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神醫(二十二)
蕭映寧得知後心潮澎湃,當即表示定不負大將軍厚望。
而北地一事後,盧辛夷也徹底歸心義軍,他能看出來,天啓王爭天下是爲了權勢地位,而蕭映寧卻是爲了讓天下萬民脫離苦難,爲了開闢一個太平盛世。
從如今天下逃難之人都往南方跑,便可以看出,蕭映寧確實是得了民心。
天啓王既得了上京,自然也不會放過旁邊的東勝府。
可東勝爲聖人遺府,自古以來便是天下學子求學之處,他並不敢強行攻城略地。
不過也不能置之不管,所以他便設法威脅控制了幾位老先生,並於各城張貼皇榜。
只是如此一來,顧青剛在讀書人中的名聲徹底臭了,寫文作詩暗諷者不盡其數。
另外,顧青剛多次徵兵,力求壯大兵力一舉除去蕭映寧與盧辛夷,兵役賦稅讓轄地內百姓叫苦連連。
“天啓王近來行事似乎有些急了。”
義軍商討作戰時,蕭映寧如此說道。
盧辛夷認同道“他這般做法,若是真能將我等除去也就罷了,若不能,便是自毀根基。”
“可想除義軍,哪有那麼容易。”
衆人會意輕笑,蕭映寧又接過話說道“天啓王拿下上京,安穩發展方爲上策,如今這樣看似來勢洶洶,卻是於我等有利了。”
蕭映寧說完看向了旁邊的秦歸琅,問道“此事頗爲蹊蹺,秦先生有何見解”
歸琅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淡然,“最近與一些大夫探討醫術時,聽一北面而來的大夫談及天啓王正暗地裏各處尋訪名醫。”
“想必是有什麼人出了事,使天啓王覺得若不在此時爭上一番,以後便再無收復整個天下的可能。”
他又補充道“此言不過是歸琅自行猜測,算不得準確。”
說巧也巧,蕭雲亭這時帶着探子的消息回來了,稟報說密探已查明,是天啓王的叔父顧培病重,有大夫說顧培最多隻能撐一年。
在座幾人都看向了秦歸琅,盧辛夷更是佩服道“秦君果真神機妙算,揣測得分毫不差。”
顧培是顧青剛的叔父,也是其座下爲首的謀臣。
顧青剛起兵自立全是顧培出謀劃策,可以說沒有顧培便沒有如今的顧青剛。
“顧培一倒下,天啓王那邊確實是沒了能助他圖謀整個天下的人。”
蕭映寧頗爲感慨,說完又順道感謝了一番在座替他出謀劃策的謀士們,用詞十分煽情。
不過煽情歸煽情,義軍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既然天啓王想最後一搏,他們便跟他打。
此後大半年,義軍和天啓軍多有交手,天啓軍來勢雖猛,但卻未能在義軍這邊討到半分好處,反而陸續丟了幾地。
而因秦歸琅在對戰時展現的謀略,神機秦君之名遠揚,不過見過他的人,紛紛覺得“謫仙”一詞更爲恰當,若不是那天上謫仙人,又怎能天上地下無一不知。
義軍大勝奪下江照府後,蕭映寧設宴慶祝,且犒勞三軍,就連天霸它們都加了餐。
這一次是真的大慶功宴,算得上名號的文臣武將皆有一席之位。
美酒佳釀,歌舞助興,又有武將上前舞刀弄劍,贏得一片叫好之聲。
歸琅坐在主位旁邊的位置上,舉杯輕飲,杯中不是酒,卻是養生的清茶,只是他人見他的樣子是完全無法猜到的。
他無需酒,在座衆人高漲的情緒如激流交錯,已經比世間任何美酒都要意蘊悠長。
蕭映寧半醉未醉間,讓人帶來了一位中域有名的琴師撫琴,笑說只要他彈得能讓秦君點頭,便大大有賞。
這樣一說,原本對琴樂沒有絲毫興趣的武將們也紛紛探頭觀望。
琴師於是開始撫琴,他琴技確實高超,樂聲宛若渾然天成。
衆人聽得如癡如醉,彷彿看見了那高山流水,大好河山。
琴師撫琴間擡眸看了一眼席上那位宛若仙人一般的秦君,見對方依舊飲着酒,眸光清冷,不爲所動,他心中一凜,差點彈錯一個音。
不過他本事仍在,並沒讓人發覺異常,如來之前安排的一般緩緩彈了下去。
流水東去,琴音漸低,剎那間又高轉,有馬踏江河刀光劍影之聲,又似有鐵甲相碰,戰士衝鋒。
平日裏不懂樂音的武將都沉浸於此,想起了戰場廝殺的景象。
琴師正欲將手探到琴側機關處時,席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打破了衆人的沉浸。
“衛兵何在,將此人拿下”
幾位衛兵將那琴師制住,他驚恐萬分,眸中倒映着前方那站起來的白衣君子,不知自己哪一步出了差錯。
