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儲君(七)
有那塊符牌,沒有人能認出他,正好順路把藥買了。
難得的換裝出了東宮,晚一點回去也無妨。
他進入醫館輕車熟路地觀看,購買。
而他之前的考慮也不是多餘的,這個世界一些藥材的名字與之前那個世界的確實不同。
但好在藥性以及功用均沒有變化。
路邊這一家醫館比較小,歸琅只買到了幾種所需的藥材,於是對祁淨遠說,他還得多去幾處地方看看。
趕車的馬伕聽到了談話,便自告奮勇地帶路,他對這些大街小巷最爲熟悉。
歸琅走了好幾家醫館,終於將方子裏的藥材買齊。
祁淨遠這才意識到,太子殿下的承諾份量有多重。
他說救人,便是真的救人,不僅治傷,連後續調理身體的方子都安排好了。
返回國師府,歸琅見到了新的天師。
除去祁淨遠,裴瀟蘭,以及還在裏頭躺着的褚沅外,足足有十一個人。
其中十位天師,均穿着類似的衣服,臉上帶着面具,渾身透露着一種冷漠。
十位天師旁有一個小童,他看見祁淨遠,飛快地跑了過來,口裏喊着師父。
“師父師父我今天學了一個新的符咒。”他伸出手結印,板着小臉喊道,“晴如雷電,光照玄冥”
“哎喲師父你敲我幹嘛”
祁淨遠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收回手道“你這小童,怎麼把兩個咒語記混了,待會去抄上一百遍。”
小童抓着他的衣袖求饒,見他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便看向了旁邊人求救。
這一看,便愣住了。
“師父,這位哥哥也是天師嗎爲何我從未見過他。”
祁淨遠神情微變,讓他別亂喊人,然後將他拉到了右手邊,又對着歸琅說道
“太子殿下,這是在下的徒兒,名喚褚青杏,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純陽命格,性子活潑了一些,也不懂規矩,言語上多有冒犯”
歸琅多看了那孩子幾眼,純陽命格,邪祟不侵。
“小杏子,快向太子殿下行禮。”
那孩童學着大人的樣子作了一個揖,只是眼睛仍然偷偷地往上瞧,十分好奇。
其餘天師也紛紛行禮,臉上均沒有什麼表情。
褚青杏在師父面前放肆慣了,即使剛被罰,也依舊十分活躍,擡頭喊道“師父師父爲何我記不住太子殿下的模樣”
祁淨遠瞥了他一眼,說道“待會抄完咒語,把天師祖捲上第三十四個符咒也畫上一百遍。”
“不要啊師父徒兒我知曉太子殿下身上是帶了符牌了,畫一百遍手會廢的”
“又不是讓你一天畫完,去,把這些藥帶到你爹孃院裏。”
祁淨遠說完這句話,褚青杏便不再討饒了,乖巧地接過那些有點份量的大包小包,回自家院子去了。
祁淨遠見他能提的動,便收回了目光,與歸琅介紹起那十位天師來。
除了外出身負任務的天師,興都的天師盡數在此。
他們均是使用過洗心丹的人,原是被祁淨遠召回來商議貪鬼之事,如今倒是也正好告知他們新出現的幾個大鬼。
歸琅見這些天師的表情均如出一轍的冷漠,而祁淨遠卻並不似他們這般。
於是他問道“國師可曾服用過這洗心丹”
“不曾,在下與另外兩位家主因攜帶傳承之物,並未服用過洗心丹。”祁淨遠停頓了一瞬,又說道,“除此之外,小杏子也未使用,只是他這種命格終究還是太過罕見。”
祁淨遠邀歸琅入主廳坐下後再談,兩人走了一段距離後,他回頭卻看見那些天師仍站在原地。
他眼中浮現一絲傷感,又返回,喊他們也去主廳喝茶。
祁淨遠與他們說完後,小跑了回來,出於感慨,他在歸琅面前說了洗心丹的許多壞處,又說了天師以前爲了尋求其他方法做出的嘗試。
那時褚沅是他們中主意最多的人,甚至試過將褚家傳承的玄機三錢分開,一人執一枚,可除了他,其他褚家人即使拿着傳承之物的一部分,也沒有防止異變的作用。
歸琅對洗心丹生出了幾分好奇,“能否讓吾一觀此丹”
“殿下恕罪,所有洗心丹均存放於天師三家的祖祠,而祖祠是在東洲,在下府中並無存貨。”
歸琅聽後便沒有再問,心中琢磨着以後若有機會,或許可以給服用過洗心丹的天師診個脈
一行人到達了主廳,坐着商議事情。
這十位天師摘下了面具,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雖然表情少了點,但在說起邪祟之事時,十分認真。
貪鬼爲控制鄧原潛入金殿,折損了自身近四成實力。
循着蹤跡又清理了幾個地方的異變者,並未發現貪鬼本體所在。
與皇帝合作隱瞞邪祟之事,但皇帝自昨日金殿之事後便十分不安
天師們有序說着近來的發現,歸琅坐在位置上旁聽。
