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特事特办
方晟想了想,說:“那我先過去,你早点回家休息,今夜的事真麻烦你了。”
“天快亮了,怎么睡得着?我也进去看看。”赵尧尧出人意料說。
方晟满脑子问号,也沒多想,当即两人直奔急诊手术室休息区。进了大厅他才意识到赵尧尧的位置很有讲究,身体保持半臂距离,稍稍落后他小半步,看起来既和他一起,又不显得過于亲密。
方华站在休息区门口,方晟一见他便问:
“手术有多久了?”
“一小时前进去的,胸外科葛主任亲自主刀,心脏搭桥手术的顶尖高手,省城第一把刀。”方华說。
說话间肖兰和任树红从裡面迎出来,目光均投向他身侧的女孩,任树红嘴快,抢先问:“這位是……”
女朋友的朋友?
方晟觉得這样說有点夹生,正犹豫间,赵尧尧徐徐說:“各位好,我是方晟的校友。”
“临时找不到出租,麻烦赵小姐开车送的,”方晟解释道,然后立即转移话题,“能让葛主任夜裡過来做手术相当罕见啊,是不是妈找的关系?”
肖兰和方华对视一眼,都满脸茫然。
方华道:“我們也搞不清头绪。因为深夜不好惊动别人嘛,本想等上午上班后想办法让爸先住进去,再处理排队做手术的問題,谁想到四点钟左右葛主任突然找到我們,說住院部已经腾出一张床位,上班后可以直接办住院手续,然后指挥医生护士把爸送进了手术室,我們這才知道原来他亲自主刀。”
肖兰插嘴道:“我试探過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說特事特办,随即忙着做术前准备去了。”
方晟心一动,想起快到县城时赵尧尧让他发短信的事,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赵尧尧一脸平静,好像对他们议论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他的小动作使肖兰等人心头一亮,之前种种不合理似乎豁然开朗:既然方晟怀疑是她,在全家都沒有找人打招呼的前提下,基本可以确定。而且她开车送的方晟,证明她有私家车——即便在经济发展相对繁荣的省城,目前有私家车的也只是凤毛麟角,结合她高傲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八成有深不可测的背景。
休息区空无一人。因为前几年夜间手术设备、药品不齐全出了几桩医疗事故,眼下即使省中医院都尽量避免夜间手术。方晟和方兰等人坐到一边追问父亲病发前几天有无异常,是否晨练量過大或饮食习惯导致等细节,赵尧尧孤零零坐在另一边百无聊赖四下张望,仿佛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神色间有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
任树红厚着脸皮凑到旁边拉家常,询问诸如家在哪個小区、父母亲在哪儿工作、今年多大等問題,被赵尧尧一句“這些不重要的”硬生生堵回,干坐了会儿一所获,只得生着闷气回到這边,压低声音說道:
“真是冷冰冰。”
肖兰偷偷瞥了一眼,小声說:“小晟你老实交待,是不是已经跟小容分了手,重新找的女朋友?”
方家对周小容都很熟悉,大学期间還一起吃過几顿饭,也隐约知道两人的两年之约。周小容性格外向开朗,有亲和力,容易与人打成一片,每次到方家作客都能把肖兰逗得眉开眼笑,连向来眼高于顶、挑剔讲究的任树红都服她三分。相比周小容的热情,赵尧尧简直象座冰山,哪怕她有可能在今夜事件中帮了大忙,肖兰還是忧心忡忡。
“妈——”方晟拉长音调表示不满,“人家都說了只是校友,对了,最主要原因是跟小容同宿舍,又正好在黄海工作,平时小容寄给我的包裹都通過她转交。”
“那……關於葛主任的情况,妈比你们都清楚,别說我們這种家庭根本沾不上边,就算区委书记、区长都不敢半夜打电话给他,這事儿……想想有点吓人……”
“也许今天正好轮到葛主任值班,也许他心情突然特别好,這件事的可能性很多,为什么硬往人家头上套,”方晟說,“老实說吧,除了今夜,我跟她单独相处的時間加起来不超過十分钟。”
“噢,還好。”肖兰松了口气。
“我觉得還行,有机会的话别错過。”任树红尽管在赵尧尧面前吃了瘪子,却向往她暗含的令人神往的权势。
方晟摇摇头:“一切都是猜测,不要乱說。”
手术到早上六点多钟才结束,方池宗被直接送到住院部康复区的病床,這一点又让方家大为吃惊。康复区又叫老干部疗养中心,沒有一定级别双手挥舞钞票也进不来。
术后葛主任沒有露面,直接回去休息了,他的助手介绍說手术相当成功,休养一段時間就能恢复到跟平时一样,注意不要激烈运动就行。赵尧尧进病房呆了会儿便告辞,方晟送到门口时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爸的事是不是……要谢谢你?”
