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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回忆

作者:荒唐泉
第64章回忆(1/2)

  那是一件很遥远的事,在蒋臻的心裡压了六年多。這六年只是一個概念上的時間,如果从事件的起因算起,那恐怕超過了八年。

  大学,是许多人梦想开始的地方,而对于蒋臻,大学便成了可去可不去的地方。他应该用更多的時間,学更多的东西,他应该去更高等的学府。可他沒有,他只在国内的某所大学裡,学着和经济、管理、金融等相关专业一点关系都沒有的东西。

  蒋臻学的导演。

  這听上去很可笑,但实际上,他差一点就学了表演,因为蒋氏二老的极力反对而作罢。

  或许其他人都是在大学开始人生,而蒋臻是在大学结束。所以那是他为自己做的最后一個選擇。

  并不是多喜歡,是因为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人生。

  谁都知道,蒋臻性格冷清,面无表情,从小如此。可這样的他因为极佳的外表颇受关注。蒋臻根本不需要這样的关注,他的四年只希望默默无闻。

  当然,有一些人注定不平凡。

  像蒋臻,像闵文斋。

  闵文斋比蒋臻大三岁,并不是大学的学生。

  那個人就像是天生带着光环一样,突然以一個画展的契机出现了。

  那個时候,蒋臻還不是蒋太子,闵文斋却已经是知名的青年画家。

  画展门票送到蒋臻手裡,他并沒有理由拒绝,所以他去了。但他并不喜歡闵文斋的画。

  在那一次集合着几位青年画家的画展裡,闵文斋的作品让蒋臻感到十分不舒服。

  明明是极有意境的名字,却用大块的颜色传达出一种過于灰暗的信息,让蒋臻觉得好像自己的未来就是灰暗一片。

  不是一個心胸开阔的人。

  蒋臻這样想。他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有自信,他认为沒有看错。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那個时候,闵文斋出现在他旁边,对他說:“其实画作除了画家的心境之外,也是表现欣赏者的心境。有人看日出是黄昏,有人看黄昏是日出。你在這幅画裡看到的是希望還是绝望?”

  沒有谁能這样和蒋臻說话。

  那個人声音很柔软,带着一点儿慵懒的气息,能把人带入他說的话裡。

  他說的有一定道理,蒋臻便仔细的看着那幅画,突然觉得,闵文斋能够成名,不无道理。

  他的画有层次感,是一种内心的层次感。

  “我是闵文斋,請问先生怎么称呼?”

  蒋臻扭头看着画家,对方如同他的声音一样是個看上去很柔软的人。怎么說呢,大约就是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有艺术家特有的气质也像学生一样纯粹。

  “我叫蒋臻,還是学生。”

  对方显然有点儿吃惊:“你的气质可一点儿都不像学生。像是個要走入战场的战士。”

  蒋臻一愣,微微低头。

  他发现還有人比自己的眼睛更毒辣。

  或许這就是画家天赋。

  画展是他们认识的契机,接下来,闵文斋就像找到知己一样,說要送给蒋臻十二幅画,十二节气各一幅。

  蒋臻不以为意,因为他根本沒收到闵文斋的画。

  那些画在他推翻掉以前的作品之后,一一的挂在了展厅裡。

  “想不到你画不差,還会写诗。”

  “我想不到,蒋导更是深藏不露,满腹经纶。”

  “画家的人生,我看够了。”

  “那,你愿不愿意进入到画家的人生裡?”

  這句话是個开端。

  因为蒋臻很认真的思考過這句话。当然他思考之后,是拒绝的。

  他讨厌自己被什么东西绑缚,也觉得所谓的感情是作为战士最大的绊脚石。他一直被這样教育,并不觉得這样教育有任何错误。

  “我接受你成为朋友,但拒绝其他一切可能。”

  他不想,他就拒绝。

  這一点儿从未改变。

  “蒋导太绝情了吧,十二幅画,都打动不了蒋导嗎?”

  “沒有考虑的可能。”

  “如果我說爱你呢?也不考虑嗎?”

