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别怕,我們就在你的身旁
首先存在的一個最早时期，是白川公寓尚且沒有发生异常现象，或者至少沒有发生被外界知晓的异常现象的时刻。這個时候的白川公寓是处于现实世界之中的，与外界相联系的一個正常场所。
這一点的最直观证据就是报纸上洪灾期间当地政府对白川公寓居民进行撤离這一件事情，并且，可以确定，白川公寓从正常走向异常的那個转化时刻，就是在撤离阶段发生的。更准确一些，是救援人员在撤离304的居民，即将把人带走带出公寓的时候，這個老旧的公寓发生了极其可怕的转变，从此成为了一個诡异之地，并不断将世界各地的人凭空拉入公寓内。
304是這一切的根源。
在這個房间裡居住着什么人，高海沒有办法做出绝对的判断，但，他认为应该是一对夫妻，有至少一個孩子存在，這個孩子应该是個女孩，年纪应该很小。并且很可能遭受過非人的虐待，比如……被开水淋在身上。
孩子是白川公寓的禁忌，也许，指的就是304中的住户，指的就是這家人的孩子。
前来撤离白川公寓居民的救援队员，有相当的人数是沒有能够成功离开這個公寓的。他们被困在了一楼，变成了公寓的一部分。现在看来這些救援队员已经基本失去了人性和自我，但還残存着一定程度的本能和智力。
因此，当高海从厨房向外探索时，他的行动和当初被撤离的居民类似，這個时候的他不会受到袭击，即使出现异常，也基本都是无害的异常现象。但，当他往回走，试图返回屋内时，那些救援队员化作的异常就会开始显现，不管是黑暗裡阻挡自己的人墙，還是最后那一声对话，能明显感觉到這些异常是要阻止高海返回屋内，返回二楼的。
只不過，白川公寓内的异常想要发挥效果，【交互】是必不可少的，所以除了最后那一声对话由于此前从未遭遇過类似情况导致高海防不胜防中招外，之前的人墙不管再怎么拥挤也不能真正阻拦高海。
但考虑到那是一楼的异常初次展露，這次自己再下来，想要回去就沒那么容易了。
不過高海本来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一楼的异常涉及整個公寓从正常到不正常的关键阶段，是了解公寓内幕的起源之一。想要寻找到逃离公寓的正确方法，对一楼进行深入探索是非常有必要的。不论是桑切斯居住過的109，還是走廊上可能出现的那一幕，高海都决定要探究到底。
到时候，能保持意识，通過绳子进行提醒及时回溯就回溯，要是敌人太猛回溯不了那就回档。
他已经做好准备拿自己這條命探险了。
哗啦啦——
水流声裡，高海已经走過走廊，来到了大门所在的地方。
只是，還是有一些情况，当时进行分析的三人都有着类似的看法。
109,304，对這两個房间的探究，将会涉及整個白川公寓化作诡异死地的秘密。
但，对于想要寻找逃生通路這一目的，也许……并不应该沿着109到304這一條路探索，也许即使知晓了真相，也依旧沒有办法找到逃离的方法。
他们需要知晓的，毕竟是活着离开白川公寓的途径。
這一條路，可能不是正确的路。
高海一边慢慢踏步进入走廊之中，一边继续的思考着。
【前人的留言隐藏着生路，重启的门扉通向希望，灰尘中的珍贵之物带来幸福，秘密藏在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他忽然的又想到這四句话，想到在這一刻开始的时刻，他所听到的那個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鬼东西，在他的脑子裡說出的這四句不明不白的话。
前人的留言……那些规则表，物资箱之类的东西，的确帮到了他们很多。拨钟后的虚生留言也是，沒有那個信息他们基本不可能知道206這裡才是正确的通往1楼的途径，会无谓的浪费大量時間精力。
重启的门扉……搞不懂，至今他们沒有找到任何与之有关的线索。灰尘中的珍贵之物也是，虽然多少对【珍贵之物】有各种各样的猜想，但迄今为止一直沒有什么相关线索出现，高海也不敢胡乱推测。
至于绝对不能去的地方……他能想到的就是304，這裡是白川公寓的禁忌之地，可从之前得到的线索来看，桑切斯应该打开過两次304的大门，第一次并沒有发生什么情况，第二次才导致了整個公寓的恶化。
也许304的大门本身并不是最严重的禁忌，甚至进入304都不意味着会发生最糟糕的情况。
說不定，是在304的裡面，有某個地方，有某個隐秘，是绝对不能进入绝对不能揭露的，那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啧……三楼的线索始终還是太少了，那鬼地方现在跟恶灵附身裡的场景一样乱七八糟，想要在裡面寻找各個房间找出有价值的线索太過困难了，就沒有什么办法改善這個情况嗎？
