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下墓
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沉寂许久的黑暗终于有了一丝光亮,羁源的眸子有种星辰般的光辉,他抚着温沐的脸颊,担忧道:“沐沐?”
温沐只觉得一阵清风抚過,立即被羁源揽进怀裡,他站起身,随即往上一跃,两人轻轻落下,干尸也被放在了地上。
温沐倒在羁源怀裡,慢慢滑了下来。
他环着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淡淡的兰花香气侵入她的鼻尖,温沐贪婪的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羁源,你去哪裡了?”
“我一直都在。”
他的声音很轻柔,听得温沐十分安心。
他将温沐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众人跟了进来,温沐缓了一会儿,意识才清醒一些。
辉琉走上前来,关心道:“沐沐,你沒事嗎?”
一時間這么多人看着她,温沐有些不自在,她慢慢坐起身,想起先前的一切,不禁问道:“评希呢?”
众人面面相觑,陆怀簪道:“你說那具干尸?在外头放着呢。”
辉琉替她把了脉,发现只是劳累過度,這才放心许多。
温沐沒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让他们把评希带出去,将他埋在院子裡。
在地窖裡被关了那么多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去看看。
评希的事情解决后,红楼在的雾气也开始消散,温沐站在桥上,远远望着這栋古老的建筑。
桥下的河水仍在流淌,清澈的水面映出一抹蓝色的身影。
羁源悄悄来到她身边,還沒等温沐问什么,就对她道:“我回无夜城了。”
温沐望了他一眼,神色沒什么变化,只是道:“我以为你回玄昭寺了。”
羁源笑笑:“沒有,我答应過你,所以沒有回去。”
“你回无夜城有什么事嗎?”她突然想起之前师叔们說過的话,羁源是被后卿背叛才离开的无夜城,如今回去,恐怕是处理這件事的。
“你還记得扇柔說過的那個故事嗎。”他顿了顿,說道:“周朝双生子。”
温沐道:“当时你說這是谣言。”
他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有些颤动。
“她說的并非谣言。”他停下来,试探性地看了温沐一眼,自嘲地笑了一声,“那個浣衣婢,就是我的母亲。”
温沐微愣,沒想過他会坦白這些,甚至都沒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五百年前,我母亲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浣衣婢,因容貌美艳被皇帝看中,一夜后便有了身孕,她盼着肚子裡的孩子能有個名分,谁知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子,当时周朝皇室不能有双生子同时出现,于是我母亲偷偷将弟弟在古道河送出了宫,只留下我一個人。”
温沐只知道他在冷宫裡的日子很难過,从未了解過前因后果,如今想来,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好像都合理许多。
“然后呢?”她静静听着,不忍心对這件事做出任何评价。
“后来還是被宫裡的人发现,我母亲也因此被处死,他们见我尚在襁褓之中。”
他冷笑一声:“觉得我可怜,就将我放在冷宫。”
他是怎么长大的,温沐比谁都清楚。
第一次见到他,他跪在御花园裡,被人当成小太监□□,一個十岁的孩子,瘦的身上沒有一点肉,到处都是伤痕冻疮。
冷宫裡跟猪圈一样,蛇虫鼠蚁什么都有,好几天才能吃上一顿馊饭,他一個人在那裡,住了整整十年。
“我母亲将弟弟从古道河送出去,以为他能漂到宫外活下来,谁知第二日下了雨,他被雨打入了暗河,等我后来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就淹死了。”
曾经有一段時間,他一直都在找机会出宫,温沐以为他是厌倦了冷宫裡的生活,从未想過是为了找弟弟。
“后来我遇见一個人,他告诉我救他的办法,我便找到上古后卿的身体,用那具身体盛装他的灵魂。”
“后卿?他就是你弟弟?”温沐一直以为這两人只是因为利益在一起,沒想到竟然是亲兄弟。
“嗯。”羁源道:“他是淹死的,灵魂一直被困在水裡,无法与后卿的身体完全融合,每三個月就要去替他修补一次。”
“你這次回去也是为了他?”
“是。”羁源道:“中途出了一些事,所以沒来得及同你說。”
“沒关系的。”温沐低头。
這是他自己的事,本就不是必须要告诉别人,若是换成温沐,恐怕也不愿意一直揭开伤疤。
先前的猜忌让她有些愧疚,温沐不会安慰人,听他說完后,又开始后悔知道這些。
她喃喃道:“下次你去的时候,把我也带着吧,我還沒见過你弟弟长什么样呢。”
温沐尽量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羁源无奈道:“不要见他,他是個疯子。”
温沐调皮道:“比你還疯嗎。”
羁源看向她,目光逐渐放松下来。
“嗯。”他說:“你也算见過。”
“我见過嗎?”温沐惊讶的指了指自己。
他却摇着头,否定起来,温沐想问,他就不回答了。
再去纠结這個問題也沒什么意义,温沐转移话题,說起了天神墓的事。
“辉琉說定州城的灾荒是因为东山的天神墓,天神墓裡有一株七神草,只要拔出七神草就能解决灾荒。”
羁源点头:“七神草为天神血肉滋养,等到天神血肉消散,七神草就会吸取定州精气,适逢天神墓下镇压着阴阳河,两者相冲,便引发了定州灾荒。”
這样說的话,很容易使人觉得七神草是個邪物,可是事实上,這却是一味奇药,传言不仅能治百病,還可增进修为,使人起死回生。
温沐对他道:“我想和辉琉一起去天神墓。”
闻言,羁源怔了一下,问道:“为何?”
