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唯独沒有他 作者:未知 “可吓死我們了,大嫂,你都睡了三天了,感觉怎么样?”陈菲儿见凉夏看她的目光有点迷迷蒙蒙的,一时也拿不准凉夏是彻底清醒了,還是随时会再度昏睡。她来医院已经有一天一夜了,现在就希望能赶紧回家去痛痛快快的洗個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但是昨天她确实被慕少天吓坏了,這個念头虽然无比强烈,却不敢表现出一点点来。 要知道,她和明轩结婚一年多了,见過慕少天的次数不少,严肃冷峻的、潇洒优雅的、风趣幽默的、留恋花丛的……种种姿态也算都见识過,但是唯独沒有见過病房裡的這個衣衫皱皱巴巴,下巴上冒出黑黑的胡子茬,血红的双眼看到人的时候凶光暴现的男人,這個男人在她和明轩悄声走进病房时,正握着病床上昏睡的荏弱女子的手,看也不看屋内垂着头就要痛苦流涕的院长,只森冷的說,“如果她還不醒,你和你医院的所有医生护士就全部滚蛋,我保证,从今往后,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再干這一行。” 明轩拉着陈菲儿又悄悄退出了病房,转而到了对面的医生办公室,几個主任医师都苦着脸,见到他们几乎是本能的一惊,齐齐站起身,就差沒哆嗦了。 “我大嫂的情况怎么样?我听說只是急性胃炎,怎么会昏迷這么多天?”明轩问其中一個医师。 “赵总,慕总的夫人确实是急性胃炎,我們分析,是她之前的胃就比较虚弱,加上吃了冷硬又不新鲜的东西,才诱发了疾病,這個病临床上一般患者也就是胃痛,可能伴有呕吐、腹泻,然后并发失水和酸碱平衡紊乱,但是慕总的夫人除了胃痛之外,并沒有其他症状,却昏迷不醒,我們会诊了几次也沒发现她的身体有其他的問題,您现在问我們她为什么一直不醒,這個問題,我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個医师一脸愁苦,他们這家私立医院本来就是慕少天的私人产业,因为走的是专业高档路线,患者从来非富即贵,所以医院的福利待遇平时也是极好的,這回老板夫人生病,他们一群人会诊了几天也沒說出子午卯酉,不用等老板发话,自己也明白,再這样下去,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失业回家自己吃自己了。 “你们弄不清楚?”這回赵明轩的脸也拉下来了,“年薪上百万的专业医师,连患者生了什么病都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不会去别的医院請专家来看,再不行,去国外請,两天了,大哥的私人飞机随时待命,你们连個权威专家也找不回来嗎?” “請了請了,請了比利时的专家,半個钟头后就到。”几個医师齐齐擦汗,一旁的陈菲儿也适时的拉了拉赵明轩的衣袖,于是赵明轩甩袖出门,又回到病房。 慕少天已经两天两夜沒有合眼了,眼睛通红,看见赵明轩竟足足静了半分钟,仿佛连他都不认识了,要细心辨认一番,半天才說,“老三,你怎么来了?” “我刚从法国飞回来回来,一到机场就听均衡說大嫂病了,人在医院,我寻思,几個弟弟除了我都沒成家,医院這边肯定也沒個女人知冷知热照看着点大嫂,就赶紧带菲儿過来了。”赵明轩看着慕少天两天不见憔悴许多的面容,叹了口气,“大哥,公司裡等你处理的事情不少呢,我去问了医生,說是比利时的专家很快就到了,要不,我們在這裡守会大嫂,你先到隔壁眯一会?” “我不累,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慕少天淡淡的挪开眼,重又去看睡在床上的凉夏,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强硬,屋子裡于是又恢复了寂静,凉夏睡得很熟,连呼吸也是那么轻,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他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抬头去看吊瓶裡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得极慢,這让他莫名的烦躁起来,恨不能把那些液体一下灌进凉夏的身体裡,然后她就醒了,哪怕還是一看见他就忍不住躲闪,一碰她就瑟瑟发抖,哪怕是這样也好。 只是,這样小小的心愿,却居然不能实现,当吊瓶裡的液体滴到尽头时,凉夏還是维持着几天以来的姿势沒有动上分毫,這個认知,让慕少天几近疯狂,他几乎是第一次发现,這世上還有這么让他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事情,纵使他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能怎样?他只想她醒過来,但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睡得更沉。 最后還是一直安静的站在屋中的陈菲儿看出不对,快步跑出去叫来瑟缩在外面不敢进门的护士,换了吊瓶,才避免了一场在多人注目下发生的医疗事故,比利时的专家也恰在慕少天又一次忍不住发火的时候赶到了,反复的检查,抽血化验,得出的结论依旧是凉夏是急性胃炎,她的昏迷,可能是体质较弱,长期精神压抑造成的,和胃病无关。 然后,慕少天一言不发的走了,脸色阴沉得让陈菲儿都觉得心惊肉跳,再然后,赵明轩叮嘱她留在医院照顾凉夏。 照顾一個柔弱的女人本来也沒什么,只是陈菲儿和凉夏一来不熟,二来,她也素来听闻慕少天对這個正室妻子不慎重视,三来,她不喜歡医院,再豪华的地方,一旦是医院也只会让她觉得不舒服,更不用說在這裡過夜了,所以她迟疑着问,可不可以让家裡的佣人萍姨来照顾就好。 从来沒有对她說過重话的赵明轩第一次黑了脸,他告诉她,必须在這裡照顾到大嫂清醒为止,于是她委屈的落泪,赵明轩也沒有哄她,只是說,“我从小全靠大哥才长這么大,我的一切都是大哥给的,大嫂是大哥心裡最看中的人,她有三长两短大哥受不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說完,居然就真的走开了,直到下午,才让萍姨带了饭菜過来给她,都是她喜歡的菜,甚至還有一盏她最爱吃的炖血燕,這让她委委屈屈的心多少舒服了点,回身再看凉夏,也觉得凉夏确实很可怜。 這样的一段小曲折,凉夏自然是不知道,从清醒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悄悄的在病房裡逡巡,一点一点的,她希望陈菲儿沒有看出来,她在找寻着,找寻着一個心裡明白绝对不会出现的人。 结果,虽然早知道失望不可避免,心還是难免钝钝的痛起来,沒有他,病房裡有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有从清醒就站在她身边的陈菲儿,甚至有刚刚从外面匆匆进来的赵明轩,却唯独沒有他。多傻的念头,怎么会有他呢?她是死是活,他怎么可能在乎?他不在乎的,从来都是,所以,他甚至连一個完整的夜晚都不肯留给她,這就是這辈子的命了,沒法改变也改变不了。 医生一直在她的耳边问,现在的感觉怎样,胃還痛不痛,涨不涨,饿不饿……诸如此类的,凉夏却只觉得倦,不想說话,不想看见這些人,只想安静的一個人,但是沒有人理会她的感受,每個人都在她的耳边问個不停,那些声音入耳,越来越大,渐渐竟如雷声般,轰鸣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