了,他不能再糟蹋别人的人生吧。

  晋池是個心软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他沒变。一個心地柔软的人,运气不该太糟糕,总会时来运转。

  早晨的时候,晋池给敬文斌下了面條,吃完饭送敬文斌出门的时候說道:“我收拾收拾,過几天去市裡跟你一起住吧,住你单位宿舍可能不太好,你有别的房子嗎?沒有我去租一個,你不用操心,专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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