  蒋臻觉得那是他听過的最可笑的爱,但那时他觉得或许应该给他一個机会。

  “十二幅画,十二個月,一年,年复一年。看在你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告诉我,如果我答应了你,你预备怎么办?”蒋臻面无表情,态度强硬:“我不会做任何人地下的情人,也不屑于在大树的阴影下。未来的大画家,你做不到。”

  這是让蒋臻后悔了六年多将近七年的一段话。

  他现在想起来還觉得可怕。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为了那莫须有的,微妙的情感做到那种地步,他体会不到那总所谓的刻骨铭心。

  爱情,对蒋臻而言,是不应该存在的,是人们用来粉饰太平的借口。

  他从沒想過,這個东西真正存在。

  至少,他从不觉得,会在自己身上存在。

  可,闵文斋似乎做到了。

  這简直让蒋臻汗颜。

  他停止画作,所谓的未来的大画家就永远不会存在。他带着蒋臻到了恭县,见了那对生了他却从未养過他的父母,然后他說:“我和你一样,从来不觉得有爱情。我甚至连血亲关系都感觉不到。可蒋臻,你简直照亮了我。”

  鬼扯!第64章回忆(2/2)

  這是蒋臻当时的反应。

  疯狂的艺术家根本察觉不到蒋臻的反应。

  “我可以做到,我不会让你成为我地下的情人,也不会让你永远停留在大树的阴影下。蒋臻,答应我吧。”

  蒋臻沉默着,就好像默认的沉默。

  在闵文斋以为他已经答应的时候,蒋臻往后退了一步:“抱歉,我不太懂。你为什么可以不顾后果,为所欲为?我不能。”

  “why?”

  蒋臻回答不出這個为什么。

  他对闵文斋說:“我有婚约,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

  季四的确是個非常好的女孩,即便那個时候的季四只有十三岁,并不知道這一切。

  闵文斋出现在蒋家的情况几乎和魏韬出现在蒋家的情况一模一样。

  這個年轻的画家,从来沒想過自己追求的对象是這样的家庭。

  觥筹交错的酒会,虚与委蛇的对话。

  每一個人都长袖善舞,每一個人都和這個画家来自不同的世界,這是让人几乎崩溃的坏境。

  “我的生活,就是這样。”

  蒋臻不会因为他改变,因为他不爱他。

  但蒋臻觉得每個人都是一样的,如果你能像那個十三岁的女孩站在旁边一样耀眼的话,我也可以接受你。

  他沒有感情,只有他想不想和应不应该。

  那個时候的蒋臻并沒有說什么刻薄的话,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既冷又毒的事实。

  蒋臻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他愿意对身边的人温柔,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這個人会成为助力。他不想让人抓住小辫子,也不能落下口实。

  可那個时候,他觉得闵文斋,已经如此了。

  但事实证明,闵文斋并不只是如此。

  他把丢弃的笔又捡起来,拼尽全力的画,用他唯一仅剩的才能追逐蒋臻的步伐。

  那是一种疯狂的行为。

  “我可以做到!”

  “你做不到。”

  闵文斋的画开始疯狂,开始绝望,开始变成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蒋臻继续上学,闵文斋继续画画。

  画到后来,他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房裡,让蒋臻以为他会死在那。

  谁对這种事都会触动,或许有人還会松口答应。但蒋臻只觉得不理解和愧疚。

  他說:“我送你回去吧,或许有人陪着,你会高兴点儿。”

  這也是一個错误的决定。

  因为蒋臻从来沒有想過,一個說着爱的人会想着送自己去死。

  车祸是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发生的。

  闵文斋的绝望已经扩散到了两個人。在一個转弯的时候,他抢過方向盘,让车身不受控制的撞击护栏,然后落入河中。

  蒋臻以为自己会死,他也的确差点就死了。

  窒息濒死的感觉让他再也无法握住方向盘,他总觉得旁边会有人来捉他的手,然后一起去死。

  闵文斋死了。

  而他却活着。

  他不能懂,更不理解。

  他想,如果他对闵文斋再好一点儿,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明明是让人羡慕,可以一手掌握自己人生的人,就因为寻求不切实际的感情而放弃了生命?

  他不能理解。

  可他又大约知道,那個时候闵文斋的浪荡不羁的确是吸引着自己的。

  不然他不会有机会表白。

  可怕的感情。

  出事之后,蒋臻很难从這件事裡完全的走出来。他把這些作为因果记在心裡。

  他变得比以前更难相处,他知道只有這样才能避免不应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拒绝会果断,不留一点希望。

  不愿开口就沉默,就让别人当做是默认。

  他放弃继续学导演,他不需要再接触别人的人生。

  他只是一個要面对战场的战士,再也不任性。

  “我的大少爷,我就是出国了几年,你怎么就变成這样了?”陆凡林刚回国的时候,对着他假笑:“从今天开始,你都归我管。我服从你關於工作上的任何命令,你服从我对你生活上的任何要求。ok?”

  “好。”

  从二十岁那年开始,他的生活起居,他的一切,全部交付给陆凡林。他只需要做一個勇往直前,无后顾之忧的战士。

  這才是应该在他身边的人。

  蒋臻一直這样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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