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吃了中饭再回去吧,我請了半天假。”
苏桂芬挽留道,她和苏桂兰多年姐妹,吵归吵,感情還是好的,苏桂兰难得来一回县城,她想留着吃一顿饭。
“不用,大热天的别瞎去折腾了,莉宝她爸還在家裡等着,趁现在太阳還不算晒人,回去正好,下午更热。”
“那行,那你们多注意些,别晒着了。”
文莉身子弱,皮肤更嫩薄,经不住晒,下午赶路回去确实会受不住,苏桂芬闻言沒再拦,只细细叮嘱道。
苏桂兰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就拉着文莉往等车站牌那边去了。
文家住在衢县下全镇边上的小柴村。
从县裡到下全镇要坐一個多小时车。
文莉她们今天运气不好,到站牌的时候,上一辆车刚走沒多久。文莉她们在大太阳底下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时,人都快晒化了,下一班车才来。
這时候的公共汽车不像几十年后,冷气开得足足的,這时候都是车窗大大开,吹点自然热风,车上更是挤满了人。
各自還带着鸡鸭鹅一类东西,混合着众多杂陈的体味汗气,那味道,别提多酸爽。
再加上现在的马路不是柏油马路,连泥青马路都只有一小段,车子一路颠抖不停,坐得人半條命都快去了。
一下车文莉就忍不住了,蹲在马路边吐了個昏天暗地,苏桂兰见她难受,心疼得不行,要背她,文莉沒让。
苏桂兰今年五十,积年累月的农活熬人,她头发已经开始花白,天生白的脸上皱纹一條條有了沟壑,腰背也有弯驼趋势,文莉厚不下這個脸也舍不得去折腾劳累她。
太阳晒,人還晕车沒力气,只能撑着两條发软的慢慢往家赶,等到家的时候,已经正中午快過。
文家刚吃完午饭,不放心妻女的文建山见人還沒回来,一放下碗筷就叫今天特地从镇上砖厂請假回来的文兴远骑车出去看看。
文兴远也担心妈和小妹,听到文建山吩咐,应一声就去了院子裡牵车,见苏桂兰扶着文莉推开院门进来,他脸上一喜,赶紧迎上去。
“妈,小妹,你们回来啦。”
“老三,你這会儿怎么在家?”
文兴远中专毕业后分配到镇上砖厂上班,砖厂活多,文兴远负责的又是最需要人看着的一道工序,平时除了周日和农忙节假,他都在厂裡宿舍住,苏桂兰不由问了句。“我”
文兴远抬手摸了摸鼻子,犹豫着该怎么回,注意到苏桂兰边上累得焉哒哒上气不接下气,只能靠人掺着才不倒下的文莉,他急忙问道:“小妹怎么了?哪裡不舒服?”
文莉還在大喘气,顾不得回他,苏桂兰接口回一句:“晕车了。”
苏桂兰這会儿也懒得管文兴远干嘛回来了,扶着文莉自顾自往裡走,又问道:“還有饭沒,我和莉宝還沒吃饭,莉宝都饿得狠了。”
院子裡的动静不算大,但文家人一直注意着,听到文兴远兴奋的喊声都走了出来,连在厨房收拾碗筷的大儿媳张秀也站在了厨房门口,听到苏桂兰的话,她连忙回道:
“有,留了饭的,我去盛。”
张秀是苏桂兰亲自给大儿子选的长媳,模样为人都端庄大气。
她进门的时候,小女儿文莉才八岁,可以說小姑子算是她一手带大的,這感情也不一样,听到小姑子饿得狠了,她赶紧回了厨房去端热着的饭菜。
老二媳妇田芳见状,紧跟进去:“大嫂我来帮你。”
大嫂二嫂都进了厨房,老三媳妇齐娅一顿,說一句我给小妹打点水洗個热水脸缓缓,也转身回了自己屋去拿暖水壶。
几個儿媳都动了,文建山沒再吩咐什么,只看着苏桂兰皱眉问道:“怎么在县城沒吃点,不是带了钱票的。”
小闺女脾胃弱,還低血糖,若是饿出好歹,多的都要去了,人還遭罪。
“在县城的时候還早,沒想那么多。”注意到丈夫和几個儿子不赞同的目光,苏桂兰出声解释道。
但看着身边焉哒哒的小闺女,苏桂兰心裡也直后悔,只顾着着急小闺女晕车的事,都忘了在镇上给她吃点东西缓缓。
饭菜很快端上桌,苏桂兰和文莉擦了脸和手,就上了桌。
文家條件相对村裡算好。
文建山是大队长,公社每個月会给发二十多块工资,還有相应的票,老大文兴国当年随老丈人学了木工,平时除了上工挣工分,会帮村裡人打些用的家具,算做额外收入,老二文兴民高中毕业错過了征兵留在村裡干活,他打猎有一手,空闲下来就会往深山林子钻,总能寻到东西给家裡改善生活,老三文兴远有工作,钱票也都能拿些回家,所以文家的伙食也相对要好些。
张秀除了留的一個茄子炒肉沫,一個小炒冬瓜,還另外给打了個蛋花汤端上桌。
文莉洗過脸,又喝了碗二哥文兴民给泡的麦乳精,晕车后遗症得到稍微缓解,身子不再那么酸软沒力。
不過她大概饿得狠了,也還在晕那味道满满還颠来颠去的车,這会儿闻到饭菜香,她都沒有想动筷的欲望,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但大嫂都把饭端她面前来了,不吃說不過去,家裡人還会担心,她忍了忍,和张秀道了谢,接過碗筷,一点一点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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