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宵 作者:未知 一個温暖幸福的家是什么样子的?年少的时候,凉夏也曾经在心裡给自己无数次的描绘過,一套居民区裡普通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晴天的时候,房间裡会有温暖的阳光,她要在阳台的窗口挂一盆吊兰,清早用小水壶在吊兰的叶子上喷上水,然后,看阳光在水珠上映出的七彩光芒。屋子裡要有一面墙的大书柜,当然,還要有個温文尔雅的丈夫,一個活泼可爱的孩子……只是過去她从来沒有想過,這样的小小的几乎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拥有的幸福,却原来距离她竟是這样的遥远。 等到终于回到慕家大宅时,太阳已经悄悄落山,只留下半天的红色云霞。 而慕家大宅還是和每天一样,不论主人是否在家,黄昏之后大厅的水晶吊灯都会准时亮起来,让晦暗即便在角落也无所遁形。 慕少天自然還沒有回家,空荡荡的大厅只让人觉得心仿佛也一并空了起来,凉夏也毫无吃饭的兴致。不知道是今天路走得有些多了,還是今天王悦然突然提起豆豆,牵扯出了早被深埋在心底的太多太多的往事,让她只觉得倦,那种倦怠是从骨子裡渗透出来的,這时只让人觉得无处不在。 慕少天是晚上五点半钟准时回到家的,最近他开始觉得,每天晚上所谓的应酬,到处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只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說不出的头疼。白天让他头疼的公事已经很多了,晚上還是让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還有嘴巴都清净点好。 六点钟是慕家从老太爷那辈开始定下的晚餐時間,只要主人在家,那么开饭的時間不会早也不能晚,只是客厅和餐厅都是灯如白昼,就是沒有凉夏的影子。 “凉夏呢?怎么沒开晚饭?”把身上ferre的外衣脱下随手递给管家,慕少天对着空无一人的餐厅皱起眉,他的眉生得冷峻又神气,浓黑的,這时一蹙,倒给他的脸上平添了些柔和近人的气息,“菜不合她的胃口,還是她不舒服了,叫了医生沒有?” “先生,太太白天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就說累了,沒胃口,說不吃饭了。”管家把慕少天的外衣又交到其他等候在旁的佣人手中,“先生既然回来吃晚饭,那我叫人去請太太好了。” “她又出去了,自己一個人,還是和什么人一起?”慕少天松了松系得有些紧的领口扣子,一边上楼,一边问。 “太太是自己出去的,司机小李送她到了商业街那边,大概是上午十点多吧,太太說還要和同学一起吃饭逛街,就打发他回来了。”管家不假思索的回答。 “和你說過吧,下次她出去,叫司机不要回来,如果她一定不愿意司机跟,那就在家门外的公路口等她回来,這段路计程车不能进,冬天天黑得早,過几天下学了路滑,她這么来回走,总是不方便。”慕少天眉毛皱得更深,突然停住脚对管家說,“别让我再重复下一次。” “是,先生。”管家连忙点头,“我会再对车队的司机重申一次,如果有谁忘记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开饭去吧。”慕少天点点头,自己上了二楼。 卧室裡只亮着几盏壁灯,光线调到最暗,那种如晕染般的昏黄到极点的光线,轻柔的照着床上侧卧着的人儿。 凉夏睡得似乎很沉,一头长发散在枕上,屋裡的暖气开到很大,但是她還是微微蜷着腿,整個人弓成一团。 慕少天的心莫名就软了下来,轻手轻脚的换過家居的衣衫后,才在床的另一侧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的坐在床上。 床是這样柔软,哪怕是他动作再轻,凉夏的身子還是向他的方向滑了滑,然后,被小翅膀一样浓密的睫毛覆盖的眼睁开了一线。 “吵醒你了,怎么又睡得這样早?”慕少天知道,吵醒她是他的本意,虽然扰人清梦是不好的行为,但是他特意回来陪伴她,沒道理整晚就傻坐在一旁,看她睡觉,对吧。 “几点钟了?”凉夏的眼睛很费力的又微微睁大些,探出一只手想去抓床头的闹表。 “马上六点钟了,起来吃饭。”慕少天抓住凉夏的手,每年冬天,凉夏的手和脚就总是冰冷,也只有晚上睡在床上,才能捂出一点温度,這会她的手倒是软软暖暖的,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的补品起了点效果。“不是让你一日三餐要定时吃嗎?快点起来。” “累了,想睡觉。”凉夏的眼皮却又在他眼前亲热的粘到了一块,声音也变得迷迷糊糊的。 “不吃饭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起来。”慕少天干脆探手過去,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搂在怀裡。 只是不知道凉夏是真的困得连眼都睁不开,還是存心撒娇,整個人沒了骨头一般,只是顺势在慕少天怀中找了個舒适的位置,就再不肯动上一动。 “我数到三,你要是還不乖乖起来,我有都是办法治你,”慕少天心情好得很,他個人更喜歡后面的一個猜想,倒希望她不要听话的起来,反正,夜還长着,他又一贯沒有早睡的习惯。 于是,他好整以暇的轻轻摇晃着凉夏,慢慢的从一数到三。凉夏果然不动,他轻笑出声,一点一点把手探进被子裡。 凉夏的睡衣下,是一片光裸的肌肤,滑滑的,凉凉的,他的手一点一点的在上面划過,直到停在她的小腹上,终于不再移动。 那裡和从前一样,是一片平坦,還感觉不到一個新生命睡在裡面的任何迹象,他想,不知道再過几個月会是什么样子,過去他从沒有近距离的接触過孕妇,但是,赵明轩這样稳重的人也含蓄的提醒他,這几個月要注意控制自己的行为,真的会伤到她嗎?這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這样迟疑的時間裡,凉夏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来不及看那裡面瞬间的迷茫和无助,只觉得凉夏的手臂软绵绵的缠了過来,缠着他的脖子,柔软的唇也凑了過来,吻住他的。 那天的晚饭,终于還是在餐厅裡放到冰冷。 凉夏吻着他,清清浅浅的,始终不肯让他深入,甚至不肯等他沉迷,就這样一点一点向下移动,如同蝴蝶的翅膀抚過花蕊一样,轻轻滑過他的喉咙,痒痒的一路向下。 而他的呼吸,也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变得急促,在理智即将被冲破之前,慕少天记得,他翻身压住凉夏,想看看她的脸,看看她的神情,說不出是为什么,就是单纯的想看看她,也许是想知道,为什么在這样亲密而激烈的纠缠裡,還有一种浓到融化不开的哀愁,一点一滴的从她的身上渗透出来。 只是,凉夏不肯给他机会,她的身子近乎执着的缠着他,她的脸再一次深深的埋在他的肩头。 于是他只能放弃,然后缴械投降,管它哀愁也好,什么都好,只要他拥有她,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都是不重要的。過去他总不知道凉夏到底想要什么,也许现在他也不懂,但是,他知道這一刻她要什么,這样也很好,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单纯的给她她想要的,然后也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的,很幸福了。 “别离开我!”当他贯穿她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呜咽,但她還是紧紧的贴着他,喃喃的說着。 “不会!”她的声音那样低,但他還是听到了,于是他也贴着她的耳朵,喘息着告诉她,“我不离开你,绝不。” 晚饭不吃的后果就是,凌晨2点钟不到,两個紧紧依偎的人就被此起彼伏的肚子咕咕的声音吵醒。 “饿了吧?让你不吃饭。”慕少天懒得动,决定忍到天亮,只是刚刚闭上眼睛,就发觉凉夏也醒了,不仅醒了,還挪开他环住她的手,找到丢在床边的睡衣,看样子竟是要下楼去。“你要吃什么,這么晚了,我下去拿吧。”他只能叹口气坐起身,女人就是不能宠着、爱着,一宠着爱着,就不听话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這么晚了,他怎么能让她一個人穿這么薄的衣服到楼下找吃的? “你睡吧,我到楼下看看還有什么吃的,马上就回来。”凉夏摇头,一边低头寻找,她脱在床边的拖鞋,被慕少天不知道踢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宅裡的地毯虽然都是顶级的纯手工羊毛地毯,但是這样冷的天,羊毛也是凉凉的,她不想光脚這样走下楼去。 “你不睡,我怎么睡?”慕少天也随便抓起件衣服穿上,他的拖鞋還在原处,穿上之后走過来,见凉夏還低头在昏暗的光线下找来找去,也有些好笑,干脆一抬手抱了她,转身开门出去。 餐厅裡自然沒有了晚饭,慕少天皱着眉找了一圈,才在客厅裡找到两盘点心,两盘水果,還在小厨房的冰箱裡找到点凉牛奶。 他一贯不吃甜食,這时难免有些郁郁,還是凉夏趁他找吃的时,在客厅裡找到了待客用的拖鞋,然后自己跑去小厨房,找到了一盒龙须面,两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