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曹跃献计 作者:未知 過了康府的影壁之后,康家大院才展现在众人面前。层峦叠嶂,大房套小房,大院套小院,赫然是北方少见的江南别院结构。吕叫驴道:“看傻了吧,這院子是以前县令的,前县令在任十年,建了這座院子,他老家是苏州人,就从苏州找工匠修的院子。沒想到院子刚修好,人就死在任上了。听說是在潼关赖着不走,得罪人了,嘿嘿……” 曹跃见到深庭大院只是微微一笑,另一個面貌清秀衣着干净的亲兵冉东问道:“张兄弟,感觉這裡怎么样?” “挺好的,房子挺大。”曹跃淡淡地說道。 冉东竖起大拇指笑道:“不错,沉得住气。” “什么意思?”曹跃问道。 冉东解释說:“一般乡下人见到這样的宅子,早就吃惊得不知所措了,可你不同。” 曹跃心中笑說我上辈子当雇佣兵那会儿,阿拉伯的王宫都去過,跟别說這小小的把总家院了。安排好了一切,赵胜带着众人回到房间之中。晚上的时候亲兵沒什么工作,又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在自己的房子裡赌钱玩。 曹跃冲吕叫驴眨眨眼睛,吕叫驴便走到赵胜跟前說道:“队长,曹兄弟想請大家喝酒,您能赏個脸给個假嗎?” 其他人立即抬头看了過来,赵胜看了看曹跃,又看了看众兄弟期待的眼神,淡淡地說:“现在不能出去吃酒。” “不出去,买回来。”李石头在一旁帮腔。 赵胜看了一眼众人,心知此时要是拒绝肯定惹下众怒,便道:“叫驴,石头,你俩带着他去吧,早去早回,最近潼关不安全。” “得咧,有您這句话就够了。”吕叫驴笑道。 曹跃把辫子在脖子上盘好,李石头也呲牙笑了起来,說:“潼关哪东西又好又便宜,我都门儿清的很。” 那边吊着膀子的郝虎子也跑過来說:“我也去,我也去,我力气大,帮得上忙。” “豹子,咋哪儿都有你呢。”吕叫驴咋呼道。 “有你二驴,咋就不能有我?找揍是不?”郝豹子瞪着眼睛道。 曹跃笑道:“同去,同去,多买一些回来,我還怕人手不够咧。” 众兄弟一顿感谢,曹跃便与三人在城裡逛了一圈,买了五十斤牛羊肉和十坛好酒回来,李石头嘴皮子灵,倒是一個做生意的材料,帮着讲价省了曹跃不少钱。三人又告诉了曹跃一些军营之中的规矩和关系,端地受益匪浅。 清兵的军饷不高,自从宋朝开始,中国這片土地上就信奉着士兵需要廉军饷来培养饥饿感的观念,大概是觉得要是士兵的军饷高了都会贪生怕死。而清兵尤其是绿营士兵军饷更低,康三石的亲兵算是其中“高薪”者了,可据郝豹子說他的月饷才四钱银子,普通绿营士兵更少才二钱银子,還常常不及时发放。绿营士兵想要赚钱养家养活自己只能靠搜刮地皮,這也是造成了当下老百姓见着当兵的都恨的咬牙切齿的原因。俗话說好男不当兵,并不是說当兵這個职业不好,而是一旦当了兵,自家的孩子就成了坏人了。 所以曹跃請的這顿酒肉可是让兄弟们好一顿高兴,就连冷面的赵胜都难得露出笑容来。 大家正在吃着酒肉,有個叫冯黑子的兄弟回来通告說:“曹兄弟,康大人叫你過去书房有要事說。” “行,我认得路,自己去就行,你先吃点,别让這帮小子都抢光了。”曹跃撂下了酒肉,笑着递给他一块羊肉来。 那冯黑子顿时呲牙笑道:“我不客气了。”又指着其他人揶揄道:“你看看你们這样,跟八辈子沒吃過肉似的,他娘的都给我留点啊!” “黑子,我给你留了一根羊鞭,专门帮你治疗你的病的。”李石头大喊道。 “滚你娘球!”冯黑子骂道,“你他娘的才需要羊鞭补一补,上次翠月楼的那小骚娘们還說你一炷香都坚持不住,有沒有這回事儿?” 李石头怒道:“龟孙子!造老子的谣!” “灌他!灌他!”曹跃起哄道,其他人也趁机起哄,冯黑子和李石头两人一边抬杠一边喝酒。 “诸位兄弟,曹某去去就回。”曹跃拱手笑道,其他人连忙說你快去快回,這酒肉宴沒你沒意思。 曹跃便沿着走廊由一個打灯笼的家丁引导,来到中庭书房门前,站在门外曹跃恭敬地說道:“属下曹跃,請见把总大人。” “进来。”康三石的声音传了出来。 曹跃进门之后便打了一個迁,行了一個清兵的单膝跪礼,道:“属下打扰大人休息了。” “嗯,起来吧。”康三石见他进退得当尤其是身上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很是让他感兴趣,半响之后康三石才說道:“曹二郎,今天潼关县令接到报案說马太岁杀来了,要交出马子芳和你来,你可知此事?” “属下也是才得知,刚刚属下出门的时候在街面上遇到了安乐乡的老乡,才得知马太岁居然要血洗安乐乡,着实可恶也。”曹跃面色如常藏着心思說,仿佛自己毫不知情一般。但他心中還是有些忐忑,如果康三石答应了马太岁提出的條件,自己少不得被他绑起来送给马太岁。