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雷声
她趴在地上,整個人蜷缩成一团,只觉得右边的脸完全被刺穿,最疼的還是头。
她的头像炸裂一样,倒在地上晕了很长時間。
意识模糊中,鬼俑又恢复安静。
温沐挣扎着爬起来,由于求生的本能,她還是想回甬道裡。
苏声蓝突然大叫一声,惊恐地指着她。
“你好丑啊。”
她捂着嘴,指着温沐受伤的半张脸,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眼泪都被吓出来了。
“你的脸太恐怖了,我害怕。”
温沐心一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一道很长的疤痕立在右边的脸上,几乎能摸到裡面的骨头。
這样的伤口,就算好起来也会留下疤痕。
她的右眼已经完全看不见,只有左眼有模糊的视线,看着苏声蓝美丽娇妍的脸,脑海中却浮现自己恐怖狰狞的模样。
疼痛让她精神完全崩溃,耳边都是自己的哭声。
温沐跌坐在墓室裡,鬼俑倒下来压在她身上,她挣扎着爬出来,四周回荡着讥讽的笑声。
苏声蓝战战兢兢地走进墓室,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温沐突出一口血,被苏声蓝移到了甬道裡。
她解下温沐的头发,使她长发完全披散下来,遮住右边的脸,随后冲着温沐温柔一笑。
“這样就好了,這样大家就看不到你的脸了。”
温沐懵懵的望着她,左眼也渗出血来。
苏声蓝摇头:“還是不行,你现在太难看了,会吓到大家的。”
温沐流着泪,說不出任何话。
苏声蓝楚楚可怜地垂着眸子,为难道:“我不敢把你带出去,我怕大家害怕。”
温沐推开她,再也忍受不了這样的言语,可她沒有办法反驳,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大家都会嫌弃她的。
她走在甬道裡,走一段哭一段,跌跌撞撞地偏离原来的方向,前方越来越黑,温沐倒在黑暗裡,她捂着眼睛,痛苦的哭了起来。
扇柔带着众人来到温沐与苏声蓝躲藏的墓室,刚进来就被满室的鬼俑吓得全部怔住。
羁源心一惊,赶紧跑进去,却只发现了角落裡瑟瑟发抖的苏声蓝。
他的心仍然提着,不停的四处张望,唯一的一條暗门已经被巨大的石块堵住,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可以离开的地方。
苏声蓝跑出来,扑进他的怀裡。
羁源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非常快,這不是心动,是害怕,他忽然察觉,自己竟然在害怕。
可是他在害怕什么呢……
机关阵裡沒有救温沐,因为那是他自己制造的幻阵,不会伤到任何人。
但是鬼俑不一样,沒有法力的人,很难活的下来。
温沐不在這裡,她去了什么地方。
辉琉看向扇柔:“你說沐沐在這裡,那她人呢?”
扇柔也很惊讶,她明明看着温沐进了甬道,不出意外也会来到這间墓室,可是這裡只有苏声蓝一個人。
她拽着苏声蓝的衣领,将她扔在一边,质问道:“温沐呢?”
苏声蓝柔柔弱弱,一碰就倒,她噙着泪,摇头道:“我不知道。”
扇柔走上前,瞪着眼,恶狠狠道:“你知道。”
羁源静静看着她,也希望从她那裡听到温沐的下落。
苏声蓝道:“她走了。”
她哭的很伤心,对羁源道:“温沐姑娘說,她不想看到你,所以离开了。”
不想看到他?
他忽然觉得全身无力,心裡揪起来一样难受。
雷润冷哼一声,說道:“這也难怪,本来两人一起来的,结果把人家一個人抛下了,遇到危险也对人家不管不顾,要是我我也离开。”
不是這样的,他沒有想過抛下她,只是想气一气她。
只要她对自己发脾气,他就可以不再追究她和仙玉倒底什么关系,装聋作哑都无所谓,只要她能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满就好了。
羁源眼神越来越可怕,对待苏声蓝,他的语气也冷了起来:“她是亲口這样說的?”
扇柔喊道:“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直接說人在哪儿,你再亲自问。”
她趾高气昂地推着苏声蓝的肩膀,逼得她步步后退。
“够了!”扇影拉开扇柔,“你别胡闹了。”
他护着苏声蓝,不耐烦道:“声蓝姑娘只是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顾得了一個大活人的去留。”
扇柔向来被宠着,从未见過扇影因为别人吼自己。
她瞬间来了火,指着两個人大喊道:“我胡闹?明明是她撒谎,我亲眼看到她们一起进暗门的,怎么可能只有她一個人留在這裡。”
扇影道:“那又怎样,之前温沐不還是到处乱跑嗎。”
羁源眼眸一低,沉声道:“她沒有。”
“羁源?”苏声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眉头皱的十分可怜。
“你装什么可怜啊,只有你会哭是不是。”扇柔气不過,下意识伸出手,却被扇影推了开来。
她愣了片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哥哥居然在护着别人。
扇柔发疯似的扯着头发,低着头不停徘徊,然后大叫一声。
扇影无奈道:“我知道你喜歡羁源公子,但是也不能因为這個就针对人家声蓝姑娘,她什么都沒做错。”
扇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为了一個男的针对她?你搞错沒有,在我心裡男人還沒這么重要。”
扇影叹了口气,声音也大了起来,“平时真是太宠着你了,越来越无法无天。”
扇柔指着他:“你闭嘴,恶心。”
她气的浑身发抖,“你真恶心,你才认识她多长時間啊,我可是你你妹妹,”
她冲過去,连扇影都打了起来,一巴掌一巴掌地落在两人身上,扇影退无可退,情急之中也伸出手。
在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中,扇柔捂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良久,才震惊道:“你打我?”
