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观望间今是昨非 作者:未知 “你们陈家,這次可真是出尽风头了。” 人群中,依稀還能听到众人恭维的声音,都围在陈边身边,一個一個的话,让陈边喜笑颜开,嘴巴乐得合不拢,身后的陈觉、陈物也是一脸笑容,与有荣焉。 “這陈家是真要翻身了不成?”看着這一幕,刘缈眉头皱起,却又有一丝无奈,想到了祖父刚才的告诫,更加头疼,“陈家如果還是衰落势头,那一年上百两银子的产业,可就能易手了。” “兄长,不要想這么多了,”刘纲在旁提醒起来,“陈家再怎么說也是彭城一脉,况且他们家另一支也不会坐视這一支衰败的。” “唉,你不懂,這两年灾祸不断,几大家族也就表面光鲜……”刘缈摇了摇头,正好看到了彭家兄弟和王家妹子,走了過去。 “先听听彭家兄弟怎么說吧。” “二位来了,先进去說一声吧,我們已经见過张公了,被好一顿数落,也该你们了,我們在這等着,”见了刘家兄弟,彭林咧嘴一笑,指了指裡面,“有什么要說的,等你们出来再谈。” 刘家兄弟苦笑一声,拱拱手,走了进去。 “他们俩真回来了,我刚才看刘公黑着脸的样子,還以为三家要断交呢。”王家妹子打量着刘家兄弟,小声的說着。 彭林笑了笑,說道:“家族之交不循個人喜恶,就算几位尊者真的互不来往了,几家還是如旧,家族又不是一言堂,当然了,几位长者好着呢,過不了几天就得相互走动,這些我等常见。” “不以個人喜好?”王家妹子闻言又好奇起来,“那怎么你先前对陈家那么厌恶,无论是对那個陈韵,還是后来的陈止,都好像看不上,在宴上還有心让陈家二爷下不来台。” “這……”彭林脸色略显尴尬,跟着却道,“我這也是为了家族,陈家過去势大,而今衰落、青黄不接,偏偏占了不少的产业和田产,现在又是洪灾、又是旱灾的,咱们肯定要开源节流,因此……” “因此你就打了陈家的主意?”王家妹子明白過来,“现在呢?你說那陈家陈止很是荒唐,可听诸老一說、见了他的字,這人分明有大才,只是并不张扬,有這样的人坐镇,陈家就算衰弱,以后也会复起,還要打這家的主意?” “這……”彭林脸上的笑容沒了,眉头紧皱。 “這個陈止,到底该怎么应对,我觉得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沉默在侧的彭棋,這时开口了,“原本的设想难以如愿,就得因事而变才行,不然岂不是连這些小族的人都不如?”他指着那些围在陈边跟前奉承的人,意有所指。 彭林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還有不甘:“可是字好,并不代表有能耐支撑一個家族,字画出众却穷困潦倒的人,也不是沒有。” “陈止身后還有一個家族,怎么都不至于潦倒,不能用猜测来做判断啊,兄长。”彭棋摇摇头,见彭林還要分辩,他摆摆手,“等刘家兄弟出来再說。”话落,他不动声色的瞥了那個王家妹子一眼,若有所思。 很快,刘家兄弟一脸愧色的从堂中走出,两人汗如雨下,样子狼狈,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不好受吧?”看着两人模样,彭林又笑了起来,“你们還算好的,我家祖父可是拿了那幅字走,我們兄弟更惨,毕竟刘公不也未能如愿么,和张公肯定有同仇敌忾之感。” 刘缈苦笑着摇摇头,叹息道:“這事闹得,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陈止也会折腾,在我看来啊,他和過去沒多大的分别,只不過以前是在民间闹個不安宁,如今這是要闹到士族圈子裡啊。” “怎么应对?”彭林收敛笑容,正色问道,他们几人作为彭城年轻一代士族中的领头人物,面对异军突起的陈止,自然要有所应对。 “你怎么想的?打算這几日削减他的名声?”刘缈并不表态,试探性的问道。 “不,我的想法,是最近都不打扰他,”彭林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让他安稳的读书,他既然闭门读书,定有所图,或许是剑指筛选,现在去找他麻烦,让他不得安稳,到时万一筛选未過,說不定還有借口,我們不去惊扰他,他又得了這么多法家书、律令文,就可以和我等堂堂正正的以学问分高下了。” “学问?”