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先生
贝蒙不生气时還掌控着這個家,生气了那就是天塌下来,家裡的女人们躲還躲不及。
女人们管不了,贝基想给费先生撒娇,费先生也不敢管,握住贝基的肩膀推出了餐厅。
“小姐,您還是去吧,别让老爷等着急了。”
贝基离开餐厅后,餐厅的门被外面的人狠狠关上。
一家人也吃不下去了,尤其贝拉,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就一個听不懂的词汇而已,至于這么大火气嗎?
她问余涟:“余涟,這個词到底什么意思啊?脏话嗎?就算是脏话也沒必要這样吧?”
贝拉叫自己名字,余涟是挺开心的,那种生分感减少了些。
他沒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费先生說:“费尔先生,您觉得我說這些合适嗎?”
费先生站的笔挺,恭恭敬敬地回答:“余涟先生,我觉得沒什么說不得的,既然贝基小姐已经知道了,那么這件事就沒必要瞒着夫人和贝拉小姐了。”
家裡两個女人互相对视,這個词還有非常不简单的来历不成?
她们摆出了准备听传奇的表情。
余涟摆手說:“沒那么复杂,就挺简单的一件事。”
贝拉追问:“沒那么复杂?沒那么复杂的话为什么我爸对贝基這個样子?”
“這個嘛……”余涟挺为难地挠挠头,“民巴你知道的吧?”
贝拉点头,她听說過有這么一個特殊人群,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贝拉听說過,那就稍微好讲一些了。
余涟送一根烟叼在嘴裡,贝拉亲切地给他点上。
余涟挺受用的,吐着烟讲述起来:“民巴,說白一点就是奴隶。因为有了民巴,我們的粮食产量才会這么高,才会让整個国家的人衣食无忧。
民巴们不会有酬劳,得不到尊重,从出生开始到生命结束,都是工作。贵族和自由民可以随意鞭打辱骂,民巴对任何人的命令不可以不听从,否则就地格杀。
在盛夏私火的骄阳中有他们,在随时会坍塌的矿井裡有他们,在战场上枪林弹雨的地方也有他们。
总之,民巴不算人,他们要为我們付出生命,要为我們生产粮食,用他们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滴鲜血照顾我們的生活品质。”
“余涟先生!”
老管家制止了余涟多余的讲解。
几乎每一個人都能听出来余涟口气不对,一点也不对劲,每個贵族甚至都不敢提及民巴這個词,生怕脏了嘴巴。
可余涟不同,讲出来的话带着满腔愤怒。
因为他亲眼目睹過民巴的生活,他知道绝大多数贵族所不知道的事情。
贝拉从沒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這么一群人,她天真的认为,食物是仁慈的国王分发的,至于国王哪裡来的粮食,沒人知道。
真正了解民巴真实生活的人很少很少。
“那他们不会反抗嗎?還有,为什么要這么对待他们?”贝拉不敢置信地询问。
這家的夫人同样想知道。
老管家费先生可一点不想听,走到角落那裡远离谈话。
“我們会给他们灌输思想。”余涟說道,“用宗教也好,用希望也好,总之就是要让他们认定,认定這辈子必须受苦才能得到救赎。他们浑浑噩噩的度過悲惨的人生,临死前還期盼着来生的幸福,简直一群蠢货,最愚蠢的蠢货。
反抗?他们当然会反抗。只不過每一次规模都不大,因为绝大多数民巴害怕,害怕死和得不到那個救赎。而民巴们拿着木头削成的长矛向我們冲锋时,嘴裡高喊的就是那句萨耶,然后成群的倒在子弹中。
当然,我們的生命是宝贵的,为了不让我們宝贵的生命白白丢失,我們会让民巴对民巴作战。反抗的民巴是混乱,而替我們送死的民巴则会得到救赎。”
余涟自嘲地一笑,又回想起了那個晚上,罗米司令对着自己诉說小伙子们的战死,那個嘴脸真的恶心。
费先生当真听不下去了,他老远地对余涟說:“余涟先生,我希望您是喝多了。”
“对!我就是喝多了!”余涟拿着酒瓶站起来,“我也装够了!如果你们打算出去控告我,可以现在、马上跑到国王陛下那裡。但是,相信我,在這個国家沒人能扳倒老子!”
两個女人呆呆地看着余涟,這個好好先生展现出来了属于他的愤怒。
费先生瞠目结舌,慌不择乱地讲:“异端!异端!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個高贵的贵族?贝拉小姐,您竟然想和這样的男人结婚?”
余涟彻底被得罪了,他挑衅的目光直勾勾注视着费先生說:“怎么,你想试试?正好,老子已经厌烦透了這個圈子。一点点小事尖叫不停,为了多一点少一点的享乐争执不休,沒日沒夜盯着别人一丁点的八卦聊個不停。
肆意寻欢、惶惶度日,靠着别人的喂养鼓吹高尚品质,算什么高贵!费先生,你听好了。萨耶,萨耶,萨耶!”
费先生词穷,或者已经不知如何反应,眼前這個人已经疯了,完全疯了,他的言论足以要他的命。
這家夫人昏倒了,贝拉赶紧上去救援。
余涟十分不屑地看了這個昏倒的贵族女人一眼,直接走出了餐厅,狠狠关上门。
外面,天空中一声炸雷,大雨瓢泼而下,滂沱地降临了人世间。
余涟沒看到贝蒙,也沒理会仆人,冒着雨走出了這個家。
回去的路上,他望着随手带出来的酒瓶反复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犯如此大忌讳,一旦這件事传扬出去了,他余涟将会在贵族圈子裡面永远消失。
对于今晚和贝蒙家地不欢而散,在贝蒙家的无名火,久久困扰着他,到底为什么要說出心裡话?
他淋着雨走的,而贝蒙家却沒炸开锅。
夫人昏迷了一阵便清醒過来,她像是断片了一样完全忘记了刚刚的事。
贝基被惩罚闭门思過。
贝蒙回到餐厅后发现气氛不对劲,在费先生那裡听到了刚刚发生過的事情也是火冒三丈。
他直接說给贝拉听:“你要和這個男人断绝来往,永远。”
說完了也不管自己女儿听不听,又面向餐厅裡的所有人,严肃地下命令:“今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個字也不准透露出去,明白?”
家裡人忙不迭点头。
事后,贝蒙看着窗外的大雨,内心說不出来的惶恐。
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地扼住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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