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两個小和尚一路哼哧哼哧从山下爬到半山腰,整座山除了几声虫鸣,安静到有些瘆人,皎洁的月光照在這山上显得更吓人。本還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上爬,却突然听到了山顶上方传来的琴声,两個小胖子在黑暗中“相视”一笑。总算沒白费功夫,师傅就是在這山上了。
真是奇怪,今日一早师傅就不知踪影,還以为师傅又去了那育婴堂,可天都黑了還沒见师傅回来,他俩解决定来后山找找,毕竟师傅临走时說了会带点心回来的,当然,這個不是主要原因啦。
今天好像是雍亲王府小格格满周岁,外边一條街都是马车仆人熙熙攘攘,小孩子過個生日就這么大的排场,想必一定有许多好吃的了。
“师傅,师傅,我們终于找到你了。”两個小和尚登顶后气喘吁吁道。
思绪被打断,琴声也就停了。夜色中抚琴人向了不远处望了一眼,才回道:“师傅带你们回去吧,下回不许這么晚出来了。”說罢一手抱琴,一手提着什么东西。两個小和尚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东西,看形状肯定是那家百年铺子的点心了。
小姑娘周岁宴收到的东西,她着人打点了整整一日才收拾妥,什么无量寿佛、青玉灵芝如意、水晶菱花笔洗、红白玛瑙寿量笔架、白玉仙舟等等,从珍玩到文具衣物一应俱全。
阳春三月,绿柳成行,草长莺飞,正是踏春出行的好时节。
三月十八皇帝万寿节一過,四爷从寿宴回来就說要她收拾东西,過两日去圆明园。她早知四爷会有這样的打算,要带去的东西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了。
三月的天儿不冷不热,一路上小姑娘也开心的很,乖乖的趴在她怀裡和她一道看着车窗外。一眼看去一派绿意盎然,林间的官道不时有鸟儿飞過,不远处有人正在放羊,小姑娘看的目不暇接,她也觉得颇有趣味,在王府那一方院子裡圈久了,总有与世隔绝之感,看到這些才更觉出自己确实是活在這世上的。
不一会儿四爷骑马過来,小姑娘见着阿玛骑着大马,眼睛瞬间就亮了。“阿玛~阿玛~”還用手指指着那匹马。
四爷语调温柔的道:“宁儿喜歡马?等你再大些,阿玛送你一匹小马好不好?”
小姑娘“哇啦哇啦”的表达着,她和四爷只能相视一笑,是真的听不懂闺女在說啥。
“宁儿,這個是‘马’,跟着额娘念‘马’。你得再努力些学說话,這样阿玛额娘就知道你在說什么了?”
“麻~”
“真棒,娘的小乖乖。”
四爷本就心情不错,看到這母女俩温馨的场景,更觉得天都蓝了几分。
“一会儿想用些什么?爷让人先快马過去知会一声。”
“我用什么都成,给咱们宁儿准备些胡萝卜泥和桃胶银耳蜜露之类的,還有一下午要走,要让她吃饱些,她现在還喜歡喝甜汤。”
“好,要是觉得马车走快了就让车夫慢些,孩子還小,别颠着她。”
“好,爷放心。”這個爹爹有时比她還爱操心。
四爷這才打马走了,小姑娘估计刚才太兴奋,现下就就有些困了,趴在她怀裡点着头。
到达驿站时小姑娘還睡的有些迷糊,她抱了一路实在觉得累,下车后就把小姑娘交给了乳母。小姑娘或许是觉着气息不对,睁开眼睛看了看见她還在,就放心的又把眼睛阖上了。
四爷走過来看着自家小姑娘困倦的样子,压低声音对她道:“宁儿這是犯春困了?”
“大概是吧,小孩子本就睡得多,现在又是春天容易困倦。”
四爷伸手模了摸闺女的小脸,小姑娘挣扎着又睁开眼睛,神情却有些委屈巴巴的。许是四爷手上有些粗糙弄疼她了,四爷虽不是整日骑马射箭,可那一手好字是日日练习不缀才得来了,手上自然有些薄茧。
“阿玛~”软乎乎的声音响起,叫的人心软。
“该用膳了,阿玛让人弄了你爱吃的,等到了圆明园就能让你安生睡了。”
“七~”
小姑娘已经对“吃”這個字有些敏感度了。
小姑娘的胃口倒是不错,给她备的吃食都用了不算少,回到马车上或许是困劲儿缓過来了,也不睡了。
等到了圆明园,一道儿用了晚膳,她便带着小姑娘回了四宜堂,半年多沒来,還真是有些怀念這地方。
洗漱完见着四爷沒来,就打算和小姑娘一起睡,毕竟上回来的时候宁儿還小,怕她這回会有些不适应。
正睡的有些迷糊,感觉到怀裡软软的小家伙不在了,她猛然转醒,看到小姑娘果然不在了,吓得她撩起床帐下了床就向外走去。一出门,就看到四爷正把小姑娘交给小满,這才舒了口气。
四爷听到动静转头看她,她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忘了穿鞋。
“爷,我突然发现宁儿不见了,吓了一跳,這才忘了穿鞋。”
四爷瞧着脸色還有些煞白的女人,不由也有些疑惑她哪裡来的如此多的不安?
“整個园子裡都是爷的人,有谁能把宁儿抢走?你啊,当了额娘就开始瞎操心。”
四爷把她打横抱在怀裡,她也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心有余悸道:“我都觉得生了宁儿后人都老了,只要她不在我身边,我就总是忍不住担心她。”
“你要是老了,那爷得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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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和女人又不一样。”女人被要求从一而终,男人可以妻妾成群,本就不对等,哪裡会一样?
