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敬茶
小丫鬟都擁到廊下湊熱鬧,梨月也跟着擠過來,大夥兒探頭看着。
覃樂瑤款步進了屋,寧夫人端坐在正堂屏風前。
丫鬟擺了跪褥,她往上四雙八拜行了大禮,又與寧夫人遞茶。
寧大小姐、二小姐在旁邊坐着,覃樂瑤也要遞茶行禮。
兩位小姐連忙起身推讓不接茶,這才依着姑嫂平禮相待。
隨後就是覃家陪嫁的丫鬟婆子上來磕頭,寧夫人照例放賞下去。
彼此行禮已畢,這才讓孫財家的放座,命覃樂瑤也坐下敘話。
梨月湊在門邊,眼中滿是盛裝麗服,鼻子裏是濃郁蘭麝馨香。
覃樂瑤衣着髮飾都煥然一新,打扮的極爲豔麗明媚。
頭上梳着高高發髻,簇新翠鈿金絲花冠,四鬢壓着金珠花釵。
香腮粉面胭脂朱脣,眉心貼着花鈿兒,額角攏着飛金。
比起早先的裝束,添了十二分的嫵媚嬌豔,人見了都挪不開眼。
無論是氣度容貌身段,都把沈氏給比下去了。
圍觀的婆子媳婦們,還算懂事些,知道此刻要少說話。
這些年幼的小丫鬟們,小嘴個個堵不住,忍不得就要竊竊私語。
“覃小娘梳上頭打扮,活脫脫就是個燈人兒!”
“又伶俐又俏皮,比大奶奶俊的多!”
“這新奶奶不但相貌俊,年紀還比大奶奶小!”
梨月在鳳瀾院當差好幾年,對沈氏瞭解的很多。
其實沈氏只比覃樂瑤大三歲,絕對論不到指年紀說事兒的地步。
國公爺不在府裏的三年,沈氏雖是素服打扮,可保養上很是用心。
每日敷臉梳髮薰香纏指,連指甲都養的兩三寸長,也是精緻嬌俏的很。
就是這一年來,她動不動就生氣臥病,才鬧得面容憔悴。
沈氏好好打扮的時候,也算是端莊秀麗的人物。
卻鬧到如今滿面病容,香粉胭脂都遮掩不住,老了十歲不止。
現在覃樂瑤嫁進門來,正是風流靈動濃淡相宜,誰看了都誇讚兩句。
兩邊這一對比,怎不叫人倒吸一口冷氣?
國公爺才二十出頭年紀,又不是瞎人看不出美醜,往後誰出頭誰失寵,已是擺在明面上了。
“這回可真有大奶奶好瞧的。連玉墨姐一個通房丫鬟,她都弄不住,新來的覃小娘,她就更別指望了。”
連秋盈都喃喃低語,朝着梨月扁嘴搖頭。
梨月也跟着搖頭,輕輕噓了一聲,倆人都沒再說話。
覃樂瑤在錦鑫堂裏坐了片刻,陪寧夫人吃了盞茶,就帶着丫鬟出來了。
一行人前呼後擁打着傘,又往鳳瀾院給沈氏遞茶去。
丫鬟婆子們圍着看半天熱鬧,各自回去當差。
立刻就有新鮮閒話傳了來,引得衆人仨一堆兒倆一夥兒的議論起來。
原來鶴壽堂寧老太君,從頭到尾沒讓覃樂瑤進屋。
把這位新小娘撂在雪地裏頭,溜溜站了一刻鐘時辰,要壓壓她的性子。
覃樂瑤派丫鬟進去通稟了幾次,一說就是沒起來,二說就是正梳頭更衣。
三次五次回稟,大丫鬟纔出來回,說老太太不舒服,晨昏定省都可免了。
說着老太太身體不適不見人,可二房三房太太來,卻都讓了進去。
偏就把覃樂瑤這新人攔在外頭,就是要拿她扎筏子立規矩。
言下之意,不讓新小娘請安,不接她的敬茶,也就是不認她的身份。
“後來覃小娘說,既然老太太身子不適,她若是帶着雪進屋,倒讓老太太冒了風寒。讓丫鬟把拜褥撂在院子雪地裏,朝上房裏磕頭拜過,就起身往別處去了。把二太太三太太都看傻了,都說沒見過這樣臉大的小妾。”
