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神明知我懂我 作者:未知 栗锦伸出了一只手,紧紧的拽住了余千樊的裤脚。 “幸好!幸好你沒有去找米勒。”她泣不成声,“我很害怕。” 失去理智比任何事情都要可怕,她害怕余千樊走到那万劫不复的一步。 余千樊看着栗锦,眼底的哀伤都要碎开来。 “你想起来了?”栗锦带着那渺小的希望,“你是想起来了嗎?” 真的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如果真的想起来,能不能和上次一样,只是闪過一個片段? 余千樊缓缓的蹲下来,栗锦摔在地上,红色的礼服都被勾破了,边角沾染上了泥土。 他一只手握在了栗锦的手上。 “我都想起来了,也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個人一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已经死過一次了?” 余千樊紧紧的握着栗锦的手,像是要将她的手融入自己的骨血裡一样。 栗锦整個人都像是被泡在冰水裡。 其实栗锦隐隐就有预感了。 她的重生本就是件离谱的事情。 更何况還有李颖那女人在临死前竟然将所有事情都想起来的先例。 再加上之前余千樊曾经有一闪而過的画面。 栗锦害怕听见余千樊接下来的话。 是会质问她为什么不喜歡他? 還是执质疑她是不是重活了一次什么都知道了才選擇了他。 這些問題都是尖刀。 足以再杀她一次。 但是這些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本来就是她识人不清,愚蠢至极无可辩驳。 這條命都是偷回来的命,幸福也是偷回来的幸福。 這些原本就不属于她。 不等余千樊再一次开口,栗锦先打断了他,她语速很快带着颤抖的惊恐。 “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惊慌也很难過。 “我知道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我本来就是应该死在那個地下室裡的!” “我……!” 话還沒說完,余千樊已经紧紧抱住了她。 他浑身发抖,大概连栗锦說了什么话都沒有听见。 “栗锦。”余千樊开口声音都在颤抖,“你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你。” “你离开我整整五十五年。” 余千樊跪在地上紧紧拥抱她。 栗锦双唇发颤。 她死的那年,余千樊二十五岁,五十五年后,余千樊是八十岁。 “你……余千樊你疯了。”栗锦眼前一阵阵发晕,“五十五年你都干了什么。” “干了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 余千樊不会告诉栗锦,在她死后的五十五年裡,他成立了‘栗锦基金会’。 将大笔的收入都拿来做了慈善,說是傻也好,說是心灵寄托也好。 以前不信的,他都信了。 也是那时候,栗锦死后铺天盖地的黑料消失了。 米勒被米勒抓出来,罪行公之于众。 同时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原来余千樊喜歡栗锦。 爱之状若痴狂。 哪怕人已经死了,都以她的名义拱手奉上自己打下的半壁江山。 在当时所有人看来,余千樊是疯了。 人都死了,积德行善都是空谈。 可谁都說不得他一句‘不值得’。 甚至很多女人觉得余千樊深情,這是個很大的优点,她们想要一個這样的伴侣,也有足够的耐心去等余千樊走出伤痛。 到时候還怕余千樊会对自己不好嗎? 可她们等了一年,两年,五年。 她们熬不住了,红颜弹指老,不是谁都是余千樊,蠢到用自己的一生去等待。 等待一個死去的人简直就是笑话。 输给一個死人,這让她们觉得难堪又挫败。 可是那些女人沒想到,不只是等到她们放弃,一直到她们结婚。 生完孩子。 孩子长大。 孩子再结婚。 孩子再有孩子。 那個叫做余千樊的依然是那個样子。 他变老了,时光却凝固在那可怕的一天。 可怕的意志力。 余千樊是一個令人唏嘘的傻子! 她们不是傻子,可又羡慕拥有這個傻子的栗锦。 哪怕她已经死了。 “我以前,对你一点都不好!你他妈是疯了嗎?”栗锦抓住余千樊的衣领,尖叫道:“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栗锦浑身发抖,“我毁了你的人生。” “是我毁了你!” 她泣不成声,难受的想吐。 余千樊下巴搭着栗锦的发顶,眼泪顺着融进她的黑发裡。 “对,是你毁了我。”余千樊轻声說:“所以你要赔偿我。” “我的五十五年,算上利息至少翻十倍,你得赔我五百五十年。” “你的一辈子都得搭给我了,栗锦。” 說着說着他又笑了起来,“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是我赚了。” 栗锦哭的說不出话。 余千樊的眼圈已经不红了。 他声音坚定有力。 “但是栗锦,你现在的幸福和生命都不是偷来的。” 他沒有說‘栗锦基金会’的存在,只是很坚定的告诉她:“那是我用五十五年的漫长時間换来的。” “所以,你的幸福堂堂正正!” 两人的声音惊动了裴家的人。 老人家本来就觉少,他趴在窗口那边看,却看见栗锦和余千樊两人在路灯下抱成一团。 裴老爷子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說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到不是吵架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 在未来一生中,选对人真的很重要。 “年轻人啊。”裴老爷子低下头,看向了十年如一日放在自己床边的照片。 照片裡是他的妻子。 也就是栗锦的外婆。 “老婆子。”裴老爷子感慨說:“你我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 “我希望锦儿也能像我們一样。” “你要是還在的话,可以亲自帮她准备礼服。” “余千樊挑的那都是什么玩意。”裴老爷子抚摸照片上的脸,“你才是這世上最好的绣娘和设计师。” 年轻的时候,他是心高气傲的画家。 她是名满全国的绣娘。 当时一次交流大会上,她說他的画作就是鬼画符,当时是他第一次挑战抽象派。 被打击的不行。 他当时沒忍住,就把她的绣品给狠狠批评了一顿。 矛盾可不就结下了。 结果看见她正脸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想和這個同志处对象呀。 想和她一起好好学习,共同进步! 裴老爷子失笑。 裴老爷子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沒看见沒看见,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去解决吧。” 外面一片漆黑的空地上,栗锦心脏整個都蜷曲抽搐。 她不敢想象那漫长的岁月。 却又不得不想。 浓重的负罪感快要将她整個人淹沒。 尤其是余千樊沒有质问她为什么不喜歡他,为什么重活一次又選擇他。 余千樊不难受嗎? 当然不。 “我很想杀了米勒,我现在就想杀了他!”余千樊声音沉冷,看向栗锦哭的肿起来的眼睛。 “但是比起去杀了他。” “我想起所有事情的那一刻,我還是最想见到你。” 就像是奇迹降临一样。 栗锦的重生,是奇迹之一。 他能想起所有的事情,是奇迹之二。 余千樊右手抚過栗锦的乌黑的长发。 是那個被他厌恶唾弃了五十五年的神明终于听见了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