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陌路
她的手還在流血,羁源默不作声,低头替她愈疗伤口,她明显感觉到他呼吸有些不对劲,低沉而又隐忍。
客栈裡的人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十几個人,全部拿着武器,将他们围在一個圈裡。
羁源用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拭血渍,低着头,眉头微微皱起,轻声說道:“对不起。”
他放下温沐的手,像個听训的孩子。
“我答应過你不会再杀人的。”
温沐心一颤,還沒等她想好要說什么,陆怀簪就喊道。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自然看出了不对劲,好好的客栈,怎么都是一群屠夫似的大汉。
温沐不太想告诉他,怕他一时承受不住,又想到羁源阻止自己吃肉时的场景,不免问他。
“你早就知道了?”
羁源无辜道:“我也是刚来,怎么可能知道呢。”
說完,趁着温沐不注意,看了眼陆怀簪。
陆怀簪大叫一声,指着坏掉的窗子,窗子裡露出方才差点被大汉做成人肉的女人。
女人還沒死,踉跄着从桌子上爬起来,温沐這时才看到她的脸,不禁感叹真是個大美人。
陆怀簪跑到羁源身边,神色十分慌张。
“延喜……”
他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是延喜。”
羁源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又迅速把目光转向温沐。
陆怀簪拽着温沐的手:“快去救延喜。”
羁源眼神一冷,陆怀簪被什么电到似的,哎呀一声松开了温沐。
“延喜!延喜我在這裡。”
陆怀簪对唐延喜挥着手,唐延喜也注意到了他,顿时又惊又喜,扶着桌子不住发抖,她踉跄着走出去,有人提着刀要拦。
温沐忙道:“羁源……”
她把羁源往前推了一步,指着唐延喜的方向。
“快去救人。”
羁源一怔,虽然是使唤的话语,但却难免不想到她需要自己,心裡莫名高兴起来。
拦着唐延喜的大汉被他轻松施法扔在了房顶上,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摔下去。
其余的人也被突然出现的绳子捆住,挂在了房顶上,一大片乌鸦从天上飞来,落在房顶上,啄着他们的肉,瞬时一片哀嚎,求饶骂街的都有,羁源一概不搭理。
温沐不喜這么整人,却又觉得他们罪大恶极,就对羁源道。
“前面就是定州,我們把他们送进官府吧。”
灾荒之年,竟已经开始吃人肉了,還不知定州裡是什么乱象呢。
陆怀簪忙着认亲,他扶着虚弱的唐延喜,慢慢走到了他们面前。
這一眼温沐才明白什么叫美人。
她真的太美了,容颜清冷而富贵,整個人都有一种勾魂摄命的魅力。
温沐拿出身上的水,喂了她一口,喝完水,她才有了些精神。
陆怀簪将她扶到干净的石头旁坐着,休息片刻,她的脸终于恢复几丝血色。
原本就很惊艳的脸又添了几分昳丽,好似一片红莲,飘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温沐不自觉被她吸引,痴痴看了许久。
唐延喜附之一個笑容,温沐知道她在对自己笑,心裡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陆怀簪对她道:“先前听說你在上京,就准备风波過去就去找你。”
“我知道,陛下与我說了。”
唐延喜說话慢條斯理,却不惹人着急,而且声音轻柔动听,像水一样温柔。
“辉琉?”温沐很惊喜。
唐延喜笑着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对她道:“我知道你,你是沐沐嗎。”
看到温沐惊讶的模样,她解释道:“陛下与我提起過你,他說的沒错,你很招人喜歡。”
温沐羞涩地笑了笑,却在转头时注意到羁源不友好的眼神,他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被温沐发现后迅速移开目光。
温沐问她:“這一趟我們就是要去上京找你的,沒想到你会在定州,你是一個人来的嗎?”
唐延喜垂眸,对他们道:“此事說来话长。”
陆怀簪把温沐的水拿過去,又给她喝了一口,安抚她。
“沒关系,你慢慢說。”
唐延喜看了眼客栈,对他们道:“我在路上走了许久,偶然发现這個客栈,以为是能吃东西的地方,结果进去了,才发现是個肉店。”
陆怀簪道:“肉店?”
温沐都不忍心听下去了,陆怀簪却一直追问:“這是什么意思?”
說之前,唐延喜问他们:“這裡的肉你们吃了嗎?”
陆怀簪第一個道:“我吃了,怎么了嗎?”
唐延喜惊了一下,随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怀簪问羁源:“倒底怎么回事?”
羁源冷冷地转過身,并未搭理他。
唐延喜也沉默了半天,才慢悠悠道:“其实,這家店,裡面的食物,全都是人肉做的。”
“人肉……”陆怀簪整個人都晃了一下。
他呆呆站了许久,突然冲到一边,跪在地上就开始呕吐,吐完恨恨看向羁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他一开始就觉得這地方不对劲,荒郊野岭的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個肉店,而且還是在饿死人的时节,沒想到居然是人肉,這群畜牲,简直不是人。
羁源淡漠地說道:“他们是受人指使,你吃了也不会有什么业障。”
陆怀簪道:“你果然知道!”
