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山顶
“咱们规则很简单,谁先到终点,谁就赢,输的那個喝完桌上的酒,并且低头道歉!”
蒋臻点头:“可以。”
分了队,魏韬坐进驾驶座,蒋臻坐进副驾驶。两人几乎同时系上安全带,相互看了一眼,魏韬笑道:“蒋总,我這次可不会那么稳了。”
“你开你的。”
蒋臻装作沒事,可紧紧握着的拳头已经出卖了他。
他紧张,可能還害怕。
他的反应让魏韬有点儿担心,“我开车,死不了。”
蒋臻猛地转头過来,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就那一会儿,魏韬觉得自己好像說了不得了的话,让這個人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咳嗽一声,想打破车裡的气氛,魏韬开口道:“我跟着你,真的能学到许多。就拿刚刚来說,你明明可以選擇让陆凡林开,可你却选了我。在那种情形下,您還能头脑清晰、一石二鸟,我是佩服。”
蒋臻端正的坐着,嘴角抿成一條线。魏韬见他那模样,摇了摇头:“放心,为了不让你找到把我轰走的机会,我肯定不能输。”
說完,他调整心态,对车外的人比了個ok的手势。
倒数计时,空气中全是紧张的气氛。
指挥旗一落,魏韬的车立马冲了出去。
這不是专业的赛道,也不是专业的赛车。可面对半专业的对手,魏韬绝不能掉以轻心。
沒有人赛车的时候带人的,魏韬這么做,只是想让欧阳前几秒有一时的不习惯。
也的确如同魏韬所想,在第一個弯道的时候,他成功滑行超過欧阳。
魏韬不敢分心,但后面的车紧追不舍。他知道,只要欧阳习惯過来,立马就能超過自己。
油门越踩越深,车速越来越快,连续几個弯道都沒给欧阳超车的机会后,魏韬已经快要接近终点了。
只有最后一個弯道和近五百米的直道了。
车越跟越近,距离最后一個弯道只有二百米。
“拉紧。”
說完這两個字,魏韬车身一甩,滑行弯道。
一過這個拐弯,他迅速打正方向盘,换挡、踩油门,做最后的冲刺。
欧阳的车速丝毫不减,弯道时候就已经将近齐头并进的两辆车,几乎同时冲向终点。
众人欢呼鼓掌,魏韬深深的呼出一开口气。
他转头看向蒋臻,只见对方脸色发白,拳头握得死紧,恐怕是真的吓着了。
再一转身,欧阳和搭档已经下车,傅书生把水递上去,几個人似乎在說些什么。
魏韬想着蒋臻的状态,這会儿要下车,恐怕他的腿都是软的。
打开车窗,他对后面的人說:“我先回去,你们随后,今晚上的单,都算我的。”
說完,不管身后的人怎么不满,就发动汽车,直接走人。
魏韬沒有开车回市区,而是往山的另外一边去。
他开得慢,给蒋臻缓神的時間。开到山顶时,蒋臻才完全沒事了。
魏韬下车,从后背箱拿出两瓶饮料,一瓶递给蒋臻:“今天晚上空气质量不错,带你来换换气。”
蒋臻接過饮料,也走下车。
他或许還有些腿软,站不太稳,身体一歪,就要倒下去。魏韬赶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车门边上。
“看见那边沒,那边就是市区,這裡离市区可远了。”
魏韬指着的地方灯火通明,正是a市。霓虹灯的颜色由于太远已经分辨不出了,只能看到一色的光亮。
蒋臻抬起头,“现在的空气质量就算再好,也看不到星星。”
“要求不要那么高,蒋总。”
蒋臻扭头瞧了瞧魏韬:“不放低要求,是对自己负责。”
“是,你說什么都对。”魏韬靠在蒋臻身边:“我那几個哥们儿就喜歡开玩笑,真說什么让你不顺心的,我道歉。”
“不用。”
蒋臻看向城市的方向,他根本不愿意和魏韬分享更多的心情,只是浅浅的喝着手裡的饮料。
“你這样和在恭县那时候一模一样。”
“嗯?”
“我可不想看你這样子。”魏韬把喝完的饮料瓶丢回车裡:“像你這样的人表现出這么不愉快的样子,就特别的让人想揍你。”
蒋臻疑惑,回头看着魏韬。
魏韬笑了笑,解释道:“這世上不快活的人多了去,人谁沒個心事烦恼?你可算是要什么有什么了吧,有人生活都成問題,也沒像你這样。”
蒋臻点了点头,倒也同意:“你說的对。你也能做得到。”他喝完最后一口饮料,把玩手裡的瓶子:“我在游戏裡认识你的时候,你就随心所欲,沒有顾忌,现在认识你,也是這样。真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是你。”
魏韬一笑:“我要你,你给嗎?”
蒋臻把瓶子递给魏韬:“你看,你這样的都有求而不得的事,何况于我。”
還真是不正面回答問題。
魏韬无所谓的一笑,他约摸知道今天這场赛车让蒋臻想到一些难過的事情,不然不会像现在這样——虽然還是穿着坚硬的外甲,却让人隐隐能看到内裡的脆弱。
魏韬往山崖边走,找到一块巨石坐下。
他对着蒋臻方向,說:“你已经不是不能开车的問題了,你其实害怕乘车。为什么?”
蒋臻远远的看着魏韬,似乎犹豫着应不应该回答。過了好一会儿,他朝着魏韬的方向走過去,“我知道,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有办法查到。”
“所以?”