如今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康三石手中,這种感觉着实让曹跃心中不安,他渴望摆脱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康三石点了点头,就在曹跃几人出门买酒肉的时候,赵胜跑来也向他做了报告說曹跃准备花钱請大家吃酒肉。 新人自己花钱买酒肉结交同僚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而且是大头兵這种级别的請客。康三石叮嘱了一番赵胜看着点儿他,教一教曹跃军营的规矩就行。赵胜又报告了下午郝豹子和曹跃的空手搏斗的经過,說:“這曹跃武艺驳杂,看不出门派来,偏偏招招式式都是杀招,教他的师傅应该是個老刀客,至少上過战场,属下猜想估计应该是左宗棠大人留在西北的老兵。” 想到這裡,康三石又对曹跃感兴趣了,這大個子不当兵還真可惜了。他倒是想要考校考校此人看他是否值得培养,便說道:“你起来回话。马子芳已经由高守备亲自押送到西安城,怕是回不来了,而且你也入我帐下,我要是把你交出来,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你且放心在军营待着吧,只是這血洗安乐乡一事着实让人头疼。如今守备大人不在,我作为守备大人委托之代千总,必须保护潼关百姓的安全。只是這太平山马太岁一行人来无影去无踪的,着实让人头痛,所以如今只能让安乐乡的百姓都搬到县城裡来。不過全都搬到城裡也不现实,潼关县城就這么大些地方,都搬来住在哪裡?住多久?他们吃喝住穿用什么?你是安乐乡的人,你說說怎么让安乐乡平安?” 曹跃仔细听完后心說正中我的下怀,刚刚還愁如何劝康三石格杀马太岁,沒想到他主动问自己解决办法,小心說道:“回大人的话,若是杀了马太岁,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康三石苦笑起来:“杀了马太岁?你以为我不想嗎?我想杀他想了十几年了,他這人逃的比兔子還快。另外他的老巢太平山是在凤凰山和大巴山一代,我是有心无力。” 曹跃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最后才說:“大人,属下有個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三石好奇地看他,笑问:“你這小子有什么主意不妨說一說?” 曹跃道:“设计抓捕马太岁。” 康三石道:“马太岁狡猾异常,十年来五用尽各种办法都沒有让他上当,你如何设计抓他?” 曹跃先是拍马屁道:“马太岁自然是不敢触碰大人的虎威,闻到大人身上的霸气便撒腿就跑,哪裡是他狡猾,明明是他胆小。” 康三石哈哈一笑捋着胡子道:“說的也是,马太岁见到我也得绕着走。” 曹跃這才继续說道:“马太岁怕大人不敢露面,但马太岁不怕属下啊。属下抓了马子芳之后可以說成了马太岁的第一大仇人,他一定对我恨之入骨。而且属下今天刚刚投靠大人即被您重用,便是马太岁的手下有探子在城裡,属下判断他不知我已经投军入伍。所以属下有個想法,我回到安乐乡寻一处大庄子假装做一個镖头,打出大旗,旗面上写着侮辱马太岁的话,如‘脚踩马太岁,拳打陕南贼’等。我听說這马太岁是睚眦必报性烈如火的人,虽然不敢惹您,但是必定会寻我這一個小小的曹二郎报仇。大人您率领大军设伏,等那马太岁带人找我寻仇,我与大人裡应外合活捉马太岁!当然,属下說的只是雕虫小技,大人一定事先想到了其他方法,其他就不必献丑。” 康三石又捋着胡子思考起来,半响才說道:“你想的過于简单了,那马太岁在陕南横行十几年,岂能被尔区区雕虫小技迷惑,你先下去吧。” 曹跃一走,康三石便坐在太师椅上思考起来,处在他這個位置也挺不容易的,所谓千年老二就是指他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人,要是一個处理不好,将来一切责任全都会被推给自己。 守备高英不在,他作为留守代千总,若真发生响马屠城血洗安乐乡,恐怕就算是魏总兵保着自己也难辞其咎了。高英一定会借机弹劾自己落井下石,撤掉自己的把总职务。甚至要是他心狠手辣上报朝廷,說自己守备不力,朝廷为了平息民愤或许会杀了自己。 高英此人人品卑鄙,偏偏又是自己上级,是有什么功劳都搂到自己身上,有什么责任却推给手下,不消灭這個疯了的马太岁,怕是自己的脑袋就要請罪了。 康三石长长地叹了口气,杀了马太岁,不但是给弟弟报仇,更是为了自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