赵尧尧侧過脸定定瞅了他两三秒钟,依旧表情平淡地說:“回黄海提前半天打电话。”
說完径自离开了。
方池宗直到下午才完全苏醒,這期间方晟一直守在床边,而让肖兰等回去休息。思来想去,他還是决定打电话给周小容——最近他好像不太愿意跟她通电话,似乎随着時間推移两人隔阂越来越明显。
和往常一样,周小容先挂断电话,過了会儿才打過来。
“有事嗎?”她问。
“沒事就不能打给你?”
她一窒,勉强笑道:“你变得好深沉啊,离我們的两年之约只剩五個月了。”
“我知道,”提到两年之约他就心烦,原本是甜蜜的期待,现在似乎变成沉重的枷锁,索性硬是切入正题,“關於赵尧尧,你了解多少?”
“怎么,突然对她发生兴趣?我可警告你呀,不准打她的主意,她是我俩的联络人,而不是第三者。”她一本正经說,随后又俏皮地大笑起来。
方晟对她惯有的插科打诨无计可施,停顿会儿說:“别想岔了,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想了解一下她的家庭背景。”
周小容略一沉吟,道:“其实我对她也不甚了解,她的家好像在省城,所以住学校宿舍的時間不多,平时独来独往,从不参加社团之类的活动,偶尔在宿舍通电话好像只跟妈妈联系,沒提過爸爸,至于你最关心的感情問題……”
“唉,又来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话。”
“哈哈哈,开個小玩笑都当真?”她嘻嘻哈哈道,“大学期间有几個男生锲而不舍地追求,听說半点机会都不给人家,系裡叫她‘冷美人’,更有传言說她性冷淡或同性恋,這一点你可以试试……”
方晟苦笑:“說了半天尽是八卦。”
周小容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幽幽說:“方晟,關於未来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如果觉得远水不解近渴,我不反对你跟赵尧尧交往,真的!”
方晟心直往下沉,声音因为紧张而发涩:“什么意思?你让我主动提出分手?你說過還有五個月,這点時間都不愿意等?”
周小容深深叹息,過了十多秒才說:“不,我是觉得這样比较累……离别一年多了,我已忘了你身上气息,忘了你生气、开心的模样,忘了你牵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的感觉,就好像……方晟只是一個男朋友的代名词,两個汉字而已,你說這样下去是不是很危险?”
方晟长時間沉默,紧紧握紧拳头,从牙缝迸出一句话:“還有時間,我相信奇迹!”
“好,我相信你,吻你——”周小容又恢复明快的语气,在电话裡献了個香吻后结束通话。
一個男朋友的代名词!這個比方如同一座大山,压得方晟心头沉甸甸的,好长時間都无法高兴起来。
在医院陪到星期天中午,方晟发了條短信,问赵尧尧傍晚是否回黄海。他考虑晚上休息一下后明早上班,正常来說周一上午总会有杂七杂八的啰嗦事,作为新人不上班影响不好。
赵尧尧很快回了信息:晚六点到医院门口接你。
這次她穿了件鹅黄色长裙,靓丽的色彩映衬出明媚的青春气息,马尾辫上天蓝色蝴蝶发夹更增添了几分活泼。
上路后她放了张轻音乐碟片,說:“這两天肯定很累,睡会儿。”
方晟打了個长长呵欠:“是的……手链很漂亮。”
赵尧尧很惊讶地抬起手腕看了看,难得露出开心的样子:“谢谢夸奖。”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
返程途中方晟睡得很沉,车子驶入黄海县城时赵尧尧叫醒了他,然后开到出租车停靠点,下车时方晟說:
“我觉得我爸的事還是要說声谢谢。”
赵尧尧轻轻皱眉:“不要再提了。”說完急驰而去。
坐出租回到三滩镇宿舍已是晚上十点多钟,方晟上了会儿網便睡了,浑然不知明天三滩镇将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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