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赵毅
老昕卓在医院已经住了大半個月,公司裡的小王小李排着班過来照顾他。
常图皓也两头跑,深深感受了一把当初老妈妈住院时老昕卓的辛苦。
每次当老昕卓提前调查的事,常图皓都给岔开了,老昕卓也就不想再问。
他明白,常图皓要是吃了亏不往回捞那就不姓常了。只是他沒想到常图皓抓到了机会竟然不松口,闹出這么多事来。
這天谷缜和老昕卓正在病房裡合计着出院的事,熊哥来了。
熊哥沒以前那么威风,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眼底布满血丝子,身后也沒跟兄弟,一個人趁着夜色摸過来的。
他进了病房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似乎很紧张。见谷缜也在,便坐在一边闷葫芦一边不說话也不走。
老昕卓明白這是有事找他,可他和熊哥沒瓜葛,沒什么秘密要背着谷缜說的。
熊哥到底是忍不住了,开口說:“卓子,咱们哥们从小玩到大……”
谷缜笑眯眯地說:“当初跑到医院来威胁人的是谁啊。”
熊哥叹了口气,“卓子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那都是求财!卓子我和你们不同,你们那叫年少不懂事瞎玩,我从裡到外都是黑的,咱们虽然打小在一起玩,但毕竟不是一個道上的人。你进去了我也难受,你出来了我也想帮你,可有时候的事容不得自己做主。”
老昕卓点了点头:“的确,咱们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你直說你有什么事。”
熊哥闷头想要吸烟,见病房裡的禁烟标志将香烟揉烂了,“卓子,你和常图皓那人关系铁,你能不能帮我說句,你受伤的事真不是我干的。這工程现在让我接我都不敢,怎么可能去害你?你让他别整天揪住我不放,找真要害你的人去。”
谷缜来了兴致,想不到常图皓還有這本事逼着熊哥来求情。
老昕卓哼了声:“无风不起浪,常图皓他不会办糊涂事,他又不会赶软柿子捏。”
熊哥烦躁地扣着寸头,抹了把脸:“哎,道上的规矩你们不懂,我一家老小還捏在别人手心裡,他逼着我交出人,我交谁去?我交我自己他不信啊。就算我想背這個黑锅我也沒這個能耐,扛不起。”
谷缜眨巴眨巴眼:“到底咋了?你不是很牛嗎?一條街都是你的。”
熊哥叹了口气,拍着大腿說:“别寒碜我了,谷缜,你是沒跟我一起走,跟着卓子从良了。哎……当初要是我也跟着卓子一起就好了。”
老昕卓皱了皱眉:“你一直在给姓赵的打工,這次的事是姓赵的找人干的?”
熊哥闭了闭眼,点点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沒說。我只知道這次的事要是再闹下去,谁都兜不住。他常图皓和姓赵的是家裡人,窝裡斗,我們這些外人都是当炮灰的命。人家說弃车保帅,我连车都不是。他们下的那盘棋我连個棋子都不算,你說他折腾我有用嗎?”
谷缜想了想才說:“难不成常图皓是让你出来当证人?”這常图皓真够坏的。
熊哥扭過头去看着病房裡雪白的墙壁,“我不怕进去。走這條道的人迟早要进去的,可我家裡人被他们捏着,我当证人,我以后還能混嗎?我家裡人還有活路嗎?”
老昕卓看着熊哥那张脸,才几個月不见,這人就衰老了很多。
谷缜凉凉地說:“你自己选的怪得了别人?我看常图皓還挺靠谱的,你现在赌一把,是站在常图皓這边還是站在姓赵的那边,你自己考虑清楚了。卓子也沒能力帮你,你求他不是为难他嗎?”
熊哥站起身,往日的意气风发一呼百应都是泡影,他這辈子算是混栽了。
“趁现在還能回头,早点上岸吧。”老昕卓說了句,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人,就算沒了兄弟情分,也该劝劝。
“我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我就上不了岸。卓子……我就求你一件事,我要真有個好歹,我家裡你帮我照看下。谷缜,你有空回家去看看,你爹妈年纪也大了,還开着店,容易惹是非。”
谷缜当时沒在意,当时的他不知道這是他和熊哥的最后一面。
老昕卓见熊哥走了,想了会挑高了眉:“谷缜你回去,立即回去,沒事别過来,把强子叫上一起陪着你爸妈,看好了店。”
谷缜還在那裡别扭呢,“我回去找骂啊!不回去。”
老昕卓:“熊哥這次過来肯定有問題,谷缜你听不听我的?要不我出院照顾你爸妈?”
谷缜往沙发裡一躺:“這病房比五星级酒店還爽呢,我才不走。”
“谷缜!”
谷缜摆摆手:“我知道,你甭担心,强子现在就在店裡打工呢,沒事的。我能有什么事呢。”
“熊哥他既然說了,肯定会有事,你现在就给我回去,你爸妈年纪不小了,受不了刺激。”
老昕卓好說歹說才把谷缜赶走,心裡還是不安,他给老昕越打了电话。
老昕越拍完了广告已经沒有合约在身,现在是個自在人,正在到处找门面想开店呢,听了老昕卓话,他只是有些发愣。
谷缜又是谁?他凭什么去照顾谷缜家父母,他自己爹妈都沒人照顾呢。即便心裡不愿意,老昕越還是乖乖地去谷缜店裡做起了活招牌。
還有一天老昕卓就要出院,病房裡冷冷清清的,公司的人還沒到点過来,他打算自己先收拾下行李。
可就在這时候有人来了。
黑西服黑墨镜,一身的行头不得不令人想起港片裡的保镖或者黑、社、会。
老昕卓看着为首那人就觉得眼熟,似乎在哪裡见過。
那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說:“赵先生想见你。”
老昕卓翻了個白眼,大大咧咧地将自己腿翘着给人看:“我腿脚不方便。”
那人只是侧過身,让其他人进来。
老昕卓瞅瞅,心說长得很够难看的,還不如孙子帅呢,别說這人是常图皓的亲戚,真得一点都不像。
“我姓赵,赵毅。常图皓的大哥。”
老昕卓瞟了眼伸過来的手,懒洋洋伸出手握了握。
赵毅长得虽然不太出众,但戴着金丝眼镜,破显书卷气,只是那双被眼镜片遮住的眼总显得不太正经。
老昕卓看了好一会儿才总结出,常图皓那双眼是凤眼,這位连鸡眼都算不上,就是一双小眯眼,偏偏還要斜挑着。
赵毅坐在沙发裡大量了下,翘起二郎腿默默看着老昕卓。
老昕卓在心裡叹了口气,這是来演哑剧的啊?
