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7
托马斯脸上带着动人心魄的微笑,慢慢走到艾比面前,抬起胳膊让艾比看他手腕上的东西:“…来,小东西,和格林小姐打個招呼。”
艾比低头看去,男人修长的手指上戴了一枚古老的黑宝石戒指,再往上看去……不由得一阵头晕;他的手腕上居然缠了一條细细的小花蛇——艾比觉得眼熟,這不就是缠在丽痕书店门口的装饰小蛇么?原来那個装饰是真的蛇假扮的。
那條小花蛇抬起头,吐了吐信子,礼貌地說:“你好,格林小姐。”
细细的嗓音,赫然就是艾比今天在书店裡听了两次的声音,又在刚才听了一次的声音;艾比顿时明白了,她觉得背心发凉,站也站不住了。
——她觉得今天有很多事情要被揭开了,她的,和他的。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艾比被托马斯拖着手臂幻影移形到了一间黑暗的大屋子裡,然后被一把掼到地上,艾比摔得骨头生疼,脑袋发晕。
“小艾比,你真是個淘气的孩子——我原本以为你是個乖孩子的,”托马斯语气依旧温柔,“…你弄了這么一副鬼样子是想要糊弄我嗎?!”
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支魔杖,轻轻一挥,一阵气流鼓动;艾比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射中了一样,全身疼痛异常,皮肤灼热,手脚麻木,艾比觉得又委屈又愤怒,死死地咬住嘴唇就是不肯叫出声;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慢慢地退去伪装,变回了原来的那個样子。
小蝙蝠给她的药水剂量是一整天的,药效很稳定,除非喝下解药,否则只有等時間過去才会现出原形来,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生生用咒语催逼她显形,让她吃点苦——這是惩罚,她知道。
月光从屋角高高的小气窗透過来,照在女孩子身上,光艳的银色长卷发浓密地覆在地上,衣服松松垮垮地搭着,女孩子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扯着自己的衣服不让它掉下去,脸色苍白,粉色的嘴唇已经快要咬出血来了——只有翠绿的眼睛還是那么透澈明亮。
“我很生气。”托马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有一种奇特的复杂,慢慢开口,“我对你和你的家人不够善意嗎?…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逃跑,躲避?”
他度着优雅的步子,来到艾比面前俯下身体,细细地看着這個女孩子,口气中有些疑惑:“我…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了嗎?”
艾比明了,這家伙显然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原本认为已经把格林一家给稳住了,谁知道只等他一离去,人家早就人去楼空了;他一定是奇怪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了?!
艾比脑子裡過无数念头,不知为什么,她有一個奇特的直觉——他這样兴师动众地寻找她,并不是为了出口恶气,或是杀了她。那…他为什么要挖地三尺也要把她刨出来呢?而且,他似乎对她的兴趣大過于对于她祖父母的兴趣。
艾比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這個时候装傻显然已经沒用了,必要的时候,也需要露出一点爪子给敌人看看的:
“我不信任你——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艾比开始說,“你也许不知道…我的父母死得很惨……是死在我的面前的,大家都以为我忘记了六岁之前的一切;是的,我是忘了,可是,我沒有忘记那些攻击我們的黑巫师的恐怖气息!那种气息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印在我的心裡——你,你的身上也有這样的气息!”
“就這样?就這样,你们就落荒而逃了?”托马斯讥笑。
艾比抬起苍白的脸,勇敢地說:“你对我和我的家人隐瞒了太多东西了,你的名字,你的来历,還有你的身份…我說服了祖父母离开,认为這样更安全。”
“還有后来你对我讲的话——魂器,我不了解,但是,我知道那是很高深的黑巫术,是禁术!!你却那样轻松简单地谈起它?”艾比越說越镇定,完全进入状态。
——凭良心說,這家伙的确哄倒了格林老夫妇俩,可惜,他遇上了林美好。
“你知道的不少;還知道些什么?”托马斯微笑着。
艾比咬了咬牙,直视托马斯:
“我,我還知道,从我們一进到這個屋子开始,我們就一直在說蛇佬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是蛇语者的?你又为什么也会說蛇佬腔?還有——你,究竟是谁!”
话一落音,艾比就感觉一阵冷冽锐利的气息扑面而来,有如冰刺入骨,但這气息又瞬间消失不见,她勇敢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說实话,从今天一见面开始,她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眼前的這個托马斯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到底哪裡不一样呢?她又說不清楚,嗯,好像比之前的那個托马斯多了点什么。多了点什么呢?
