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省城病房
“单位有急事?”方晟试探道。
赵尧尧咬着嘴唇,過了好一会儿才說:“我得回省城……”
“家裡有事?”
“唉——”她心烦意乱摇摇头,几分钟后才說,“我……我妈非要见我,我又不想……唉……”
简单一句话足以反映她家裡关系之复杂,母女见面是平常不過的事,可在赵尧尧看来似乎面临天大的难题。
也许正因为她背后难以言說的家庭因素,再加上周小容的阴影,两人关系虽不断升温,却迟迟无法突破。一方面方晟本身有心结,另一方面赵尧尧可能也犹豫不决,不清楚到底怎么選擇未来的路。
“去吧,无论如何养育之恩是天底下最深的情分。”方晟劝道。
赵尧尧愁眉苦脸纠结了足有十分钟,最终深深叹口气,還是听从他的建议,先把方晟送到三滩镇,然后直接驱车去省城。
回到办公室,想起中午与长者等人的交谈,他取出县裡關於观光带的方案和地圖,摊在桌上细细研究并上網查找相关信息,不知不觉過去四五個小时,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便慢慢踱到食堂打了份饭边吃边思索兴建森林公园過程中可能发生的問題,正想得入神,手机响了,是方华打来的:
“快回来,爸爸心脏又出問題了!”
方晟惊得差点筷子落地,赶忙追问。方华也說不清原因,只說方池宗最近活动量大了些,又连续参加了两次战友聚会,不排除与喝酒有关。這会儿方华等人正往医院赶,由于担心象上次那样住不了院,而且希望還让葛主任复诊,所以叫方晟动用上次的关系打声招呼。
方晟苦笑不已。上次的事赵尧尧至今沒承认過帮忙,再打招呼从何說起?不過心脏問題是大事,弄不好有随时出人命的可能,只得含糊答应下来,并硬着头皮打赵尧尧的手机——
无法接通!赵尧尧关机了!
从時間推断,此时她已经到了省城,难道防止打扰母女间有可能不太愉快的见面,故意关机?
方晟无奈,匆匆叫了辆黑面的先去县城,看看能否碰运气找到敢去省城的出租车,或者搭個顺风车,同时懊恼不止,早知道下午跟赵尧尧一起去省城,该省了多少麻烦!现在只能指望边往省城赶边等赵尧尧电话,希望她能早点开机。
黑面的将他送到长途汽车站附近,连续问了**辆出租,一听去省城都摇头,并說早上也许能搭到顺风车,稍微给点钱就行。晚上考虑到安全,愿意搭陌生客的私家车主极少。
白翎倒有辆霸气的吉普,可每次都是她主动打电话给他,号码总显示“未知”,想到這裡他暗暗叹气。
万一真找不到车,只好厚着脸皮請严华杰找她,试一试总比坐等到明天好。
要是自己有辆私家车多好,去哪儿都方便,免得每次回省城象出国,厚着脸找电话到处求人。可车子岂是想买就买?以自己每個月不到2000块的工资——還是副科级,不吃不喝攒二十年才能买到赵尧尧开的那款丰田!
正想着,身边陡地刮過一阵风,一辆霸气的吉普几乎擦着他身体停下。
“去哪儿呢?等了很久的样子。”
“省城,能不能把车借我用下?”他喜出望外。
白翎漫不经心道:“吉普你能玩?快上车吧,我送你。”
“你不是忙着办案嗎?哪有時間?”他边上车边问。
“劳逸结合嘛,哪象电视裡几個人坐下一琢磨案子就破了,需要跑很多冤枉路,找很多人磨破嘴皮,埋在一大堆沒用的信息裡找线索,总之沒法快,也不能快。”
“看到希望沒有?”
“总之前景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白翎笑道,又转开话题问,“沒借赵尧尧的丰田?”
他老老实实說:“她下午去省城了。”
“哼!”她一扬眉毛沒說话。
方晟发现她生气的模样跟赵尧尧有点象,都是骄傲裡带着娇蛮,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听她们的话似的。
开出一個多小时后方华又打来电话,這回语气轻松许多,先說方晟可能不用過去了,然后說刚开始送到医院還是在走廊裡等,后来急诊医生听說是葛主任的手术病人,立即重视起来,临时腾了张病床,又請来住院部值班医生会诊,经過详细检查判断并非手术后遗症,而是饮酒過多加上运动量過大加重心脏负担,产生的不良反应,只须开些药精心调养就行。出于谨慎,医生让方池宗留院观察,等葛主任周一上班再做结论。
“我已在去省城的路上,待会儿直接去急诊病房。”方晟說。
“你父亲心脏不好?”白翎听出端倪。
“上次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主要是沒注意保养,每次战友聚会时一闹就忘了自己是病人。”
“战友感情非常特殊,我能理解。”
“不過身体……唉!”
