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40节 作者:未知 她說信,听他說挨骂,很想甜软的哄他,可发现自己实在笑不出来。 他手沒收回去,姜莞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在他手心裡蹭着:“舅舅准备让五城兵马司在京城抓人了,他說京兆府那些衙役们不如兵马司的人好使,不抓几個不知死活的,百姓心存侥幸,怕還想着法不责众。” 赵行眼皮一跳:“母后也知道?” 她嗯了声:“我想舅舅就是专门要說给圣人听的,你们在福宁殿,王尚书杵在那儿,他要直說,王尚书肯定骂他假公济私。他不想让官家为难,大概借圣人的口說给官家知道罢了。” 赵行說了声好。 姜莞深吸口气:“我都觉得委屈,你不委屈嗎?” “就是知道你委屈,才替你這样撑到底了,给你撑腰,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赵行唇角略往上扬了扬:“也不是什么大事,了不起我真破不了案子,让父皇罚我一顿,我费了好大劲当着王尚书的面把你摘出来的,你老這么闷闷不乐,我這点儿哄你的手段不全白费了?” 马车缓缓停下,赵行抽回手,先下了车,再回身递手過去扶姜莞下来:“进去吧,我還要去刑部走一趟,大兄在那儿等我,就不陪你进去了。這几日事多要忙,我抽空来看你。” 她点点头,乖巧的不得了,提着裙摆一步三回头上台阶。 人到府门口时,突然转過身来叫了声二哥哥。 赵行一直目送着她,人本来就沒走,听她甜甜的叫,笑着回应她。 姜莞歪头,端得郑重:“破不了案子也无妨,官家要罚你,无论是什么,我陪你一起承担!” 第60章 各查各的(一更) 刑部官署坐落在宫城东侧永昌坊,背靠东宫,坐北朝南,从官署出来步行至嘉福门都要不了一盏茶的時間。 赵禹换了一身常服在三堂等着赵行,刑部尚书高由敏与侍郎林远中陪在堂中。 圣旨他们是早拿到了手的,半刻也沒敢耽搁,就点了司刑主事二人及令史四人与书令史六人,以备差遣。 结果還沒等到赵行,赵禹就先来了。 等到赵行姗姗来迟时,赵禹手边的茶都已经换過两盏。 于主食陪着赵行入了三堂中,赵禹横了他一眼,看他比出宫那会儿面色好看了不少,也知道是谁抚顺他的那口气,心裡越发不是滋味儿,只想着等事情了结,他非得抓了這個白眼狼好好谈谈心不可。 眼下不提那些,赵禹点着扶手起了身:“二郎少问六部事,我今儿陪着他過来点個卯,高尚书知道是怎么個事儿,后头我就不再来了。” 高由敏也是寒门出身,干了半辈子的刑名,有手腕,有胆识,为官之道,他亦很懂,在這盛京官场上简直是如鱼得水,顺遂了不知多少年。 一听赵禹這话,忙应声說明白:“官家旨意說得清楚,二殿下为主审,臣等从旁辅佐协助,大殿下只管放心,刑部一干听用属官您方才也都看過,是办事儿的人,這案子官家都亲自過问了,得急办,臣是绝不敢敷衍糊弄的。” 赵禹面色平静,古井无波的音调发出短促的一声,似应了這话,又像沒放在心上,背着手要出门,路過赵行时脚步稍顿,叮嘱他:“高尚书干了半辈子刑名,此案你虽为主审,然遇事還是要多与高尚书商量。大理寺那边我就不陪你去了,一会儿点齐了人,叫高尚书陪你走一趟,就着手查案去吧。” 赵行說好,侧身把路让开,之后才看向高由敏,与他颔首示意:“這七日,仰仗高尚书了。” 這兄弟俩一唱一和,把高由敏往高处抬,他听着只觉得浑身发毛,根本就不敢应。 实际上這样的案子,有林远中出面足够了,他一部尚书,官署中每天忙不完的差事,哪裡需要他亲自去呢? 然则這位大殿下一向铁血手腕,最要紧是官家乐见于此,从不管束。 