托马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艾比,开始轻轻笑了起来,還越笑越响亮,笑地艾比几欲开口,然后他慢慢地收住笑声,褐色的眼睛愈发璀璨夺目,他定定地望着艾比,继续用蛇佬腔說话:
“你终于察觉到了……你知道嗎?我已经很久沒有和‘人’說蛇佬腔了。很久很久了……我上次和一個‘人’說蛇佬腔的时候,感觉很不好。”
他缓缓地侧過头,声音悠远,好像思绪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很糟的经历,肮脏,粗鲁,卑贱,玷辱了高贵的门第……我很愤怒,无法忍受這個——我以为我這辈子都不会再愿意和任何‘人’說蛇佬腔了…”
他似乎有些出神:“…這么多年了,我到過很多地方,见過很多的人,沒有一個人会說這种语言……我以为,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蛇语者了。”
他回過头,又看着艾比,宝石般的眸子好像蒙上了一层雾,透着深邃的光彩:“…可是,我遇见了你。我看见你和那條小蛇說话了…說的是蛇佬腔——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這個了。”
托马斯侧着头回想当时的情景——午后的阳光斜下,透過翠绿的叶子照在女孩雪白粉嫩的脸颊上,清晰地显出她淡粉的唇色;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眉目如画,天真明媚,她正俏皮地逗着一條小青蛇,妙语如珠,又是戏谑又是笑话又是打趣,那條小青蛇快被她气晕了。
女孩子的声音清清脆脆地,他贪婪地听着——他从来不知道嘶哑低沉的蛇佬腔也能够說得這么动听,他出神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出声;结果那個女孩子吓得慌忙扔掉小蛇,捧着粉嫩嫩的腮帮子骗他說牙疼。
“——我喜歡你說蛇佬腔的样子,”他的语音喃喃地,好像是在說给他自己听,“…蛇语者就应该這個样子才对…這样才对…”
——艾比感到一种微妙的情绪变化,对了,她知道他到底多了些什么,他好像多了几分“人气”;上次见他的时候宛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投石无影;可是——现在,好像有了一些些涟漪。……艾比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厚了:這家伙怎么了?!過了一個暑假,就有点不大一样了,难道他也去非洲了,也被太阳晒晕了?!
托马斯终于回過神来了,目光中雾气散去,一双锐利生辉的眸子看着艾比:“当然,這也是我纵容你到现在的原因之一。”——语气透着阴狠冷漠。
艾比顿时被這句话又吓会原型——哪裡不一样了啊?!還是一样恐怖啊!她的错觉也太离谱了!她赶紧找话說:“我,我,我会說蛇佬腔,是因为遗传;难,难道,你,你是我們家的亲戚?!”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自己說得很蠢。
“你還是想知道我是谁?对嗎?”托马斯心明眼亮看穿了艾比,“我也沒打算一直瞒下去;…還记得嗎?上次,我們谈到了關於lordvoldemort的事情。”
“是的,您說,他是一位比你還要厉害的巫师…還,還要我去向他学习魔法。”艾比小声回答。
托马斯淡淡地說:“我就是lordvoldemort!”
——這個梦魇般的名字,這個在今后几十年裡都沒有人敢直呼的名字,這個名字宛若一個黑暗强大的咒语,笼罩了魔法界长达几十年,让所有的巫师战栗发抖。
艾比哀叹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难道她今天有幸可以看到毁容大魔王的真面目?不要啊!她连惊悚片都不看的,会做恶梦的啊!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惊奇?”voldemort挑了挑眉。
当然不奇怪,姑奶奶早知道了——艾比心道,不過嘴裡却說:“…不,不,我有些吃惊的,不過——我听說lordvoldemort的样子…好像不是您這個样子的啊!”
话一出口,艾比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這不是上赶着要看人家的真容么?!——又赶紧找话說:“…难道…您也喝了复方汤剂,呵呵,药效真好啊!!呵呵…”
艾比干笑几声,趁机拍马——心裡却暗骂自己多事。
voldemort讥讽地看了艾比一眼:“我還需要借助药剂嗎?”话中有一股傲慢自负之气。
一边說完,一边voldemort的脸就开始发生变化。艾比看得心惊胆战——一间阴冷的黑屋子,一弯惨淡的白月,一個正在变脸的魔王大人——艾比只觉得嘴裡发苦,暗叹自己倒霉;真是什么霉事儿都赶上了。
看到voldemort脸上的迅速变化,艾比才惊呼:“——是易容马格斯!”她记得易容马格斯应该是天生的才对,很难后天练习成功的;不過魔王就是魔王啊!——不一会儿,他的脸就现出样子了。
虽然艾比早有心理准备,但還是倒抽一口凉气——他的脸右半边接近三分之二的地方是一片蜡白色,仿佛被一种奇怪的火焰烧毁了,五官古怪地扭曲着;但是他的左半边脸包括一部分额头却是光滑美丽的英俊容颜;深黑褐色的眼睛裡仿佛充满了血色。
——這是怎么回事?邓布利多教授不是說他已经沒有人样了,脸已经全毁了。怎么還剩下一小半沒有毁啊!