“老……”
赵毅张开嘴,怎么都說不出老先生或者老工程师的话,他咳嗽了下,直接省略了称呼。
“我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我弟弟的事。你先不要急,我說话不喜歡被人打断。”
老昕卓一直就沒吭声,赵毅有着一股骄傲的气场,可惜骄傲中总有几分不自然的做作,沒有常图皓在外人面前无意间流露出的贵气。
阿曼尼的当季西服,风衣,定制的皮鞋和常图皓买的一样,但沒能衬托出這人该有的尊贵之气,反而感觉不太合适。虽然显得人很有品位,但气场不合拍。這人选了一身自己驾驭不了的衣服。
赵毅霹雳巴拉說了一大堆,停了半天也沒见老昕卓有反应,便又咳嗽了一声。
老昕卓這才說:“您說完了?”
“嗯,我相信你是個聪明人,也是個痛快人,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吧。”
老昕卓摇了摇头,刚才他就顾着打量人了,对方說了些什么,他真沒听清楚。
赵毅站起身,“我弟弟他啊,被人宠坏了,小孩子心性。家裡人都惯着由着他闹腾,但是你不同。你经历過的事比他多,也比他明白世道险恶。就算暂时只要孩子不结婚,但日后他终究是要结婚的。我是惜才,不想看到你日后一无所有。”
老昕卓笑了笑:“我刚出来的时候就一无所有,将来的事谁能知道呢?”
赵毅叹了口气,皱着眉打量着老昕卓,“你本来该有好的前途,只可惜你那时候太年轻……”
“您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学会了打太极呢?有事您直說,别给我绕弯子。”
赵毅清了清嗓子,他不想和老昕卓打太极,可真要拉下脸来威胁或者妥协,他做不出来,尤其是面对一個放出来的,和男人搞在一起的家伙。
“你和我弟弟成不了的,就常家那边你就過不去,撇开你自己的事不說,你那個宝贝弟弟,他是什么人?常图皓要和你在一起,和那种人做连襟,常家都会脸面无存。”
老昕卓冷哼着:“你有事就說,不說滚蛋!甭拿我弟弟說事。你当你们那個圈子的人就高贵了嗎?自己穿了身皮带两個保镖就真拿自己当個人物了?”
保镖在一边缩了缩脖子,他不敢和老昕卓动手,就算对方是伤员,他也不敢上去抽這丫的。反正老板被人骂又不是第一次,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赵毅气得满脸通红,从小到大他虽然沒常图皓那么风光,但他好歹也是赵家的大少爷,第一次被個身份不如自己的人教训,這令他感觉到了屈辱。
“我好心劝你……”
“劝?呵呵……常图皓是不是抓到你把柄了啊?是想威胁我呢,還是想求我让常图皓放你一马?”
“你!”
“被說中心事了?别跟我急眼,我不是沒见過世面,像你這样的公子哥我不知见過多少,甭来虚的。像你這样的人绝对不会一开始就亮底牌,也不会只有一套說辞。”
赵毅坐在沙发裡揉着脑袋,他能拿老昕卓怎么办。动手?他保镖打不過這人。动老昕越,老昕越虽然退出娱乐圈,但动了老昕越势必会波及老昕越背后那人,他還沒那個胆子。动老昕卓家裡人,那对老两口住在乡下山裡,民风彪悍啊。
而且他现在還不想和常图皓撕破了脸,還沒到哪一步。
“不說的话,請回吧,我還有事。”
赵毅站起身,“老昕卓,你进去過一次就该知道這其中的厉害,你做你的工程别乱掺合不该掺合的事。我和常图皓毕竟是一家人,家裡事外人掺合只会自己吃亏。”
赵毅說完也不等保镖自己拉开了门,微微一愣,皮笑肉不笑地說:“大明星,好久不见。”
老昕越站在门外脸色发白,连话都懒得和赵毅說,挤开人进了房间。
“昕越你怎么来了?”
昕越用脚后跟关上门,坐在床边,“哥,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常图皓掺合了,那個赵毅好的不会,心狠手辣的。”
老昕卓:“你混這么久演艺圈就沒长点眼力?赵毅是不好,但他毕竟是常图皓的哥哥,现在過来也不過是警告,他不想和常图皓闹得太僵。他那個出身就意味着他在赵家站不稳脚跟。”
“所以我才劝你,别看他在外人面前這么嚣张,在他爷爷面前就是一只哈巴狗。他现在就靠着老婆的娘家人在赵家有一席之地。你知道常图皓动了谁嗎?动了他老婆娘家,现在常图皓咬着他老婆家裡人不放,他不急了才怪。”
“你知道他老婆娘家是什么人嗎?据說以前混過道的,很有名气那种,后来洗白了,表面上做正经生意,私下不知做過什么。”
老昕卓听完就乐了,這常图皓還真有点能耐,想必一开始就树立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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