治世之君,本不必如此,无非是這几年边境动荡,朝内武将又青黄不接,需得要大殿下這样的未来储君立在這裡。 高由敏眼珠子滚着就把這话不动声色圆過去,心裡已然有了成算。 等好生送了赵禹出门后,他立马就去问赵行:“殿下现在便往大理寺去嗎?” 岂料赵行沉声說不去:“高尚书点两個主事走一趟,告诉徐寺卿,案子急,等不得,让他带上该带的人,直接到胡家见我。” 高由敏眼皮一沉,依他之言,转头交办下去:“刑部這边人是点齐的,仵作也备有,殿下是要把胡家人传到刑部问问话還是直接過去?” 赵行横了他一眼:“不是說了,让徐寺卿带人到胡家见我?” 高由敏讪笑着說了声是,见赵行不跟他计较,转身出门,他才忙点齐了人跟上赵行身影,一同往胡家而去。 · 昌平郡王府的小花厅裡,除了顾怀章忙着安排京中抓人那事儿不在之外,其余诸人皆在。 姜氏出宫更早一些,特意把姜莞留在含章殿等着赵行送她的。 魏氏则是待在郡王府压根儿就沒走。 赵然一脸严肃,见长辈们都不說话,便先问姜莞:“你怎么不同圣人說,或是跟二兄讲?” 姜莞缜着脸摇头說不行:“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们查案自有一套章程,二哥哥领了差事,就不能像平常那样由着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胡家出了人命案子,我虽不通刑名之事,却也知道這得从胡可贞的死着手调查。 他发病那夜,胡家遭了贼,二哥哥也心裡有数,這上头自也会去查。 可凭什么去查柳明华?就因为巧合二字嗎?” 她一面說,一面摇了头:“這太荒谬了,表哥還让我去跟圣人說? 她是柳国公府的嫡女,又一向备受宠爱,放印子钱那事儿沒闹出来之前,就连圣人都对她另眼相待。 难道你叫二哥哥去跟高尚书和徐寺卿說,因为我跟柳明华有過节,柳明华又恰在此时自大相国寺回京,這太過巧合了,所以得查查她嗎?” 姜氏听到這裡,瞪了赵然一眼:“你還不如你妹妹!” 赵然啧了声:“我是觉着既然与案情有关,可能有关也是有关,总归是给個建议……” “你去给嗎?”姜莞声音略冷淡了些,“表哥,为了我的事情,二哥哥在御前许下承诺,七日破案,他现在贸然跟底下的人說這些,只会叫朝臣觉得他冒进,他急了,他是個沒本事的,破案都不是靠线索,而是凭他的臆想。 他将来還要入朝领差事,你就让朝臣這样看待他嗎? 更何况這些话传到官家耳朵裡,你又让官家怎么想他?” 赵然這才闭上了嘴。 “你怎么想的我清楚得很,无非這根本就不是什么麻烦事,查她就查她了,难不成還怕了区区柳国公府嗎?你是這么想的吧?” 赵然咳了声:“也不全是吧,只是思来想去,除了胡明德自己安排的之外,谁這么跟你過不去啊?她肯定是把放印子钱那事儿算在你头上了的!” 再說下去他八成要挨骂。 裴清沅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柔着嗓音打了個圆场,尝试着把他暂且解救出来,只去问姜氏:“姨母,咱们自己去查柳明华,說不定会把柳国公府牵扯进来,這会妨碍到二殿下他们查案嗎?” 姜氏一记眼刀才扔到儿子身上去,闻言收回视线,对上外甥女时脸色不知缓和了多少,摇头說不会:“他们查他们的,我們查我們的,各不相干。只要咱们别去碰胡家的人,就碍不着他们什么。” 她說着戳了戳昌平郡王:“你說呢?” 昌平郡王面沉如水:“可以查,我去安排,尽量不动着国公府其他的人,单查柳明华一個。毕竟沒把握一定是她,若叫柳国公察觉了,怕是肯定不怕的,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阿兄過两年也要调回京来,情面上過不去,同朝为官太尴尬了。” 