在他們語氣平淡地爭執着是先去趁貪鬼虛弱將其一舉封印,還是去先找出新出現在興都的欲鬼時,有一個白髮的男子始終慢了一拍。
他忽然突兀地來了一句,“我在皇帝那兒見到了傳國玉璽。”
廳內一時安靜,過了幾秒纔再聽見他說“皇帝或許不是真龍天子。”
歸琅擡眸看向了對方,皇帝不是真龍天子
這說法當真是新奇。
坐在白髮男子旁邊捧着茶杯的女子還跟着點了點頭,“他和祖籍上記載的真龍天子確實不像。”
祁淨遠於是讓那個叫祁空鏡的白髮天師詳細說一下。
皇帝將傳國玉璽藏得很好,祁淨遠來興都兩年都沒有見到。
“昨夜皇帝惶恐不安,一直說着那些邪物要潛入皇宮了,讓天師派人晚上守在他旁邊,我便去了。”祁空鏡依舊面無表情,模仿着皇帝的語氣。
祁淨遠點點頭,皇帝晚上讓天師守着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祁空鏡與裴明珠正是天師中一直與皇帝交接的人。
“半夜他做了噩夢,大喊大叫,我便前去看,發現他把玉璽藏在了枕頭下。”
“祖籍上說真龍天子與傳國玉璽互相呼應,如同傳承之物與被認可的天師,可是我看見皇帝只是把傳國玉璽當成了驅邪的東西。”
“連最淺的聯繫也沒有產生。”
祁淨遠皺眉,“空鏡,你確定那是傳國玉璽”
白髮男子點頭,說自己不可能看錯。
歸琅喝了一口茶,將傳國玉璽枕着避邪他這父皇也許是第一個這樣做的皇帝。
而祁淨遠停頓了片刻,說道“僅此一件事,也不足以定論。”
天師們議論紛紛,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除了與傳國玉璽產生聯繫外,天師所說的真龍天子可還有其他特別之處”
祁淨遠聽到歸琅的話,下意識地一抖。
太子殿下尚未摘下符牌,以至於他忘記了殿下就在旁邊。
在太子殿下面前揭陛下的短,還談論陛下不是真龍天子這種謀逆的話真是膽子肥了。
他戰戰兢兢地解釋,“殿下,天師對真龍天子描述,俱是來自祖師手札中對瑞帝話語的記載,不甚明晰。”
歸琅神色淡淡,沒有說話。
祁淨遠更加膽戰心驚了,趕緊讓人取來了一個封存的木盒,交到歸琅手中。
“殿下,這便是祖師留下的那羊皮手札,請您收下一觀。”
歸琅將木盒拿到手中,沒有立即打開,而是起身告辭。
“天色漸晚,也是時候回去了。”
祁淨遠客氣地留他用晚膳。
歸琅輕笑,“用膳倒是不必了,只是明日還需國師在父皇面前說上幾句話。”
“殿下盡請吩咐。”
“就說那些邪祟因爲在東宮找不到機會,開始在皇宮附近活躍。”
祁淨遠第一反應是這話漏洞太大了,隨後一想,如果是說給皇帝聽,似乎就沒有什麼問題,對方不僅會信,還會怕。
於是他抱拳道“殿下放心,在下定會將話帶達。”
歸琅離開國師府後,在距離東宮還有兩條街的地方下了車。
由於朝廷的規定,這個時候已是燈火闌珊,行人甚少。
歸琅走在路上,難得的清淨安寧。
過了許久後,他避開着府衛的視線來到圍牆邊。
出東宮時是因爲知道他們剛好那時候換班,加上有祁淨遠遮掩,順利溜了出去。
而現在回去,有更加便捷的路。
選準位置,沒有弄出什麼動靜,便悄悄翻入了高牆。
歸琅拍了拍衣服上的枯葉,氣定神閒地走進太子寢宮。
換回了玄色的常服,又將那符牌取下後裝回封條,他纔到了書房。
方肅看見他後差點眼淚掉下來,鬼知道這一天他經歷了怎樣的煎熬。
有人來送茶點,還有送晚膳時,他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也不敢出聲不讓他們進來,只得低頭看東西,心中就怕國師給的東西不管用。
好在,殿下終於回來了。
歸琅讓方肅離開,然後將祁淨遠給他的那個木盒放在桌上,取出了其中的手札。
打開後,他發現上面所寫的東西類似於日常記錄,其中有許多手札主人與瑞帝的對話。
由於字跡潦草,加上有些地方十分模糊,他看得有些艱難。
在他們的對話中,提到了傳國玉璽以及真龍天子。
天師祖師問瑞帝爲何要花費那麼大的代價做出這樣一個玉璽。
瑞帝回答,天師擁有上天造化的法器,而他要製作一件國器。
玉璽承國運,與真龍天子呼應,成爲牢不可破的天柱。
只有這樣,有朝一日纔有機會徹底將門關住。
天師祖師問瑞帝,他是身負金龍氣運之人,爲何要等未來。
瑞帝搖頭,只含糊地提了體質。
天師祖師以爲他是說他們都老了,於是對話結束後,後面手札裏寫的都是一些感慨。,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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