扇影并沒有心疼,他护着苏声蓝,对着扇柔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样子。
“平日裡你就处处针对别人,谁要是稍微有些错处,你必揪着不放,如今声蓝姑娘沒有丝毫错处,你還這么无理取闹,我真是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了。”
扇柔眼眶通红,大喊道:“行,我是坏人,她是好人,你跟着她吧,别管我了。”
說完转身离去,雷润拉住她,被她狠狠推开。
扇影道:“别管她,看她能去什么地方。”
扇柔回過头,愤怒地盯着他,似是认清了什么,冷笑道:“好,我自己去找温沐,你就和你的声蓝姑娘好好在一起,千万别随便死了。”
扇影怒呵道:“你在咒谁?”
她冷哼一声,气冲冲离开了墓室。
飞粼道:“我去跟着她。”
辉琉点头,同意他這么做。
扇影眉头抽动:“這几层墓室已经沒什么危险,只要她不下去就不会有事,不跟着也沒关系,等我們从封印处出来带她回去就好了。”
他回头,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对苏声蓝道:“你怎么样?”
此时的苏声蓝已经哭成泪人,她哀求地望着羁源,扇影心疼的叹息一声。
雷润道:“我們也要去找嗎?”
辉琉垂眸,扇影說得对,這几层墓室已经沒有危险,无论她躲在什么地方,大概率不会有事。
如今定州外還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吃不上饭,他不能在這种事情上過多纠结。
等解决了灾荒的事情,一切都還来得及。
“先去最后一层。”
最后一层才是天神墓真正的地宫,那裡有上古天神的全部力量,只要借助天神的力量,就能成功封印阴阳河。
苏声蓝需要七神草,羁源目光淡下来,既然温沐要跑,自己也沒必要追着她。
“声蓝,我們走。”
墓室的黑暗模糊了温沐的视线,她整個人晕晕乎乎,不清楚昏迷了多久。
头疼折磨地她根本站不起来,血糊在衣服上,流了一路。
她奄奄一息地爬到墙边,扶着坐了起来,然后用裙摆堵着伤口,不让血继续流。
当衣裳触碰到伤口的时候,她疼得撕心裂肺。
温沐颤抖着不让手放下来。
上一次遇见鬼俑,她還沒有受這么重的伤,她忽然想起来,那一次好像是因为有羁源挡在自己面前。
她半梦半醒,恍惚中又回到了五百年前。
记忆裡,周朝已经开始衰退,羁源带着十万大兵,一路从漠北打进都城,最后在离京城千裡之外的金都城驻扎下来。
那时候温沐意外被叛军俘虏,关押在金都城裡。
每天只要睁开眼睛,就会看到羁源幽冷的眸子,阴沉沉盯着他。
“你要是敢跑,我杀了你。”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将她抵到墙角。
温沐冷冷一笑,“我求之不得,你赶快杀了我,杀了我,也比每天看着你强。”
她的话明显刺激到了他,温沐被扔在床上,還沒来得及翻個身就又被控制住。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空气中的燥热仍未祛除,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拽着她的心跳,温沐闭上眼睛,但全身都被他的气息笼罩,根本逃不掉。
他的唇近在咫尺,狠戾的眼眸压着她每寸肌肤。
温沐扭头,对他道:“要是让别人知道,他们的新王是這种离经叛道之人,他们還愿意追随你嗎?”
羁源起身,松散的玄色衣裳慢慢垂下,白皙结实的胸膛裸露出来,他毫不在意,反而說道:“离经叛道?杀父弑兄,忤逆谋反,這還不够离经叛道?”
