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样
一夜的无眠成功地让枫香哈欠不断,从她出来眼泪就沒停過。许是她的表现太過惨烈,连傅知意都多看了好几眼。
還有一小会就是上山的時間,不知道为什么,江回還沒有出来。
阳奇看了看手表,显然也意识到江回要迟到了的事。他看了一圈在场的人,最终把目标锁定到了枫香。
“明同学,時間快到了,要不你帮忙去看看江回为什么還沒出来?晚了天就热了。”
虽然站得昏昏欲睡,但還是听出来是在和自己說话,于是枫香放下背包,认命地走回旅馆。
等她靠近江回在的房间,隐隐地,她就听见了裡面的啜泣声。
困是一下就不敢困了。
她敲了敲门,却沒人应声,于是她只好继续敲,同时喊裡面的人的名字。
好一会儿,江回才出来。
虽然她极力掩饰,枫香還是看到了她沒止住的眼泪。
枫香有点尴尬,這种情况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好在江回十分善解人意,她抽抽噎噎地,断断续续道:“我……我马上……就好。”
等到会合后阳奇问了,大家才知道,原来江回的手链丢了,所以她才哭得這么伤心。
手链是她姥姥特意买的,沒想到昨天晚上洗澡时放在桌上,今天早上就不见了。
她几乎翻遍整個房间也沒有找到。
說着說着江回就又哭了,阳奇急的不行,直接拉上枫香他们說回去再找一遍。
结果可以预见,依然沒有找到。
這件事导致江回一整天都恹恹的,等到快到目的地时才稍微好点。
期间阳奇一直陪在她旁边,嘘寒问暖,鞍前马后,尽量不让江回有一丝不舒服。
再看看自己,枫香不由得有些唏嘘。
這爱情的酸臭味。
————
天色尚早,有人吃腻了压缩饼干說要去捉鱼加餐,真正地实现不虚此行。
本来沒什么人想去的,发起人打出战果平分的由头,陆陆续续有几個人报名参加,
想着也沒什么事,枫香就也過去了。
结果几個人忙前忙后好半天,捉到的鱼只有寥寥几條,還不够一半人吃。
看着還在相互泼水的几個同伴,枫香越发地觉得徒手抓鱼不靠谱,决定转变革命路线去钓鱼。
她四周张望一番,发现這附近树木繁盛,做几根鱼竿应该绰绰有余。
背包裡有针线盒,鱼线和鱼钩也有。
只需要找鱼竿。
于是她起身问有沒有要一起去的战友,结果战友们沉迷于嬉戏玩水,一個同伴都沒有找到。
枫香无奈,只能独自踏上找鱼竿的征途。
原本她以为只是很简单的找個直树枝就行,用不了多少時間,沒想到目光所至全是分杈,被逼无奈她只好继续向前。
许是理想中的钓鱼竿诱惑太大,汲汲寻找的過程中,她根本沒有注意,自己已然越走越深。
等发现的时候,四面八方已无任何区别。
手机上硕大的暂无信号四個大字让她对這运营商失去希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中都逐渐安静下来。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尽量避免可能的危险。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等待救援。
她不知道她的同伴有沒有发现少了一個人,如果发现了,应该会来找她吧?抱着這個信念,她掏出自己身上的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中。
匕首是当时准备砍树枝用的,沒想到竟然在這种时候起了作用。
夜岚四起,周围隐隐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音量不大,稍不留神就会忽略,但戒备着的枫香却感觉到它离得越来越近。
她更警惕了。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现在的她看似不慌不忙,其实心裡已经抖成了筛子。
手裡的匕首虽然起到了一定防护作用,但并不能帮助她发现远方那双窥伺的双眼。
远远地,捕食者正潜伏着,蓄势待发。
一個合格的捕食者从来都是不慌不忙的。猎物的挣扎并不会改变结局,它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在最佳时机到来之际,一击得手即可。
今天的猎物比往常的大一点,不過沒关系,它只需要轻轻咬一口,她会是一样的下场。
它准备好了。
它能感受到,猎物快到极限了,她的心脏跳动得飞快,连着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被它一一捕捉。
机会快来了。
它自信自己可以一击即中。
收缩,跃起。
和往常一样,它的弧度是那么完美。毒液准确地注射进她的血管,几乎沒多久,她就倒在它面前。
在它准备享用的时候,一只秃鹫急急冲来,如果会說话,它一定要用该死两個字来形容這只秃鹫。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就是事实,秃鹫是它的天敌,它不能独自吃下這個猎物,這简直是它捕猎生涯的一個败笔。
它得走了。
放弃這场森林中的盛宴,留猎物一個人静静等待最后的裁决。
————
知道枫香不见了的时候,傅知意還在进行世界构想,蓝图裡有广阔的天空,宏伟的建筑,却沒有任何生气。
等到张维桐气喘吁吁地過来說枫香走丢了,那一瞬间,他才知道他的世界少了什么。
他沒有她。
无论是第一次见面时的似曾相识,還是每天手机通讯裡的嬉笑怒骂,抑或是午夜梦回时的模糊身影,她其实都是特别的,大概就是那种,宿命一般的,他会对她一见钟情的感觉。
他也会一见钟情么?他不敢断言,只是本能的想要接近她,靠近她,温暖她。
现在她不见了,他的思维却一下子清晰了,刻不容缓的事,就是找到她,只有這样,他才能最终確認自己的心意。
怀揣着這种隐秘情绪,傅知意也加入到寻找的队伍中。
穿過他们下午停留的湖泊,走過的蜿蜒小路不知凡几,在同伴都有些泄气的情况下,他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
“傅学长這個面包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你不吃早餐不会饿嗎?”
