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雪上
可是苏不惊态度坚决，一阵软磨硬泡之后，還是磨得苏远山松了口。
“今时不同往日，平日裡你自己偷溜出门去玩就算了，今日我必须得跟你一块出门才行！”
苏远山头疼的看着苏不惊，无奈的說道。
苏不惊状似乖巧的点点头。
只要能出门就行！
說定好之后，苏远山又道：“不惟在家看着不忧，不许出门！”
苏不惟：……
苏不忧：……
“前面的，怎么不排队呢？我們可是排了那么久的！懂不懂规矩啊！”
還有些屋子，因为做工不夯实，哪怕不是茅草房，也会被来势汹汹的暴雨冲垮。
此时他们正神情不耐的嘀咕着什么，隐约能听到“晚上、冷…”之类的词语。
這五日裡，因为书肆关门，苏远山就沒有去书肆佣书，每日就守着家裡的孩子。
为了避免院子裡的雨水灌入裡屋，苏远山每個时辰都要领着苏不惟在院子裡铲水。
這些她前世不曾见過的景象，给了她一场福至心灵的明悟，以及一颗敬畏自然之心。
苏不惊扯扯苏远山的头发，示意可以走了。
世事无常，众生皆苦。
经過茶铺时，苏不惊沒有看到有人在裡面。
就像是個行将就木的佝偻老人，用他那混浊的眼睛，在暗中盯着人们的一举一动。
苏不惊抿了抿唇，握紧了手裡的油纸伞，催促着苏远山先去了一趟药铺。
昔日白县的人声鼎沸，仿佛還近在眼前，可转眼一看，只留下满地创伤。
他们也想出去！
苏远山赶忙解释道：“误会误会！我只是去药铺门口瞧一瞧，不抓药的！”
苏不惊和苏远山又去了趟衙门，看到门口处站着两個内裡穿着皂色夹袄、外面笼着吏服的人，显得臃肿不堪。
想来也是，這样的天气，也沒有谁会有喝茶、侃大山的闲情逸致。
苏不惊暗暗心惊：雨势這么凶猛，若是茅草屋的话，岂不是根本扛不住？
苏不惊想起，来白县之前的那個村子，那個村子裡绝大部分人家都是住的茅草屋啊…
這暴雨一连下了五日，苏家院子裡也堆积了不少雨水。
才一出门，就听到雨滴“哐哐哐”的砸在伞面上，一丝间隙也沒有。
看着在暴雨的冲刷下变得一片狼藉的白县，苏不惊心裡一片怅然。
白县裡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平日裡若是不小心生了病，一整年都要過得紧巴巴的。
每日，苏不惊和苏远山外出，都会看到有人在家门口的墙根上，挂着白布，听到屋裡传来细碎的哭声。
家裡個個都着了凉，要钱抓药不說，御冬的厚衣服又不够，城裡的物价又突然飙升…
“阿爹，我們不买药，我們就去药铺裡瞧瞧吧！”苏不惊道。
如今却是碰到了這种意外。
在這样一個滴水成冰的阴霾环境下，雨哗啦啦的落着，诡异的是，雨水并沒有冻成冰块。
苏不惊瞄到，裡面只有一個坐堂大夫正在给人看病，药材处有几個药童正在手忙脚乱的抓药。
苏不惊举着把大大的油纸伞，被苏远山仔细的抱在胳膊上。
還沒到药铺，苏不惊就看到一條长长的队伍，一直从药铺延伸到另一條街。
苏不惊的思绪也因這响声，被拉了回来。
苏不惊从来沒有哪一刻像现在這样，如此的敬畏天道自然。
雨越下越大，苏远山抱着苏不惊赶紧回家去了。
人都快要冻成冰块了，雨水竟然還能落得欢快，真是荒诞得可笑！
街道上，很多铺子都关了门，摆摊的小贩们也不见踪影。
苏远山闻言，抱着苏不惊艰难的往药铺走去。
今日也是如此。
行走在雨中，就恍如撑着伞過瀑布一样。
“想不到才這么会儿功夫，队就排了這么长！”苏远山叹道。
苏不惊心想：只有一個坐堂大夫…不出一天，這個药铺应该就会沒有药材了。
大家除了外出必要的采买，都恨不得在家裡猫着，等雨停了再出来才好！
“阿乖，怎么了？刚刚我叫你，你一直沒回应我！”苏远山有些担心的问道。
因为有太多人染了风寒，甚至发热。
苏不惊心裡默默想着，在浩淼的天道自然下，所有的人都是蝼蚁，包括自称逆天而行的修士。
雨一直都在下，理所当然的在城裡形成了积水，有的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被水淹沒了。
在苏不惟和苏不忧暗含羡慕的目光中，苏远山抱着苏不惊出了门。
這些日子過得本就艰苦的百姓，为了活命，只能用被子裹着身子保暖，缩衣减食，整日裡连床都不敢下。
不過好在，屋子還算坚固，并沒有被雨水冲垮。
苏远山的担忧不无道理，苏不惊赶紧催促着回家去，结束了這一天的外出時間。
雨势磅礴滔天，竟是一连下了整整五日！
雨幕上空，天依旧阴沉晦暗，月亮在厚厚的乌云层间若隐若现。
因为不能进入，苏不惊也只能在门口看看，不知道裡面的人是不是也這么懒散。
苏不惊心想：看来衙门的人還沒意识到，后面的事情会有多严重，只当北方提前步入寒冬了。
沒有柴火了，就焚烧家具取暖，就连门窗都拿来烤火了。
明明屋裡有几個火盆子烧着，众人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不停的搓手跺脚来取暖，地上也湿漉漉的。
接着，苏远山和苏不惊又去布庄看了看。
突然“轰隆”一声，是房屋倒塌的声音。
经過排队的长龙时，還有人不明情况的指责道：
一路上能看到的行人很少，就算有人，那也是从头到脚裹得跟头熊一样，步履匆匆的奔来跑去。
不過好在，他们家的人喝過仙府裡的水，還有凝元丹化开的水，身上又戴着保暖的香囊，应该是不会得风寒的。
說着，苏远山加快步伐，飞快的走到药铺门口处，举高怀裡的苏不惊，让她看個够。
不出所料，布庄的厚实衣料全部卖完，店家已经在准备关门了。
悲痛给這本就灰暗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无望的黑纱。
苏远山闻言，望着对面倒塌的屋子，叹气道：
“希望能早点停吧！有些人的房子都被雨水冲垮了！也不知道我們家会不会也…”
之后几日，天气果然不见丝毫好转。
苏不惊晃晃头，扬唇笑道：
“沒事，阿爹，我就是在想，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啊！”
苏远山到家后，看到院裡的水又涨了很多，赶紧把苏不惊放到屋裡，叫上苏不惟就开始铲水。
一铲就是一個时辰，铲完之后他们浑身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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