而且說到底，就像虚生留下的规则表存在严重的滞后問題，這個不知名的声音给他们的提示，又真的是全部正确的嗎？
要知道這個游戏的名字，是【献祭游戏】啊，高海可不觉得一個正常的无限流副本游戏会被命名成這样。
哗啦啦——
流水的声音裡，高海已经踏入楼道，摸到了106大门正对面的墙壁。
他走得很稳。
即使目不能视物，即使脚下是漫過小腿的积水，却依旧在稳稳的走着。
因为有人抓着他的肩膀，在扶着他走路。
尽管在一片黑暗之中高海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旁，有人在扶着自己，在跟着自己。
不只是旁边，前面和后面也一样有人在，自己已经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住，在這些人的包围之中了。
這些人沉默的跟在自己的身旁，和自己一同前进着，在這片黑暗中前行着。
只要自己的脚步沒有停下，它们似乎就不会停下步子。
但当他开始采取不同的行动，比如想要进入109，而不是前往大门处撤离白川公寓的话，高海怀疑，那时候這些东西的行动模式，搞不好就会是另一种样子了。
所以，来稍微赌一下好了。
高海从衣兜裡摸出了自己在之前扯下来的那個胸章。
在出发之前，他找孙大军用细钉子穿在這個胸章上勉强做了一個类似别针的东西，這会儿他便将其穿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把這個救援队的胸章给戴在身上了。
四周的脚步声骤然消失。
那扶着自己前进的手臂力量也沒了痕迹。
胸章的存在，暂时把這些东西给骗過去了嗎？
高海稍稍加快了些步子，他伸手触摸在一旁的墙壁上，手指轻轻滑动，接着很快感受到了明显的触觉上的变化。
接着，他再继续的伸手触摸，很快的就摸到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
门牌号……沒错，是109号。
伸出手来，抓住门把手。
咔——
扭了扭，沒有扭动。
高海的表情在這一刻变得尴尬起来。
109的门是锁着的。
虽然身为網文作者的高海为了取材学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开锁這個技能他還真沒有，而队伍裡唯二的拥有這些本领的两人，孙大军体能和胆量都很差，不可能承担探索一楼的任务，格林就更不用說了，把他扔下来估计当场就吓尿了。
這下怎么办？
高海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变快。
潮湿的空气似乎正在渐渐变得更加冰冷起来，就像是四周注视着自己的那些身影，正在一点一点的看破自己那并不高明的伪装，就要再次的采取行动了一样。
呼——
他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呼吸，已经触碰在了他的后颈上。
该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办？
高海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要一拽绳子给出暗号，辉夜那边就会立刻开始拨钟回溯。
并且即使回溯失败，自己也有回档這個外挂可以使用，虽然现在只剩下11次了，但现在用掉一次的话倒也還好，毕竟试错的次数目前来說還是很多的。
不论如何，现在不是瞻前顾后的时候，继续磨磨蹭蹭什么都不会改变。
高海缓缓的将刚才深吸的那一口气吐出。
不能和异常交互，是因为這個公寓裡【交互】本身就是异常发挥作用的媒介。
但是，真的就不能完全进行交互了嗎？
自己的意志力似乎比其他人都更强一些，对于异常的精神污染也有更高的抵抗能力。而這些异常本身存在一定的行为逻辑，比如敲门怪谈会想尽办法的劝诱屋内的人开门，而夺走辉夜等人身份的异常则会把自己当成公寓的一员，房间裡的尸体会以保护者的身份活动等等。
那么這些沒能走出公寓的救援队员，他们的行为逻辑是什么呢？
它们在他从屋子裡向外探索的過程中完全不会阻拦他，甚至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還会协助他，那么……
“呼……”
