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能属于许晋城的僻静地界儿实在太少,他干脆让晋池将车子停在工作室旁边的沿河路上,路旁垂柳扶风,树荫底下倒也安静清凉,接踵而至的惊涛骇浪之后,手头上的事情還是得按部就班的去做,许晋城实在沒時間去悲春伤秋,更沒時間风花雪月,想东想西都沒有扎扎实实背好台词实在。
晋池去后备箱给许晋城拿了瓶水,折返后站在车外盯着他认真閱讀剧本,有些出神。大概也只有许晋城這般人物能够在接受自己弟弟表白之后,還能安之若素地做自己的事情,晋池虽然很想去掐着许晋城脖子问问他到底长沒长心,不過瞧着他這般专注閱讀,像一张定格的电影剧照,侧脸完美,沉静凝神,白皙的脖颈微微前倾,又显出几分单薄。晋池看了好一会,并沒有打扰,干脆依靠在车门上望着一旁波光粼粼的河水,不时再回头看两眼许晋城。算起来俩人已经很久沒有這么安静地独处過了,晋池简直又要感激起许晋城的性格了,若不是他的安之若素,此时大概会是烟熏火燎的战争局面,那可不如现在美妙。
晋池正想着,车中的许晋城突然用力弹了下剧本的纸张,說道:“這個角儿铁骨铮铮,敢作敢当,是條汉子,不過就是太能装逼,活得累死人。”晋池听了,忍不住笑,說着:“那不就是你嗎?”
许晋城听到如此评价,一愣,而后认真思索片刻,說道:“我不如他,沒他有胆子,不過,可能比他還装。”
晋池递给他瓶装水,說着:“人贵有自知之明,說得很中肯嘛。”
许晋城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继续翻看起剧本,晋池忍不住伸手擦了下许晋城唇边,理直气壮說着:“有水。”
许晋城眼都沒抬,道:“当我三岁還是三個月,喝水都能漏,注意点。”
晋池趴在许晋城這侧的车窗框上,觉得如此情景心中极为轻松惬意,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半大孩子,可以毫无顾忌地跟许晋城叨叨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再次感慨真是多亏了许晋城的好定力,也不知道這人的底线到底在何方。晋池想起件事,便插嘴說道:“前几天收到了孙文宏的請帖,這货竟然要结婚,沒记错的话应该是下個月初,他不是挺能玩的,怎么這么快就收了心。”
“问他去,我怎么知道。”
“老爷子最近怎么沒催你相亲,昨天打电话叫我喊你周末回去吃饭,你這赶戏的架势,是不是沒空?”
“到时候再說。”
晋池见许晋城又一头扎进了剧本中,便不再插话打搅,正巧接到了电话,便走远了些。待晋池走远,许晋城抬起头望向了晋池那边,随风隐约能听见晋池在讲生意上的事情,像是要买进谁的股份,许晋城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晋池结束通话要转身时,他才收回视线,手下的剧本则是十几分钟都沒有再翻页。
天色渐暗,晋池也坐回车中,许晋城合上本子,說着:“回去吧,晚上同大家一起吃個饭,你要是不方便可以回避,心裡要是不痛快我来买单就行了。”
晋池发动起车子,笑道:“我有什么不方便不痛快,我看不痛快的是那個小导演,难不成你是要体贴他才赶我走?想得美,我当冤大头,還不让我吃個饱了?我什么时候做過亏本的生意。”
许晋城笑着称是,俩人一同回了工作室,听到大家伙要去吃烤肉,晋池還好脾气地跟前台小妹调侃真是替他省钱,迪诚烨刚跟道具组做完核实,捧着一杯浓咖啡站在二楼楼梯口,远远地看了许晋城一眼,然后跟個地主似的大声喊道:“该拼车的拼车,该打车的打车,去吃饭,限时一個半小时,回来再给我继续加班,夜宵许先生也全包,抓紧時間,开始计时啦!”說完還煞有介事地放下咖啡杯大力拍了几下手,工作室裡的人說說笑笑呼啦都窜了出来,一時間好不热闹。
许晋城都瞧在眼中,觉得迪导看着咋咋呼呼,其实說不定是個掌舵的好手。迪诚烨不急不慢地从楼上走下来,顺手拍了拍晋池肩膀,說道:“那就谢谢许先生的晚餐和夜宵了,走,一起去喝一杯?”
晋池推掉迪诚烨的手,不客气道:“开车,要跟晋城一起回家,不能喝。”
许晋城对這俩人一言一语的针锋相对烦得很,转身就朝着门外走,边走边說:“你们都别喝,我喝。”
许晋城本来也就是想跟晋池出场露個面,他的胃也不适合消化什么烤肉,可迪诚烨顺水推舟做得太溜,知道许晋城是拉不下脸的人,便厚着脸皮同他俩凑了一桌,晋池的目光简直能将迪导打成筛子,可迪导大咧咧直接坐到许晋城对面,将烤好的肉包进生菜叶子裡,抬手便朝着许晋城嘴边喂了過去,许晋城一愣,想伸手去接,迪诚烨却缩了回去,道:“张嘴。”
许晋城要是真张嘴,那八成离二百五不远了,他不再理会,拿過桌上一瓶白酒倒了小半杯,刚想喝就被晋池按了下来,许晋城实在是被這俩人烦得灵魂出窍,干脆站起来,說着:“去卫生间,你俩要不要一起跟着?”
迪诚烨乐呵呵說着:“一起?”
许晋城拿起盘子裡的一张生菜叶子直接拍到迪诚烨脸上,然后快步朝外走去,晋池闷笑,不過并沒有跟去,他比迪导更了解许晋城,他可不想真把人招惹恼了,今天晚上长夜漫漫,他還准备好了不少尽兴项目要同许晋城共度良辰,急什么。
许晋城走到拐角的时候遇见了周宇,周宇笑颜如花地同许晋城打着招呼,說了些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许晋城应下后想出去透透气,便走到了饭店门口,正巧有辆货车在往下卸货,许晋城随意看了一眼,是烤肉店专用木炭之类,已经在门口摞了高高的一堆。
许晋城见這边也沒什么清净地儿,正想返回去,走到那堆木炭旁边时突然听到惊喝声,他還未转身,只觉得头上受到重击,整個人瞬间就被若干倾倒的沉重箱子猛然砸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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