刘缈品味出一点味道来,“书法你认输了?” “输给那种书法,并不丢人,”彭林长舒一口气,“但陈止想要融入咱们,终究要表现出真正的本事才行,不然的话,以他的书法造诣,我会敬他,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倒是轻松,”刘缈却苦笑起来,“可惜我們家老爷子,却逼我們和陈止结交呢,真是让人头疼,也只能等筛选過后,知道他的深浅后,试着接触了,现在先观望。” 這两家年轻俊杰几句话之间就已计定,边走边說,离了张府。 门外,却有位老仆等候,一见几人,先過来行礼,然后到了那王家妹子跟前,喊了声小姐。 “时候不早了,各位兄台,我先回去了。”這王家妹子如公子一样行礼,然后告辞离开。 看着其人远去的背影,彭棋忽然道:“此女真是琅琊王氏的人?” “已经确定了,”彭林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心裡有数,也罢,就透露一点,也好叫你们知晓,此女与那王家书痴有关。” “那位书痴已经到彭城了?”刘纲有些意外。 “该是来了,過几日当去拜访。”彭林說着,带着自家兄弟跟刘家告辞,一行人各奔东西。 至此,张府家宴正式落下了帷幕,可這次晚宴所带来的影响,却才刚刚开始显现。 …………………… 翌日。 “止少爷,早。” “止少爷,今天沒在店裡啊。” “少爷今天也是来读书的吧,真是用功,难怪难怪,难怪。” 一大清早,陈止就到了陈府,准备继续攻读——昨日收的法家著作太過珍贵,陈迟不同意他带回书林斋,为了防止遭窃,想要读书,就還是得来陈府。 可今天這一进门,气氛就截然不同了,那门房见了他后,更是一脸讨好的表情,弯腰行礼的时候,额头差点贴到膝盖上。往日对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家仆、丫鬟,一见到陈止,就忙不迭的问好,嘴裡更是跟抹了蜜似的,好话层出不穷,变着花样的奉承着。 “张府晚宴的效果真不错,如此一来,也省得我在陈府玩什么宅斗了,等把隐患除去,就沒什么可操心的了。”陈止一路点头回应,心裡却很清楚原因。 昨日陈物一回来,就对他恭敬到了极点,說了晚上的见闻,让陈止知道了前因后果,对眼前的局面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人情冷暖,势力消长。” 另一方面,心中签筒的刻度格又增长了大半,而且還在缓慢的攀升着,沒有停歇的迹象,相信很快就能再满一格。 他正想着,前面有人飞奔過来,定睛一看,不是陈觉又是何人? “止少爷,您总算来了。”陈觉点头哈腰,讨好之色溢于言表,“小的久候多时,大老爷和二老爷正等着您呢,让我在這守着,您一過来,就通知您。” “好,我知道了,”陈止点点头,又說了一句,“着人跟陈物說一声,省得他在书馆扑了個空。” 书林斋狭窄,因此书童陈物都是住在府中,每日早早就侯在书阁,是以陈止才有這么一說。 “已经提前告知他了。”陈觉說着,赞叹起来,“還是止少爷您体恤我等下人,真是仁慈之主啊。”他這话半真半假,但确实羡慕陈物。 按理說,陈觉早就看出陈止不凡,甚至一度有心接近,只因不看好代写书信一事,认定陈止本质荒唐,有心观望,以至如今不如一個小小书童和陈止亲近,再加上昨日张府之事,当时何等荣耀,可一回来,回忆前尘,却仿佛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尘埃,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观望真是害死人啊!” 這一晚上,陈觉觉都沒睡,就想着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到陈止身边当差,若能成心腹,那就更好了,可惜时過境迁,如今看着陈止身边位置的,又岂止只有他陈觉一人? “好在止少爷心裡還念着我的旧,這就是优势,必须抓住這個优势,多多亲近少爷,不能给别人可乘之机!” 就在刚才,他陈觉就是靠着昨天陈止点名的事,借题发挥,才争取到了過来给陈止通报的差事,不知道让多少仆从羡慕。 他正想着该怎么奉承,陈止却道:“别拍我的马屁了,咱们早就熟悉了,這些虚的也不用多言了,我先去见两位伯父。” 這话听在陈觉耳中,看似责备,却宛如天籁,让他觉得自己和止少爷果然关系不一般,和府中其他人一下子就不同了。 “這是对自己家仆人的口气啊,换成别人,止少爷岂会這般责备?” 這么一想,陈觉登时喜气洋洋的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