這样的话听的多了,他根本不在意。
温沐被他戏耍,心中越来越烦躁。
“你不是說了么,我是人渣,人渣做這种事难道不对嗎。”
他的肩膀很宽,将温沐实实在在压住,她掐着他的脖子,拼命抵抗。
“你够了沒有,這样很好玩嗎。”温沐气的眼眶通红,眼泪也快流下来了。
他就是在侮辱自己,一次又一次,用這种方式逼着她崩溃。
温沐越崩溃,他就越兴奋,直到全身都被咬地不成样子,他才会舒心的从床上坐起来。
“够了嗎,够了就滚。”温沐咬着牙,浑身颤抖。
他惬意地舒了口气,转過头看着她,轻轻挑眉:“如果我說不呢。”
她跪趴在床上,晶润的水滴从肩膀流下,指甲深深陷进肉裡,一只温热的大手探過来,与她十指相扣。
“不要伤害自己。”他声音轻柔,清香的兰草气息扑进脖颈。
温沐翻過身,抬腿踢向他的小腹。
她恶狠狠道:“别假惺惺的,太恶心了。”
“嗯,我就是在假惺惺。”他抓着她的右腿,将她拖到自己面前,掰着她的下巴,使她无法动弹,“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愤怒,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温沐道:“杀了你岂不是会脏了我的手。”
“嫌我脏?”羁源眯着眼,打量她道:“那谁才是干净的,你的仙玉哥哥?”
提起仙玉,温沐忽然一惊,察觉到她眼神的变化,他的眸色瞬间沉郁。
就這么喜歡嗎……
不知怎么的,他心裡升起一股怒火。
温沐道:“哥哥会来救我的。”
“救你?他都自身难保了怎么救你,等我打进皇宫,连他一起杀。”
温沐知道用仙玉唬不住他,只能想其它的办法,今晚仙玉的人在外面接应,只要能逃出去,就可以回到京城。
她故意提起苏声蓝:“你這样做对得起你那位亡妻么。”
“亡妻?”他冷笑一声,“谁是我的亡妻,我可是未曾婚娶呢。”
他疯了一晚上,此时竟然消停下来,认认真真回答了温沐的問題,看来還真是喜歡,提到苏声蓝就变得不一样了。
“声蓝已经死了,现在說什么都沒有用,她是因为你们才死的,我怎么可能放過你。”
温沐道:“那你杀了我啊。”
她直直盯着羁源,說道:“你不应该杀了我为她报仇嗎,为什么不动手,你不杀我,却吻我,为什么?”
他明显被激怒了,狠狠箍住她的腰,几乎要把她整個人揉碎。
“别說那么多废话,你给我好好待在這裡,金都城裡裡外外都有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他松开温沐,纠缠着两人的燥热气息终于分离,此时他们才注意到除自身以外的事物。
看着外头逐渐急躁的秋风,羁源眉头越皱越深。
他将温沐扔在床上,捡起地上的衣服,刚走到门边,外头就响起了电闪雷鸣,整個人瞬间僵住。
温沐轻笑,他還是很怕打雷。
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平日裡再威风,一到下雨天就躲在被窝裡瑟瑟发抖。
第一次发现他這個弱点,自己還笑了他很长時間,一转眼這么多年過去,他哪裡都变了,就是怕雷声還是丝毫未变。
以前都是自己陪着他,后来他离开皇宫,也不知道下雨天是怎么過来的。
今日看到他被雷声吓到的囧样,温沐竟然有种他得到报复的快感。
外头的雷声一直不停,他脸色惨白,沒有一丝血色,却因为怕丢脸,不肯在温沐面前表现出来。
温沐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盯着他。
像他這种怕打雷的人,肯定不敢出去,方才狠话又撂了下来,想回来也有点丢脸。
温沐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两人互相看着彼此,谁也不說话。
此时天空突然落下一道惊雷,震耳欲聋,闪电劈到门边,整间屋子的灯火都被雷声震灭。
等到温沐反应過来,羁源已经抱着她躺在了床上,他躲在被子裡,蒙着头不出来。
温沐道:“坏事做多了就是会被雷劈。”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却還是恶狠狠道:“闭嘴。”
温沐转過头,幸灾乐祸地品味着他刚才的反应。
今晚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若是在此时逃跑,羁源想抓她也有心无力。
温沐闭上眼睛,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睡着,正当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双手被人捞過去。
羁源钻进她的怀裡,将她的手臂搭在身上,似乎想让自己抱着他。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他脸色煞白,恐惧地看着她。
温沐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冷宫裡瑟瑟发抖的少年,只有在這种时候,她才能在羁源身上看到曾经的影子。
她无奈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了他。
感受到温沐的怀抱,外头雷声再大,此刻也沒那么可怕了。
這种感觉很熟悉,但他却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记忆中好像有人這样安抚過他,是谁?
对,他想起来了,是声蓝。
他也环着她的腰,慢慢闭上眼睛,安心睡了過去。
温沐吻上他的唇,送进了早已准备的药粉。
药粉很苦,他却觉得甜,依偎在她怀裡,直到意识昏沉。
第二天醒来,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羁源睁眼,身边空空如也,他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侍卫从外头跑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陛下,蕴柔公主她……她跑了。”
他闭上眼,沉默不语,脸上尽是压抑隐忍的怒气。
侍卫不禁浑身发抖,他在羁源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从未见過他這么可怕的表情,那股深入骨髓的恨意,好像要把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摧毁。
她果然逃了,昨晚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心裡只有仙玉,无论自己怎么做,她永远都会站在仙玉那边。
怒火在血液裡叫嚣,他恨不得立马杀了她。
他眼眶通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去找。”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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