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神醫(十八)
在義軍的治理下,鳳梧府變了大樣,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除馬成功與魯雲之間爭戰不休外,其餘各方勢力之間雖有小摩擦,但並沒有真正打起來。
到十一月底時,魯雲於長煙關大敗馬成功,勢如破竹,奪下杪生府。他與馬成功的恩怨終於告一段落。
接近年關,鳳梧府大雪,蕭映寧派人布粥救濟,歸琅負責了這件事,因爲其他人都抽不出空。
秦歸琅原就在鳳梧等地極具名聲,只要他在,施粥點便無一人鬧事,就連逃難而來的流民也自發地排隊。
而蕭映寧正在楓楊城一酒樓上方給最近投奔而來的幕僚武將接風,其中他的妻族也來了兩位族老。
雖然他現在那位由妾扶正的夫人一直在鄉下莊子,沒有他的命令不能離開,但她後面的母家仍籠絡着蕭映寧,甚至還想把以前那聯絡關係的庶女當做棄子,再將一個方家嫡女嫁予他。
方家居於臨祉曲河一帶,資產雄厚,以前替朝廷管理鹽運,攢了不少錢糧。
蕭映正是看在方家送的錢財糧餉的份上纔沒有殺了那個毒婦跟他們撕破臉皮。
而方家對蕭映寧的野心與成就很是讚許,但對於他選擇了全福樓許禎管義軍財政軍餉,而不選方家的人,家族中許多人有了意見。
今日接風宴上其中一方家人乃是蕭映寧繼夫人的伯父,他見外邊布粥情景,便對蕭映寧說道“侄女婿,我見這秦子瑜在鳳梧的聲望較你更盛,如此長久以往,怕是不妙啊”
蕭映寧眸光一凜,手中端起的酒杯也放下了。
旁邊另外一位方家的人給他使眼色讓他別說了,他卻完全沒看見。
他還以爲蕭映寧沒吭聲是默認,又自以爲爲蕭映寧着想地說道“昨日見的那鬼謀孟君,更是性格詭譎,不便驅使,不如在我方家擇幾位良才,好爲侄女婿你盡心效力”
啪
蕭映寧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目而視“秦孟二君乃是我的左膀右臂,你在此說這離間之言,讓我自斷雙臂,是何居心”
方家另外一人臉色大變,連忙跪下,“主公息怒,方道程老糊塗了,口不擇言,所說之話絕非方家之意”
方道程腦中一片空白,他這才反應過來,蕭映寧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背後沒有家族背景的臨祉知府了,而是掌握兩府一險地的一方諸侯。
沒有過多久,酒樓裏發生的事情便傳開了。
歸琅對此並無多大反應,而孟凜之卻是給這件事的傳播再添了一把火。
據說他在驛站碰到方道程時,當着一堆人的面就開罵了,大概意思就是你這庸人也配評論我和秦子瑜
於是這話傳開,許多人不知起因,只當是那方家來的老匹夫罵了鳳梧府的大恩人,直接引起了衆怒。
方道程走在路上被人指指點點扔爛菜葉子時是整個人都傻了,方家另一位族老怕他誤事,乾脆讓他在離開前不要離開驛站。
他來鳳梧前還想着蕭映寧是他侄女婿,得拿出長輩的樣子威風威風,卻不想莫名其妙就人人喊罵了。
布粥之事結束後,歸琅待在楓楊城的居所中煮雪烹茶,手中捧着一本棋譜,清靜悠閒。
他正看得入神時,外邊有人大聲呼喊,原來是戎虎尋了過來。
“秦兄弟聽說你被一個老賊罵了”
戎虎看樣子是頂着大雪跑過來的,頭上身上都帶着白雪,手裏提着一個包裹。
歸琅招呼他在火爐邊坐下,疑惑道“並無此事,你是從何處聽說的”
戎虎聽他這樣回答,滿腔怒氣瞬間漏了,透出幾分懵。
“外邊都在這樣說,我還以爲是真的。”他拍了拍頭上身上的雪,又說道,“我就說以秦兄弟你的本事,怎麼會有那些說書人說的那樣慘。”
歸琅聽到有說書人編排了這件事,心裏沒什麼變化,只不過有些感慨。
楓楊城百姓現在都能去茶館聽書了,想來日子過得比以前強了很多。
他只是想了一瞬,便擡頭繼續與戎虎說話,問對方近來在軍中生活如何。
戎虎興致勃勃地講起了在軍中,還有與老虎們的趣事,講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他帶來的東西。
只見他抖開包裹,露出一件做工良好的狐裘披風來。
“前段時間隨天霸在山裏打到的,送到城裏鋪子做了這樣一件披風,我原想着做件顏色亮點的好當新年禮送過來,戎刀卻說我們從南渝來的不懂中域人喜好,交由店家去做便可”