“别吵了。”温沐把陆怀簪扶回来,问他:“你身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陆怀簪推开她:“我哪裡都不舒服。”
羁源皱眉,走過去扶着温沐,冷冷看了陆怀簪一眼:“不想死就忍着。”
陆怀簪气的脸都红了,呕了许久才恢复過来。
温沐想着赶紧转移话题,就问他:“受人指使?是谁?”
羁源并沒有明說,只是道:“一個不重要的人。”
温沐又问唐延喜:“延喜姐姐,你为什么会在定州呀?”
唐延喜叹了口气,說道:“定州灾荒一事,陛下日夜操劳,早早就派了人去救灾,拨款捐粮都做了,可惜上下官员欺骗瞒报,派下去的粮食根本沒到灾民手裡,朝廷那边又瞒着真实情况,官官相护,根本无从下手。”
面对羁源,陆怀簪只能咽下這口气。
他干脆只和唐延喜說话,就问道:“既然這样,就沒有更好的法子么。”
唐延喜道:“哪裡有更好的法子呢,只能先把灾民的吃饭問題事解决,后面再好好惩治有关人员,所以陛下已经亲自来了定州。”
陆怀簪道:“你是跟着陛下来的?”
“不是。”唐延喜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其实,我是来找我夫君的。”
此话一出,陆怀簪愣了半天,他一动不动盯着唐延喜,好久才颤巍巍道:“夫君?”
唐延喜面露绯色:“是,我夫君名叫姜意投,乃户部侍郎,如今在定州处理灾荒一事,我担心他,所以想来定州看他,却不慎落入贼人之手,幸得遇见你们。”
“夫君啊……”
陆怀簪垂着头,小声道:“我還不知道你成婚了。”
唐延喜拍了拍他的肩:“陛下做太子时就对唐家有恩,唐家遇难,陛下送我离开上京,后来寰凤楼一事,陛下找到我,我自是义不容辞,从寰凤楼离开后,我便被安排在了意投府中,也是那個时候,我与他互生情愫,沒有告诉你,是怕连累你。”
陆怀簪对她道:“沒关系,只要你過的幸福我就开心了,延喜,在我心裡,你永远是我唯一的妹妹。”
這句话不禁让温沐想起了自己在周朝的日子,那时她也对羁源說過這句话,可惜后来物是人非,他再也沒正眼瞧過自己。
到现在她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他就那么恨她,要是现在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年的蕴柔公主,他還会再次杀了她嗎。
不愿意再回忆下去,温沐提议先去定州城。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羁源从客栈后院牵出来两匹马,陆怀簪不会骑,便让唐延喜带着他。
温沐和羁源同乘一匹,她心裡难受,想必是阴阳河实在伤了元气,恐怕一时难养回来。
她尽量不让羁源看出自己的异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直忍着,实在忍不住了才会轻轻叹口气。
差不多也是傍晚,他们才到定州,此时天色也渐渐黑了,再奔波恐怕不安全。
先前的那些人被羁源关在客栈裡,說是让定州的官府亲自去押,唐延喜连夜写了封信,就等着明日呈上公堂,诉說灾荒吃人一事。
定州城裡几乎沒什么人了,稍微富庶点的地方都被洗劫一空,唯有官员来往的杏林街道還算太平,周围都有官兵把守,唐延喜是为天子做事的人,自然轻松就能进入。
羁源为他们找了個住的地方,一切安排好后才放心下来。
這一路,羁源总是不安心,时不时想到阿银珠掉进阴阳河的那個眼神,从他五百年前的行径来看,此人不是個省油的灯。
若不早日除去,日后必定后患无穷。
他随便找了個理由,就說自己要回玄昭寺一趟,拿些东西什么的。
温沐心不在焉的,也沒有阻拦,就让他去了。
离开的时候,羁源对她保证,明天一早就回来。
温沐坐在床边,心情因为身上的伤痛也变得不佳,她无精打采地点着头,连话都不愿意說了。
羁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折回来,对温沐說:“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温沐看着他,突然感觉回到了五百年前。
那时他刚从冷宫出来,要出宫另住,他也是這样对自己說,一定会回来。
可是一别数年,他都沒有回来一次,再次回宫,身边已经有了苏声蓝,且与温沐形同陌路。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這次也会是从前一样的结局。
可她還沒有救活仙玉,如今不能离开羁源。
温沐强撑着,对他道:“你一定要回来。”
羁源答应了她,說完便消失在房间裡。
作者有话說:
后面可能要开始虐沐沐宝贝了,但是战线不长,虐完就是hzc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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