高海再一次的吸气，手指捏紧成拳，在這一刻做好了准备。
咚！
抬起的拳头猛地落下。
响亮的砸门声，下一刻响起在了黑暗的楼道裡。
“109的居民，請开门！洪灾来袭，請开门随我們出发前去避难！”
高海用力的大喊着，接着再一次一拳打在109的门上。
“請快点开门，水已经淹进公寓了！”
“這样下去会很危险的，請您尽快开门，随我們前去避难！”
一下接着一下的砸门声，在黑暗的楼道裡响动着。
高海竭尽全力的放声大喊，努力的让自己的情绪带入到一名救援队员的身份当中，把自己想象成一個冲进洪水袭击中的老旧公寓裡的救援人员，在努力的敲着门，希望屋内的居民配合自己赶紧离开。
当然，高海本人的演技很差，他并沒有学過表演，這临场发挥演出来的效果也不怎么样。
不過倒也不需要他演的有多真。
因为在他的第一句话喊完以后，周围就已经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了。
【门锁住了，109的居民沒有回应！請开门，新一轮洪峰就要到了！我們必须立刻撤离了！】
【1楼不是已经撤离完了嗎？還有人沒撤走嗎？不管了我們得把人弄出来！】
【申請破门，通讯沒有回复？不管了救人要紧，到时候处罚我就是了！1队准备破门！】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在高海的左右响起。
尽管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依旧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高海仿佛能看见一個個的救援者站在涌动的污水中，一边大喊着一边行动起来。
不，他确实的能看见……
戴着手表的左手骤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那戴在胸口的胸章却似乎变得温暖了起来，带来了一股不太明显的暖流。
再接着的，是如同幻觉般浮现的，一道道从模糊到渐渐清晰的画面。
高海看到了一张张的面孔。
每一個都很年轻，都不過是二十几岁的热血青年。
【洪峰提前了，白川公寓還沒有完成撤离，我們是最近的救援队，還有力气的兄弟们跟我来！】
【收到，队长，我們走，1队2队3队赶紧动起来，按123楼对应行动，快！】
【收到，大家检查一遍装备，抓紧時間行动，务必在洪峰到来前完成白川公寓撤离任务！】
一道道的人影穿過浑浊的水流，冲进了一栋老旧的公寓楼中。
一扇门一扇门的敲开，一個人一個人的进行护送。
高海发现自己似乎成了這些救援队的其中一员，或者說他正在以這枚胸章所属的那人的视角注视着這一切，注视着這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已经发生许久了的事情。
【来，老先生我背你，哎，小心啊，我們马上就出去了】
【小朋友小朋友别害怕，我們在這裡呢，外面有救援艇接应，不会有事的】
【走走走，穿好救生衣，别怕，有我們跟着你们的！】
从大门外涌入的水流不断的冲刷着，几乎让人无法站稳。
那一道道身影却在這水流中不断穿梭着，将還未及时撤离公寓的人们带出。
而高海，也在這一刻看到了那個站在队伍最前方的身影，向着一個行动不便的老人伸出手来。
【来，把手给我】
【我带你出去】
那個身影一边說着，一边将老人背在背上，转過身来行动，让高海看清了那個人的面容。
而对方的說话声，此时已经清晰到足以进行辨认。
虚生？！
即使声音本身多少有些变化，显得更年轻更有朝气，并且之前在挂钟幻觉中听到的声音存在一定失真。但這一刻，高海還是辨认了出来，這個年轻男人的声音，和虚生的声音一模一样。
怎么会這样，难道說，虚生就是当年负责白川公寓撤离的救援队队长？难道說這個男人，其实是個见证者？是白川公寓化为异常的那個关键时刻的，這一切的见证者？！
咚！
高海的思考在下一刻被迫的中断。
因为他前方的109的大门，在一声巨响中猛地开启。
在接着，有一股力量在背后向前一推，将毫无准备的高海直接向前推出，令他整個人都落在了109大门内的走廊上。
咔哒——
下一刻锁芯的清脆响声裡，109的大门已经自动关闭。
只有高海从地上爬起身子，在头顶的白炽灯的光照下从走廊站起，看向眼前這個干燥而破败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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