艾比强自按捺下自己的剧烈心跳,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還好,還好,好歹比哥斯拉强些,也比侏罗纪整齐些,要是和et比那简直就是天仙了;但她還是抑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子。
voldemort看着抖得像個筛子的艾比,眼神深不可测,說道:“怎么了?!被吓到了嗎?!”
艾比老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她還在发抖;也不知是太害怕,還是傍晚的天气有些冷了——八月底的英国天气,早晚温差還是蛮大的。
voldemort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脸是否会吓到别人,只看了看小姑娘有些发青的脸,打了個响指;然后一個伛偻着身子的老男巫弯着腰走进房间,向voldemort恭敬地鞠了一個躬,然后挥动魔杖,点亮這個黑暗的屋子,接着许多东西挨個陆续飞进房间裡——
一大一小两把古典式的高背雕花大沙发椅;一個典雅的欧式原木茶桌;一個暗银盘花的落地大烛台,一张厚厚的绒毛毯子;最后是一大堆精致的茶点和一個热气腾腾的描金绘画大瓷茶壶。
voldemort一把将张大了嘴在发呆的艾比从地上提起来,用力丢到那把小個的大沙发椅上,然后那個老男巫殷勤地给艾比身上盖了一條毯子,還给她的光着的小肉脚下垫了一個柔软的脚凳——艾比刚才的鞋子已经掉了。
然后,這老男巫又掉過头去张罗壁炉的炉火去了。
這——是要给她胡萝卜吃了嗎?這是不是表示大棒已经打完了?艾比拽着毛毯子暗暗思量。
炉火缓缓地生起,屋子裡开始变得温暖舒适了,voldemort安然地坐在那把大個的巨大的高背沙发椅中,跳动的火苗发出光暗不定的光芒,照在他的侧脸上——艾比刚好能看见他完好的那一小半脸,被昏暗的火光晕染得异常俊美;而那破灭的可怕的另半边脸则隐沒在黑暗之中了。
艾比窝在毯子裡,感到有些暖和了,她也有些恍惚,喃喃道:“…原来您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蛇语者了,...而您也是蛇语者…那么,那天,您說我有与众不同的,稀有的伟大传承;指的就是這個了?”
“…是的…,這是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独有的天赋;而這种天赋只有通過血源传承才能一代又一代地保存下来;不能学习,不能模仿,不能复制,只有靠血缘来传承!”
voldemort的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骄傲和自豪,“這种天赋就好像一种标记,一個徽章,一個荣誉,只有一小部分特别高贵的巫师才能拥有。”
艾比不觉得和蛇說话有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她平常除了拿来和绿帽子斗嘴,其他啥用处都沒有;不過显然魔王大人有不同的看法,他把這個视为自己的荣耀和骄傲。
——也是,作为一個有一半麻瓜血统的纯血论维护者,蛇佬腔也许是他生来就优于其他任何巫师的证明。
voldemort看着這個银发绿眸的小女孩子,语气中有一种狂热:“…你能想象嗎?我們和一千多年的伟大巫师說着同一种语言——蛇佬腔。我們是世界上仅有的两個蛇语者,我們永远不用担心有人偷听我們的谈话——因为沒有人可以听懂。”
看着旁边那個听得一头雾水的老男巫——他只听见他的主人和這個女孩一直在发出“嘶嘶”的声音,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艾比不由得也点点头——用来防偷听倒不错啊。
不過,她想到了邓布利多教授,這位了不起的魔法师,通過努力学习也能听懂七八成的蛇佬腔,可惜只会听不会說——不過相信這個世上也沒有第二個邓布利多了,那么voldemort的话也基本成立。
艾比再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眼睛不住地渴望地看着热腾腾的茶壶,想动又不敢动的样子——她好想喝点热的东西啊!
voldemort看见她這副呆相,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弹了弹手指,那茶壶就自动倒了一杯,然后那個热腾腾的杯子,就扭着胖胖的身子,一摇一摆地飞到艾比的手裡,稳稳地,一滴也沒漏出来。
“谢谢您,mylord!”艾比表示感谢。
voldemort淡淡地笑了:“…你喝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和你的守护神很像!”
艾比郁闷下——大家都說她的吃相很优雅的好不好,怎么会像‘那個东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