這时赵尧尧打来电话,解释說下午手机沒电,這会儿才看到未接电话。方晟简要說明了原因,却故意沒提白翎,赵尧尧也沒细问,直接說:
“明天下午和我一起回黄海。”
白翎听得清楚,冷冷道:“坐谁的车去,坐谁的车回!”
“是她?”赵尧尧很敏锐地听出白翎的声音。
真是不怕事大,這当儿你說什么话?方晟幽怨地瞟了白翎一眼,连忙說:“在长途车站找出租时正好碰到白小姐,所以就……”
赵尧尧似乎生气了:“明天下午四点我在医院门口等!”說完挂断电话。
“好大的小姐脾气!”白翎冷笑道,“偏不信她能从我手底下抢人,再說了凭她软不啦叽的日本车還撞得過我這辆吉普?”
方晟无奈:“什么抢人、撞车,說得火星四溅,不過顺路稍個人好不好?多大的事儿。”
她怒目圆瞪,依稀有第一次擒拿方成的威风:“胡說!我是专程送你去省城,她才是顺路好不好?這是原则問題,我从来不在原则問題上让步!”
“再讨论,再讨论,”方晟头都大了,觉得每当這两個女孩撞到一起对自己来說简直是灾难,“我得想想怎么劝我爸调养身体。”
“反正你必须坐我的车回去,不然我可以硬来,”她威胁地转转手腕,“你自信逃得出我的掌心?”
方晟批评道:“這么說就不对了!国家精心训练你一付好身手,是为了打击犯罪、保家卫国,怎能把功夫用到无辜的平民身上?”
“哼!”她又一扬眉气鼓鼓不說话,暗想到时老娘真出手,你能奈何?
過了会儿赵尧尧发了條短信,写道:别管她,我明天中午12点就過去,提前出发。
方晟暗笑,想不到高傲冷漠的赵尧尧居然也会耍這种小心眼。
吉普开到省中院急诊室前,本来說好白翎直接回家,明天的事再說,谁知方晟下车时正好看到对面走来的任树红——她回家取被子和换洗衣服。
“来這么快?”任树红狐疑地看看吉普,“這辆车是……”
白翎只得下车,方晟也只得硬着头皮介绍道:“這是我嫂子,這位是——白小姐……”
“你好。”白翎拘谨地說。
“你开车送的小晟?”任树红暗想比上次那個冷冰冰好多了,热情地說,“走吧,一起进去。”
方晟张张嘴想個托辞让白翎离开,却见白翎說:“好。”
来到急诊病房,方家人见到白翎均大为震惊:沒想到仅隔两個月方晟又换了女朋友,同样漂亮得出奇,同样有私家车。
白翎比赵尧尧随和些,很客气地一一打招呼,然后站到旁边。方池宗上次处于昏迷沒见到赵尧尧,见儿子带着漂亮女友来探望,本想当面表示感谢,随即意识到“白小姐”不是“赵小姐”,又不满儿子的喜新厌旧,当下态度淡淡的沒說什么。
任树红刚才边走边搭讪,原以为白翎肯定好相处些,谁知她跟赵尧尧不是一個类型的冷。赵尧尧是骨子裡透着高傲,白翎却是职业形成的冷厉,打探了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
方家裡面方华与社会上方方面面打交道,看人倒很准,直觉就是白翎眼裡有杀气,随便一扫目光象刀似的能把对方衣服割破,令人不敢造次。
见這情况肖兰心裡更忧愁,上回那座冰山着实让她堵得慌,這回又换座冰山,难道儿子就喜歡這种类型?比周小容差远了。
病房裡大家各怀心思說了几句客套话,方晟以太晚了为由让白翎先走,白翎也在方家几双眼睛注视下局促不定——她从未有過类似经历,忙不迭告辞。方晟送到门口时她忍不住道:
“說定了明天下午,三点半我来病房找你!”
她果然中了赵尧尧的疑兵之计,不知人家已提前到中午。
回到病房,肖兰立即问個不停,方晟连赵尧尧都不承认是女朋友,怎会轻易松口,咬紧牙关坚持搭的顺风车,与白翎不過是点头之交。
方池宗板着脸說不管什么情况,总之你得注意作风問題,身为公务员必须洁身自好,生活方面不能让别人嚼闲话,這样才有希望在仕途上进步。要是朝三暮四,今天换個女朋友,明天再换一個,我這一关你就過不去,明白沒有?
方晟恭恭敬敬答应,临时取消告诉父母提拔的打算,一是气氛不对,二是怕父亲的心脏再出岔子。
当晚方晟愁绪百结,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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