姜莞垂眸:“二哥哥說這几日事多怕顾不上我,表哥你晚些时候去找二哥哥一趟,還是要同他說一声,让他知道的。 不過你告诉他是我的意思,他只管正经去查案子,不要管柳明华這边的事。” 赵然刚才就差点儿挨了骂,這会儿好像脑子转過弯来,也就不再多嘴,說了声知道,便再沒别的话。 第61章 开膛验尸(二更) 胡可贞死的突然,胡明德是紧着让人去赶定出一口棺材,胡府上下裹了一团素白色,白发人送黑发人,要沒有胡可勋撑着,這白事恐怕都操持不起来。 他家愁云惨淡,结果宫裡還派了旨意,說要彻查胡可贞的死,這案子归到了赵行手底下,刑部与大理寺从旁协助。 胡明德听完旨意不敢露出半分不快,可等宣旨的太监一走,他一口气沒倒過来,直挺挺就栽了下去,脑袋上撞红了一片,现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是以赵行带着刑部的人到胡家时,只有胡可勋一人带着奴才们迎出门来。 “二殿下恕罪,家中遭逢巨变,阿耶伤心過度,病倒了,眼下实在起不来身,绝非存心对二殿下不敬。” 谁家遇上這样的事都是值得可怜和体谅的。 哪怕姜莞更遭受了一场非议,赵行也不可能在這种时候挑胡明德這個理儿。 他摆摆手,示意胡可勋不必如此:“我与高尚书为查案而来,小胡大人也不必如此拘礼,胡右丞既然病了,就让他好好养着,也不要下床挪动了。” 他一面說着,提步就进了府中,過了影壁墙,入眼更是白茫茫一片,压了压眼皮,问胡可勋:“令弟的尸身,现在何处?” “四郎去的突然,家中還未来得及赶制棺椁回来,眼下尸身還停在他自己卧房中,微臣引二殿下過去。” 赵行淡淡嗯了声,一路上都再沒有别的话同胡可勋說。 反倒是高由敏问了他几句:“听闻胡四郎发病之前,贵府還遭了贼?” 胡可勋点点头:“也沒丢几样特别贵重的东西,不過還是在京兆府报了案的,眼下京兆府也在全力追拿盗贼,但目前還沒有什么消息和线索。” “那盗贼可曾去過胡四郎院中?” 胡可勋摇头說沒有:“阿耶之前把四郎痛打一顿,他本就在养伤,這些日子家裡的奴才们都不常到他院中走动,以免打扰他养病。 遭贼后我担心贼人闯入四郎院中,叫他伤上加伤,带了家丁匆匆赶去,他院中一切如旧,沒有任何异常。” 赵行闻言皱了下眉:“那他是何时发病的?” “遭贼不到半個时辰,突然发起病来,胡言乱语,病中双手挥舞,還撕裂了身上伤口,折腾了大半夜,灌了两碗安神镇定的汤药下去,才算平稳下来。可沒想到……” 胡可勋沒由来一阵心虚,偷偷抬眼去看赵行:“我們也不知道第二天京中那些流言是怎么传起来的。再之后阿耶被传召入宫,官家怜悯,派了御医来诊脉,结果……结果四郎他就……” 他别开脸,眼眶泛红。 赵行跟高由敏对视一眼,一时皆无话。 · 大理寺的人来的也不算迟,赵行他们刚进了院子不到一盏茶,胡府的奴才们就引着大理寺一众人跟进了胡可贞的小院。 因有刑部的人在,那位大理寺卿徐照恩会来事儿的很,把带来的人留在了院中等候,他只身进了屋裡去。 胡可贞身上是整理過的,换了干净衣服,也擦干净了脸,安静地躺在架子床上,要不是面无血色,惨白到吓人的地步,跟睡着了也沒什么两样。 高徐二人都是干刑名出身,沒坐到這個位置上之前,尸体也见多了。 可赵行不是。 二人恐赵行见了胡可贞尸身恶心不适,又不敢明着劝,正想着怎么跟他說,赵行自己反而先开了口,头也不回叫仵作:“且去验一验。” 御医诊脉和仵作验尸差别大了去,诊不出所以然,不代表验不出問題。 年過四十的仵作姓王,在刑部当差十好几年了,经验丰富,名声也叫得响。 他背着自己的小箱子,弓着腰踱步上去,一声不吭闷头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