“怎么不一样?人不都有生老病死?跟爷說說你又有什么歪理。”
“爷都认定是歪理了,那就不說了,說来說去還是歪理。”
“你啊,比咱们小格格還淘气!”
“咱们宁儿明明是個乖孩子。”
“是是是,你给爷生的自然是最好了。颠簸了一整天,累不累?”
瞧着四爷眼中意味不明的东西,她连忙道:“還真是有些累,爷也快歇吧。”說罢就赶紧闭上了眼睛
四爷无奈的看着怀裡人,怎么跟兔子见了狼似的?
沒過几日,听四爷說康熙老爷子也从宫裡搬到畅春园住着,畅春园离圆明园不远,四爷每隔三日去請安一趟,倒不是四爷惫懒,而是老爷子沒空日日见。
到了五月,福晋提說日头渐高,京裡怕是很快就热起来,想請十三爷府上的两位格格来园子裡小住。四爷向来和十三爷交好,自然是准许的。
福晋派了自己身边的小钱子去京中传信儿,四爷又让自己身边的陈福也随着一道去。本想着给给十三爷家這两位格格单独安排园子,可福晋却极力表示住她那边儿就成,屋子也都是收拾好了的,還說自己沒有生下女儿,就喜歡小姑娘,這番盛情,旁人自然也說不出什么。
沒几日,十三爷府上的大格格茉雅奇和二格格雅尔檀便被接来了,這两位格格均是福晋兆佳氏所出,一個十三岁,一個九岁。
因這是住在附近福晋处,她们跟她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一日,她正带小满几個采着花瓣,却不巧听见了十三爷家的两位格格在說话。
“姐姐,在家额娘管着,在這裡你又管着我,能不能让我痛快玩一场嘛?阿玛說四伯是很好的,只要我們乖乖的不闯祸就可以了,我就是想放個风筝而已。”
“你啊,当我愿意管你?這毕竟是在别人家,咱们是来做客的。额娘說阿玛出事后,只有四伯伯帮着咱们,咱们自然不能做出任何逾矩的事了!咱们是代表着阿玛额娘来的,你怎么能跟個野小子似的满院子乱跑的放风筝?”
“那好吧,可這样一来来這裡還有什么意思?還不如在家陪陪阿玛。”
“既然是四伯母邀請咱们来了,怎么可以拒绝?”
听到這儿,她是真觉得這两位格格都是贴心的好孩子,她们這边被蔷薇花遮挡住,所以两位格格走過来也沒发现她们,正不打算惊扰她们,从另一边悄悄离开,雪球這小家伙却很沒有眼色的扑腾起蝴蝶来。
两位格格听到听到声音,都跑了過来,她和对方脸上都觉着有些尴尬。
“年,年伯母好”大格格先开了口,二格格也弱弱的喊了声。
“我在這儿采花瓣,一会儿做鲜花饼吃,你们要不要吃?你们四伯伯也喜歡呢。”看這俩孩子都有些紧张,那就干脆换個话题。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還是大格格开口道:“好,谢過年伯母。”
回去的一路上她主动和两位格格扯着闲话,氛围终于松快了些。刚进了四宜堂,就看到小姑娘正被乳母扶着走路,见她来了马上清脆的喊了声:“额娘~”。
经過她這些时日唐僧般的碎碎念,小姑娘终于能把“鹅鹅”和“娘”连在一起叫了,一开始還有些含混不清,慢慢就越来越清晰。
“宁儿,這是你十三叔家的姐姐哦。”
“四妹妹好。”
介绍完小姐妹认识,月竹几個月上了茶和点心,嘱咐了乳母看好小姑娘,她便去了小厨房,虽然她和大格格的年纪也沒差上几岁,可按身份她毕竟是长辈,两位小格格在她跟前多少会有些约束,倒不如让小姑娘和她们呆着。
過了约小半個时辰,花饼做好后装好盘,這才回了裡屋。大格格很有责任心的伸手护着,小姑娘和二格格拉着手不知在笑什么。
“花饼做好了,二位格格快来尝尝吧。”两姐妹乖乖巧巧的从榻上起身,大格格带着先道了谢才开始吃。“小满,开一坛石榴露酒,再弄两杯番石榴汁来。”
不会儿喝的也来了,石榴露酒是她和大格格的,番石榴汁是给二格格的。
“年伯母,为什么我和你们的不一样?”
“你啊,還小呢。等你长到你姐姐的年龄,年伯母也给你石榴露酒喝。”
“额娘~”小姑娘似乎不满被忽视,在旁插话道。
“对了,還有额娘的小宝贝。正好你陪雅尔檀喝番石榴汁。”
小姑娘本身就喜歡甜的,喝的津津有味。有人陪着了,雅尔檀又重新高兴起来,吃了三块花饼,一杯番石榴汁也见了底,真是個孩子呢。
正說着话儿,外边冯永泉說是福晋那边的小钱子来寻,她也不便再多留她们。
說来也有些奇怪,福晋向来与其他府上的子侄女并不热切,這回却主动提起让十三爷家的二位格格来避暑,照顾的也十分仔细周到。
难道是福晋想向這位未来的怡亲王示好?
怕是這些日子四爷闲暇下来,已经开始给两位小阿哥开蒙给福晋造成的压力吧。還听說弘晖的妾室有人怀上了,這事儿对福晋来說也是喜忧参半吧。
這一世,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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