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金鑲玉璧
呂公公無奈笑道:“咱家這乾女兒諸般都好,只這個執拗脾氣使不得。今朝列爲尊親都在,寧世兄親來下聘,她還嬌氣的要命。在家時跟着哥嫂,嬌縱着也罷了,過兩日到了婆家,誰人慣她的性子!”
下聘時親友相請,女兒家害羞不出來,自然是平常事。
若在旁人家裏,姑娘催三阻四不動身,外頭也就算了。
可這門親事卻是不同,婚事做的再如何張揚,根底仍舊是納妾。
這滿堂金玉珠翠擺滿,鮮花着錦烈火烹油,說白了只是面子光鮮。
呂公公雖是宦官出身,卻也有了一把年紀,人情世故心裏都懂。
他當然懂得覃樂瑤在其中受了大委屈。
將來進了寧國府大門,少不得要做小伏低,往後如何由未可知。
因此老太監心裏有愧,這纔要把人喚出來,當面與她爭個臉兒。
於是將跟從的小太監,年不過十來歲,喚到身邊吩咐。
“小猢猻兒快進二門裏去,尋着你覃姑姑說,今日席上許多親眷,又是寧世兄親至,令她不許動脾氣,換身衣裳出來見見。你只對她說,爺爺還有壓箱底的好東西,給她添嫁妝!”
小太監得了令,笑嘻嘻跑了進去,左等右等半日不出來。
倒是鬧得一院子人,連帶着丫鬟小廝們,都擠在廊子底下,齊刷刷墊腳仰頭,都等看新娘子。
這一頓鬧得無法可處,覃將軍怕冷場,慌忙親自進去勸,還是沒個迴音。
垂花門裏聽着聲息皆無,別說是新娘子,不見半個人影兒走出來。
梨月也與人擠着,倆眼望穿盯着門看,卻忽覺背後被人一提。
她嘴裏一聲沒叫喚出來,整個人腳不沾地,便被提溜到牆角去。
好容易落地擡頭,不想卻是寧元竣那活閻王,黑魁魁影子立在跟前。
梨月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全身直打激靈兒,魂兒都嚇沒了。
她這裏還沒回過神兒來,手裏就被塞了個硬邦邦物件。
“你拿着這個,進去找着覃姑娘,請她出來見一面!”
低頭凝神細看,竟是個赤金鑲嵌的玉連環,頂上纏着寶珠瓔珞絡子。
玉連環是羊脂玉整雕的,白皙無暇溫潤可愛,那赤金雕花頗爲難看。
大約是摔碎成了幾片,後用金子嵌合起來,因此才顯得怪模怪樣。
往內院遞東西不合規矩,梨月心裏不想去,可又不能說出口。
因此她只是呆呆仰着頭,望着國公爺裝啞巴。
辦這樣差事,總得派個聰明的纔行,她這種悶葫蘆怕是不成。
“去吧,也不用說什麼,把這個給她就成!快些去!”
寧元竣顯然已不耐煩,不由分說拎着她後領子,直拖到月洞門邊。
趁人不注意時,把她猛往裏頭一搡,自己轉身走開。
梨月跌跌撞撞摔進內院,爲了護着那金玉連環,把新衣裳差點跌破。
內院正房也擺了酒桌席面,女先兒彈唱琵琶,招待親朋官眷們喫酒。
覃姑娘與覃大娘子都不在這屋,梨月墊腳在窗口看了兩眼。
記得上回過來的時候,覃姑娘的房間在西廂。
她邊走邊打算喊一聲,好歹喚個丫鬟姐姐出來,也好帶着她進屋。
誰知剛站在門口簾外,就聽見屋裏覃大娘子急吼吼,在罵覃將軍。
“當初我就說你糊塗,不該應下寧家的婚事,你偏偏只是不聽!那兩眼一睜就是官迷,只顧銷尖了頭往京師裏鑽營,也不看看你覃家墳塋上長沒長那根蒿草!一說就是小寧國公世家勳貴,二說就是他年輕公子,怎不說他房裏現有個正頭大娘子?當朝閣老沈家的女兒,人家是那喫素的善男信女?”
“妹妹這般過去,到人家房裏,究竟是做大還是做小?這般嬌滴滴閨女兒,她就不爲難了?再者我還聽說,小國公除了大奶奶,房裏還有未開臉兒丫頭!到那時房裏人多口多,惹氣生事的時候,誰與她計較幫腔?”
覃將軍剛分辯一句,就聽覃大娘子猛啐一口。
“你快些與我閉嘴了吧!天底下有你這等混賬哥哥,把妹子往火坑裏頭推,還笑嘻嘻上頭上臉!虧你還是個當官的人,好不沒臉沒皮!若依着我說,連今天的聘禮帶前日插帶,都與寧家丟出去算數!我們覃家的女兒,要嫁也尋個年貌相當的小郎君,任他是天皇老子,憑什麼與他做小?”
梨月聽得她這樣罵人,自己都覺得臉上發訕,真是進退不得。
過了好半晌功夫,又聽覃將軍發急。
“事到如今你也休說這個話了。現在聘禮已在外頭,還能不認這門親事不成?義父呂老公公三催四請,只要妹妹出去敬酒。你好歹少說兩句,幫妹妹把穿戴打點了,打發她露個面也罷。這婚事無從反悔,又不是你我能反駁的!”
覃大娘子勃然大怒,連罵幾句“廢物”。
覃將軍這才半天沒出聲。
梨月的手裏攥着金玉連環,尷尬的腳趾頭扣地,慌着就要走開。
剛轉身時就聽覃姑娘說話,原來她也在屋裏。
“嫂子休要動怒,你這臨月的身子,爲這事煩惱,倒是不值得。既然婚事已定,我只好認了命罷了。不過就是他家裏有個嫡妻。可古話說的好,車多不礙路船多不礙港。既然他有大奶奶,也只得尊她做個姐姐,我與她當個妹子。便是房裏有人,也是大家子的常事,我管不到他這裏。婚事已到這個地步,我也只能另尋個道理。嫂子,你休煩憂壞了,我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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