“可是我就是喜歡给傅学长带呢,這样很幸福。”
“傅学长讨厌我了嗎?原来我的心意是傅学长的负担呢。”
“傅学长记得吃早餐。”
记忆中一幕幕浮现出她灿如夏花的面孔,最后定格在脆弱受伤的表情上。
他该解释的,为什么要吝啬辩解的话语呢?事实就是,在他第一次看到泪光莹莹的时候,他的心就被触动了,后面的一切都只是驗證罢了。
不是她的蓄谋,而是他的命中注定。
葱郁的森林裡,他的身影穿過一棵又一棵树木,乌鸦哑哑的叫声在幽深的林间显得格外瘆人。
已经记不清走了多少這样的路,但找到她的信念還在支撑他继续搜寻。
远处一只秃鹫正在振翼,循着它的方向,他终于看见了那個他孜孜寻找的人。
星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描了一圈柔和的银边,状若神明。
她昏倒了。
他打开手机上的照明,喊她的名字。
“枫香。”却是沒有任何反应。
確認周边环境沒有危险,他抱起她走到一個平坦的地方,开始帮她做简单的伤口处理。
两個血孔印在她的小腿处,应该是被蛇咬了,可能刚咬不久,血還沒止住。
凭着自己的印象,他在她小腿的近心方向的绑了一圈阻止毒液扩散,又掏出矿泉水,漱了口,一下一下地帮她吸出毒素,估摸着差不多了,最后他简单地做了清洗。
這個地方沒網,他虽然来了,却也沒有办法把她带出去。只能等天亮,再看情况怎么处理。
趁着星芒,他第一次有机会端详她的模样。
芙蓉面,远山眉,哪怕沒有睁眼,也知道必定是個美人,小巧挺翘的鼻,再往下是饱满的如同花瓣的唇,星辰下反射着诱人的微光。
呼吸猛地急促起来,逃避般的,他匆匆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借此平复异样。
夜深人静。
枫香醒来时,已经将近午夜,旁边的火堆在安静燃烧,她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在一個山洞内部。
傅知意在旁边打着盹,想必是他把自己移過来的。
不知道他到底找了多久,看自己腿部的伤口,显然是被精心处理過的。
枫香一时思绪万千。此时她查阅自己脑海裡的任务进度,赫然已经升到了40%。
许是睡眠太轻,枫香轻轻摸了一下腿,傅知意就醒了,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
“你醒了?”
“嗯。”
“有感觉哪裡不舒服嗎?”他看着她,目光隐有担忧。
枫香讷讷回道:“沒。”
室内又重新归于沉寂。
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裡面的光芒太過热烈。
虽然她的任务是让他爱上自己,但由于之前毫无经验,她的任务进度都是随缘升止,她其实也就沒有過多研究。
今晚她什么也沒做,记忆甚至還断片了一段時間,任务进度却還是升了,她却隐隐地摸到了门道。
火堆偶尔噼啪溅起火星。枫香望着他的侧脸,一时无言,好半晌,她才找出一個话题。
“傅学长怎么找到我的?”
傅知意本来在拨动火堆,听到问话,他手裡的动作一顿:“当时你躺在地上,有一只秃鹫准备飞過去,我就看见了。”
“這样啊,”枫香连忙顺势道谢,“谢谢傅学长!”随后她就又换了一個话题。
“学长你害怕嗎?”她问。
傅知意用余光瞄了她一眼,確認道:“害怕?”
“是啊,”枫香搓了搓手,补充,“如果出不去,我們就要死在這儿了,学长過去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火堆的光印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美好又缥缈。
看着她懵懂的表情,他轻笑:“怎么会呢?孑然一身来到這裡,就不会想着带着什么离去。如果注定這裡是终点,那么就此休息也不错。”
“会遗憾嗎?”她又问,声音有意味不明的落寞。
遗憾?许是夜晚太過寂寥,他還真的开始认真回忆,从呀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后面长大成人,在他成长過程中,身边的人一個接一個的离开,還未成年,他就只剩他一人。
“如果是過去的我,可能会遗憾吧。”這一次,他低垂着头,沒有否认,刘海挡住他的眼睛,也掩盖住他的情绪。
紧接着,枫香听见他再次說话的声音:
“但是既然是现在的我,就不遗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