“我只跟那店家提了一嘴這是要送給你的,他就完全不聽我說的做得喜慶點的提議了,做得這麼素。不過最後他怎麼也沒收我的錢。”戎虎略爲懊惱,恨不得回到過去自己動手做。
歸琅接過這月白色披風,手一觸摸,便知這用料皆是上品,邊角處還一針一線精緻地繡着蘭花。
歸琅謝過戎虎後,問到了那家店的名字位置,打算到時候派人把錢送過去,做這披風用掉的上好布料,足以抵得上店鋪一年的收入。
他又與戎虎聊了一會,聽聞戎虎最近在學字,想學會一點後給家裏人寫信。
歸琅大加讚許,表示待會也有一份禮給他送過去,戎虎笑得臉上寫滿了開心。
因爲戎虎在軍中還有事,便沒有多留。
歸琅送他離開後,便列了一張單子派人去買書,大多是中域孩童學字啓蒙的書籍。
待採購齊全,他又花來幾天整理編寫了一番,這才讓人送到了戎虎那裏。
他能夠保證只要戎虎將那些書學完,寫信將完全不成問題。
至於戎虎收到後是什麼反應他就不知道了,應該會很驚喜吧。
接近大年三十,蕭映寧犒勞三軍。並於主營設宴,邀請了手下的謀士武將。
秦歸琅孟凜之居於其左右,除了蕭雲亭,其餘人都放下手中事過來了。
蕭映寧宴前將一年裏發生的事情簡要說明,鼓舞一番人心,又提出了未來打算與期望,言語間讓許多人激動不已。
他說完後便請宴上的人不必拘束,同跨年關,辭舊迎新。
有了他的話,氣氛便漸漸熱鬧了,縱然也想借着這個機會彼此認識一下,畢竟以後都在義軍共事。
歸琅坐在位置上靜靜觀望,將宴上的人與腦海中的名錄信息一一對上。
在坐只有他和孟凜之身邊沒有人前去攀談。
在他們眼中,秦君清冷出塵宛若神仙,在他面前容易自慚形穢。
而孟君深沉莫測,身上冷肅之氣環繞,又有性格惡劣的傳聞,令人生畏。
其實李文長之類的認識的人倒是想過來與他聊一會,但他們都發現了歸琅在想事情,便沒有過去打擾。
唯一看不出來這一點的戎虎座位又與歸琅隔着一段距離,不便找過去。
宴會已經過了一段時間,而這時忽然進來了一位老者,他一進來,許多人都面露驚色。
蕭映寧走到他面前,笑道“映寧原以爲洪師不會到了,未曾遠迎,多有怠慢。”
孟凜之也一掃先前在宴會上的不耐,快步上前作揖行禮道“學生見過老師。”
歸琅也早在蕭映寧做出反應時跟在了後面,此時微微抱拳作揖以示尊敬。
天下沒有求學者不認識洪時澤,這位是真正的當世大儒,東勝學府的院長,不管是誰見了都尊稱一聲“洪師”。
“老夫來晚了,擾了諸位的興致。”
洪時澤髮鬚皆白,身形清瘦,粗袍木簪,自帶一種文人氣質。
“洪師這是哪裏的話,今日得見您,實乃在坐讀書人的大幸。”
“是啊是啊,洪師至此,我輩深感榮幸”
又有人悄悄議論,“洪師怎會出現在這,莫非是也如我等一般”
蕭映寧在首位旁邊加了桌子請洪師入座,他卻是認爲不妥,拒絕了。
於是孟凜之直接站起來想把位置讓給他的老師,但洪師卻是從進來開始目光就若有若無地打量着歸琅,加了個座位坐到了秦歸琅旁邊。
歸琅發現洪師看他的目光就像是長輩在欣賞有所成就的子孫後輩,慈祥親切。
他沒有見過對方,所以這般態度大概是因爲他的父輩。
果然,溫和笑着對他說道“昔日你父親是東勝學府最出色的學生之一,如今見你,卻是更勝你父親當年。”
“洪師過獎了,歸琅並擔不得如此稱讚。”
洪時澤知道他是在謙虛,又擇了一些話題與他閒談。
歸琅在與對方閒聊的過程中,感受到了一點怪異。
因爲洪時澤似乎對秦於箏的事感到十分惋惜後悔,但又不想秦歸琅去追究當年發生的事。
看來當初的事沒有那麼簡單,背後牽扯甚深。
歸琅對此並無糾結,往事已經過去,秦於箏也已經選擇了他的結局。
秦歸琅本來也應該隨着秦於箏的選擇一同死去,只是他在親人的屍體旁醒了過來,從那以後他這個人,他的目光所及,皆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外界知道一點消息的人都以爲是林老救了中毒仍有餘息的他,他才得以存活。
其實林老根本不知道他喫下過那摻毒的飯菜,也不曾知曉秦歸琅的脈搏真的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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