取出仙玉神识定会不可避免的伤害到羁源,若是能有七神草,或许可以为他治愈眼睛。
温沐笑了笑,“我觉得身体很难受,所以想用七神草调养一番。”
羁源道:“那你留在這裡,我帮你拿回来。”
“不用了,羁源。”她說:“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吧,有你在身边,我也会安心许多。”
她的话总带着一份赤诚的信任,他第一次沒有被人說无法理解,无论他的行为多么奇怪,她都会選擇相信他。
可惜這样的信任不只是对自己一個人,她的所有忍让理解,都是基于天性的善良。
這样很好,可是又不好。
就比如她对那個小皇帝,他明裡暗裡对她撒娇暗示,只要一装可怜,她就会心软,从而答应一些不合理的要求。
临走的时候,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又将温沐的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娇滴滴地对她道:“沐沐,我心很慌。”
温沐本来在好好的晒太阳,突然觉得天好像阴了很多,一转头就发现羁源站在窗边,阴沉沉地盯着她。
温沐抽回手,装作沒看到的样子,可那股压迫感却越来越浓,羁源的脸色让人心慌。
扇影背着一把银色长剑,银光闪過温沐的眼睛,长剑经過温沐身侧,突然发出一声出鞘的响动。
扇柔拉着他,问道:“哥哥,這把剑是不是动了。”
扇影把剑拿下来,试着拔了一下,剑柄和剑鞘融为一体似的,一点动静都沒有。
“沒有啊,根本拔不动。”
“是嗎。”扇柔耸了耸肩,“可能是我看错了。”
扇影注意到温沐,于是說道:“這就是你想看的那把剑,沒什么特别的,拔都拔不出来。”
說着,他還给温沐示范了一次。
碍于羁源就在旁边,温沐只好装作不关心的样子,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還要把它带着。”
這一趟去天神墓,除了辉琉和她,扇影扇柔都会跟着去。
扇柔抱着仙玉的画像,傲慢地扫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避邪。”
温沐疑惑地皱起眉头,若是仙玉哥哥知道他的东西被人拿来避邪,恐怕会比自己更加无语。
听辉琉說明日就走,他身边的两個小侍卫不乐意了。
飞粼有几根头发是翘起来的,說话的时候总是随着他的嘴巴一动一动。
“公子,飞青還沒回来呢,我保护不了你,我們再等等吧。”
雷润扛着刀走进来,也說道:“是啊,他除了轻功厉害什么本事也沒有,连我都打不過,遇到危险肯定第一個就跑了。”
飞粼叉着腰,不满道:“谁說我打不過你了。”
“上次比武谁打不過提前逃跑了啊。”雷润故意提高了音量。
飞粼冷哼,“那是我饿了,去吃饭而已。”
雷润道:“光說沒有用啊,你敢再比试比试嗎。”
“我怎么不敢了!”飞粼跃到窗户上,又跳到外头,指着雷润道:“過来,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两人說着說着就去外头打了起来,辉琉摇着扇子,无奈叹了口气。
扇影又想见缝插针,给他安排自己的人,就說道:“這两個小侍卫资质都不太行啊,我們扇家個個都比他们厉害,改日我给您挑几個。”
辉琉道:“不如你留着给扇老爷子耍杂技。”
說完转身上楼,留下飞粼和雷润两個人从东边打到西边,从远处看過去,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最后两人還是沒逃過要去天神墓的命运,在去之前,温沐和辉琉去了一趟姜府。
虽然不知道這些日子延喜過的怎么样,但是去的时候,姜夫人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温沐不好问旁的事,只能叮嘱延喜照顾好自己。
根据辉琉在定州暗卫得到的消息,他们很快在东山找到了天神墓的具体位置。
這還是温沐第一次下墓,不免有些激动,她期待的跑前跑后,扇柔嘲讽她。
“又不是自己家祖坟,瞎激动什么。”
有羁源在身边,温沐肯定不担心会遇到危险,就算有鬼,也不可能比鬼王還要厉害。
找到墓门后,他们又花了许多時間,扇影才把墓门打开。
起初的墓道与普通地道沒什么区别,走在其中完全感觉不到這裡与外头有任何不同。
直到他们都走进来,墓门关闭的一瞬间,温沐才感到一股侵入骨髓的凉意。
羁源漫不经心的跟在最后,他们刚进去扇影就收回了阵法,墓道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温沐先点起了火折子,扇柔夺過去,将火把燃了起来。
几人刚准备往裡头走,扇柔突然大叫一声,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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