蕭映寧和場上其他人這才知道這琴師竟是一個刺客,只是他還未動手便被秦歸琅發現了。
將琴師押下去後,蕭映寧問歸琅是如何得知對方是刺客的。
其他人也很好奇,他們都沒有在那琴師身上感受到殺氣,而且對方進來時神態也沒有緊張或者驚慌。
“琴內藏劍,音色有些不對。”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佩服,而孟凜之卻是問道“既早知此人問題,爲何不在一開始便出言將他拿下”
歸琅面色不變,淡然道“主公既請我評這琴音,我自然得聽一聽。”
蕭映寧聞言大笑,“那秦先生覺得此曲彈得如何”
“技法上乘,匠氣卻重了幾分,未做到心神合一,有些可惜。”
在場的人大多都聽懂了他的話,這個刺客並沒有把彈琴的水平完全發揮出來,所以秦君道了一聲可惜。
不過心裏想着行刺之事,又如何能彈到心神合一。
不久,慶功宴上發生的事傳了出去,說書先生們又有了新的東西可說,什麼“秦君銳眼識刺客”“秦君曲中察殺意”一個個編的五花八門,讓看官大爲叫好。
而派出刺客的人自然也得知了,顧培在聽到探子稟報後,咳得撕心裂肺,嘴角涌現出鮮血,顧青剛趕緊跑過去,邊喊大夫邊讓顧培不要情緒激動。
顧培卻是緊緊抓住了他明黃色的寬大衣袖,艱難道“不殺秦君,定除不了蕭賊可若殺秦君必受天下人謾罵而遺臭萬年。”
“修竹,我們敗了。”
顧青剛緊張道“叔父,你且好好養着病,我們還沒有敗”
他說着,便愣住了。
因爲那抓着他衣袖的手鬆開了,在他眼中宛若慢動作一般地緩緩落下。
“不”
顧培並沒有撐過一年,便撒手人寰。
天啓王沒了他,與義軍對陣時處處受限,甚至手下一些人選擇了叛逃轉投義軍。
太乾三年,顧青剛便被逼得只能據守上京,敗局已顯。
而在秦歸琅的計策下,僅用兩月,便兵不血刃地取得了上京。
義軍到達皇城時,城門大開,顧青剛已自絕於宮內。
亂世的篇章即將落幕,蕭映寧在京城百姓的歡呼聲中登上了帝位。
蕭映寧改年號爲建熙,意在爲百姓創建一個安寧太平的天下。
之後,魯雲歸降,葉玄武也自北地寄來大將軍印,清殷國重新歸一。
蕭映寧有意封秦歸琅爲相,歸琅卻是拒絕了官職與封賞,從容歸隱。
天下人都爲之震撼,秦君功績足以拜相,達到了許多人心目中的頂點,可他卻毫不爲名利所動,瀟灑離去
一時間諸多學子仰慕秦君高潔,甚至把他當做了天下讀書人的榜樣,常有人作詩稱頌此事。
而秦歸琅回到了安陽城,有時外出採藥,有時與老大夫們相聚,偶爾還去他們的醫館坐坐。
昔日林老交給他的那本醫書他早已補充完整,他還另外撰寫了八冊醫書,每一冊不只一卷,目前還未寫完。
範大夫等人得知他在撰寫醫書後,滿心佩服,稱這可是足以造福後世的大舉,只可惜他們醫術都不夠,幫不上忙。
建熙二年春,隨着近年來一條條新政的發行,民間不再有家破人亡之景,亂世的創痕漸漸被春雨撫平。
歸琅在書房回信,窗戶沒有關好,一縷帶着雨意的風吹入,他咳了一聲,放下筆,披上了掛着的外袍。
自從義軍成功奪得天下後,他的身體便開始虛弱了,並不是因爲病,也不是因爲其他,就彷彿是時候到了。
他當初感覺並沒有這麼明顯,只是隱隱約約的預感,但也因此拒絕了蕭映寧多次請他留下的請求。
因爲他想在剩下的時間,把醫書著好。
就算書籍只能把他的醫術留下三成,也已經足夠。
提筆繼續寫完回信,歸琅知道這一趟上京之行無法避免。
蕭映寧與洪時澤欲修史書建新學,信中說除了他,實在想不到其他人能夠幫忙掌眼。
歸琅將信裝進信封,拿着走出了書房,準備讓胡管家去寄信。
不想,一出門便看到沈姝跪在了廊前,臉色略爲蒼白,“秦先生,我不小心把東書房裏的一本書弄丟了。”
歸琅聽到她說把書弄丟了,纔想起來,他以前說過一句讓她在東書房取書學習時不要把編號弄亂了,所以她現在弄丟一本書都如此緊張。
東書房其實就是府邸的東院,裏面的房間被歸琅改建了,用來裝書,幾年前留在臨祉宅子的那些書也被取回來放到了東書房,爲了方便尋書,他將所有的書都分類編了號。,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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