蒋臻坐在大石头上,就在魏韬的耳边轻声說:“我不是害怕乘车,我只是对副驾驶有点儿不舒服。”第28章山顶(2/2)
魏韬沒有再度开口,他想听蒋臻究竟能說到什么程度。片刻的沉默后,蒋臻再度开口:“我以前遇到了一场交通事故,坐在我副驾驶座上的人,就那样沒了。”
說完這句,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
這個答案,魏韬有预料到了。让一個人不能开车,除了天生生理残疾,就只能是心理原因。而蒋臻,显然是后者。
魏韬看着蒋臻的侧脸,听他說:“就在恭县的那條河边,時間是六年前的十一月十一号。”
“已经過去六年了。”
“是。”蒋臻居然笑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那之后,我被我父亲调职去c市管理工厂。你应该听過c市发生的事,我被打破了头,休息了一年。也是那一年,我开始玩剑三。”
“三年前,刚内测。”
“对。”
魏韬看着蒋臻:“你在用游戏逃避现实。”
“我从来不惧怕面对现实。”
蒋臻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他站起来,面对a市的方向:“正是因为我不惧怕,所以我才会是你见到的样子。”
魏韬无法反驳。
的确如他所言,正因为他不惧怕,所以他才要继续用之前的样子伪装自己,把收到伤害的内在包裹起来。
魏韬看着眼前站着的男人,他笔直站立,像是无法压弯。他总是面对东方,像是迎接希望,他就這样如同一尊神砥般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太晃眼,就像黑暗中唯一能散发出光亮的花,让人不忍心伸手去摘。
魏韬看着他,脑子裡仿佛出现c市工厂前的混乱,這個男人顶着一脑袋的血慷慨激昂。
他那個时候激进的像是找死,现在却冷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他不惧怕面对现实,却也从来沒打算放下過往。
好像是逼迫自己必须带着過去,生活下去。
“蒋臻,你好像不太相信游戏裡的情感。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为一层屏幕隔绝了现实,所产生的情感才是针对于個人本身最真挚的那一部分?”
“我同意。”
“那,不惧怕面对现实的你,为什么要逃跑?”
蒋臻微微愣神,他看着魏韬,似乎并不明白魏韬說這句话的意义。
“你在游戏裡,一直是想让我高兴的。”魏韬盯着蒋臻的眼睛,那双眼裡波澜不惊,好似从来不会掀起涟漪。
“的确如此。”
“因为你把我当朋友。”
蒋臻沒有說话,默认下来。
“可离开游戏的时候說,你只有一個朋友,那個人肯定不是說我。”魏韬笑了笑:“你为什么否定我?因为你觉得我沒有拿你当朋友。”
蒋臻再一次默认下来。
“可实际上,我的确沒把你当朋友,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挺喜歡你。”
蒋臻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過了一会儿,他說:“這是你第三次对我說喜歡。”
“啊,是。”
“那么我第三次拒绝你。”
魏韬笑了起来,他根本沒想蒋臻会答应,他只想把话說开了,說透了,让蒋臻明白,自己并不是只见過三面就随随便便說喜歡谁的人。
“好,收到拒绝。那我們下山吧,是送你回去,還是去哪儿?”
“直接回去。”
魏韬笑着說:“成,你指路。”
两人坐上车,魏韬的意思是让他做后座,然而還沒来得及开口,蒋臻就已经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上去。
一路上两人聊着些有的沒的,中途還接到了陆凡林的电话。
魏韬好奇问:“我之前不小心听到你在家裡和一個男人說话,說什么你二十岁就归他管,不是陆凡林吧?”
蒋臻挂上电话,点了点头:“是。”
“你们家還挺奇怪,让一個年级沒比你大几岁的男人管你。”
蒋臻沉默一会儿,說:“车祸发生后,家裡不放心,一直让他跟着,后来也就习惯了。”
魏韬笑說:“听着跟古代的贴身近侍一样。”
“的确如此。从六年前起,我去哪儿,他就得去哪。這是我家裡的规矩。”
魏韬耸耸肩,对這种规矩,敬谢不敏,“你家裡规矩多,可你是独生子,总归有点儿特权。”
“不是谁家都和魏总一样。”蒋臻看着正前方:“魏总带着潇潇夜雨這样一個毫无瓜葛的人出席那样的场合,绝不是见见世面那样简单。天下父母心,他什么打算,难道你不知道?”
魏韬猛然踩了刹车,两人往前一倾,骇得蒋臻脸色煞白。魏韬连声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蒋臻回了神后,摆了摆手:“沒事。”
“我爸怎么想都是他们的事,潇潇是個直的,对唐婉都疯魔了,哪能成事。”魏韬看看蒋臻,重新发动汽车,生怕這事影响到他们的关系,就解释道:“你還记得游戏裡說我喜歡潇潇那事儿吧?我或许也是瞎了眼,才有那么一遭。”魏韬一叹:“那小子也是走了弯路,能拨正了也是好事。放他到我爸拿去,甭管我爸妈安得什么心,能让他多见识一点儿是一点儿。将来总归是有好处的。”
“你倒挺为他着想。”蒋臻的语气平淡,听不出這话裡的情感。
魏韬想了想,說:“他也沒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我现在也不想提起他。为他着想?我觉得我或许是为我的童年着想才对。”
“你觉得潇潇夜雨看不出魏总的意思?”
魏韬一愣,扭头去看蒋臻,对方也看着他。目光相对,各自移开视线,蒋臻說:“我看人不会错,他和你想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
蒋臻嘴角往上一勾,却不說话。
魏韬内心一窒,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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