無論是世家大戶還是小門小家,長輩磋磨新媳婦或妾室的招數可多了。
請安不開門,跪拜不受禮,遞茶不接盞,都是常見的,不足爲奇。
就是逼着新人跪求多時,這才勉強開門受禮,美其名曰壓壓性子。
大戶人家要臉面,管這個叫做立規矩行家法。
倒是寒門小家說的直接,直說便“打倒的媳婦揉倒的面”。
歸根結底不過就爲了欺辱新婦,爭自己的顏面與權威。
寧老太君這些日子心煩,覺得自己早先對沈氏這孫媳婦太好了,才鬧得如今內宅不安。
因此就打定了主意,對覃樂瑤必須要嚴苛些,將來纔好過日子。
原本打算主意,要讓她在雪地裏站足一個時辰,纔開門讓她進來。
誰知道覃樂瑤不理她這齣戲,在院裏磕過頭起身就走了。
老太太原本身子還沒事兒,聽說這事險些沒氣出病來。
立刻就要人把寧元竣從衙門裏尋回來,要他解釋小妾無禮的事。
後來被院裏丫鬟婆子勸住,這纔沒把事情鬧大。
後來覃樂瑤去鳳瀾院給沈氏敬茶,那笑話兒就更大了。
沈氏自然也沒打算讓人好過,這天不更衣不梳妝,就在暖閣裏裝病不起。
芷清與趙嬤嬤引着人進妝房,就讓覃樂瑤跪在帳外。
自然是存着不接茶不受禮,讓她跪上半日規矩的意思。
誰知覃樂瑤見沈氏歪在病榻,就不肯行禮下拜,直接讓丫鬟把拜褥收了。
京師裏面有規矩,對病入膏肓的人行禮不吉利,看起來像是在祭拜死人。
覃樂瑤只說了句:“大奶奶病着,我不敢行禮,改日過來磕頭。”
在鳳瀾院裏坐都沒坐,直接就帶人回了燕宜院房裏。
氣得沈氏一頓暴跳,把藥盞子砸個粉碎,卻又是無計可施。
這些話瞬間傳揚開來,人人聽了都發愣,都想不到覃樂瑤是這樣人。
立刻就有人風言風語,說新來的小娘不賢不孝,不是柔順和婉性子。
“倒不知這覃小娘這麼有主意,進門頭一天,就不把老太太放在眼裏。連大奶奶跟前,她都不曾行禮遞茶,還真是把自己當做了新奶奶。國公爺這親事做的,原本說娶個賢惠的進門,怎又弄回個刁鑽的來?”
“你這話有意思,咱早先這位舊大奶奶,也沒見性子多好有多賢惠。要我說,新奶奶刁鑽不刁鑽,那倒是不要緊。只要她別再出幺蛾子,磋磨咱底下人,咱可就要念佛了。”
“你說的倒還有些道理……”
衆人低低說着閒話,梨月聽着並不插嘴,手裏忙着處理午膳材料。
長房又多了一個院子,覃小娘燕宜院的餐食,也要她們小廚房給做。
廚房裏的人,除了蓮蓉賭氣不幹活,旁人都趕早預備着。
忽然門簾挑開,孫財家的邁步進來,張口就問蓮蓉在哪兒。
秦嬤嬤採買還沒回來,衆人見孫財家的臉色不好,都閉口不言語。
梨月擡頭看着孫財家的臉色不好,就知道杏兒必定去告狀了。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孫財家的已經踢開了備膳房的木門。
蓮蓉嗷的一聲哭叫,就被拎着耳朵,一路拖了出去。
看來這頓打,她算是躲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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