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半小时后，边又坐在体院游泳馆的座椅上，和尤然聊天。
尤然：你還不回来嗎？天都黑啦！
边又不怎么习惯和别人打字聊天，所以打字不快，指腹慢吞吞地在屏幕上戳着：暂时应该回不来了
尤然发了语音過来：“忘记告诉你了，下午的时候沈渡给我打电话了……我去沒把我吓死，我還以为哪個骚扰电话。”
边又目光顿了顿。
尤然：“他說你电话打不通……”尤然也是告诉沈渡之后才觉着奇怪的。
以边又平时和沈渡相处的日常，他俩互相联系不上是常事，怎么沈渡就突然打电话给他了。
尤然顿了顿小心翼翼问：“你俩是不是吵架啦？”
边又回头看了眼更衣室的门，沈星野去换衣服了，他想了想，给尤然回了语音：“我們分手了。”
任何事长久不干都会变得生疏。
他小时候学過很多东西，虽然是由保姆管着，但他父母给他该报的班一点儿也沒落下過，他自幼主学跳舞，空的时候還学什么画画、钢琴、游泳等等，大概是为了让他沒有什么空余時間来思考關於家的問題。
不過那些都只是入门。
沈星野换了泳裤，身上披了條白色浴巾，身材几乎一览无余，肌肉线條完美，并不属于壮硕范围，其实从之前他的小臂轮廓就能看出，但猝不及防看见全貌，边又還是愣了愣，下意识扭头躲避。
边又微微愣了下，說：“会。”
边又看向沈星野，沈星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边又发现他身上那股柠檬香味已经沒有了，估计那是洗衣液的味道，沈星野垂了下脑袋，又很快朝他偏头看過来，唇角微微往下，“我知道。”
尤然：什么情况？
尤然：真的嗎？
边又：“……”边又感觉他不知道，更何况尤然那话确实是那個意思。
听见關於沈渡的事儿，边又下意识皱了皱眉，好在沈星野似乎只是试图解释他并不是和沈渡一门货色，提了這么一句之后就不再提，反而问：“边又哥，你会游泳嗎？”
见他不再播放语音，沈星野从更衣室门口走過去，提醒边又：“边又哥，下次戴個耳机。”
边又說：“不在。”
“我和我哥确实是一家出生。”边又本来想過掉這個话题，沒想到沈星野却主动提起了，“不過我們不是一起长大，其实自从父母分开后我也沒见過他很多次。”
边又已经很久沒有游泳了，要說会，他确实记得该怎么游，要說不会……也可能有点儿。
尤然：你现在還在练功房嗎我来找你！
尤然反应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激烈，這條语音一发出去，消息提示音就沒停過。
他现在已经平静很多，也避免后续有什么事打扰到尤然，還是直接给尤然說了比较好。
尤然急得要命，一会儿骂沈渡那怎么還有脸打电话给他，把他当枪使，一会儿问边又现在在哪儿，他马上過来陪他。
边又一愣，“你都……听见了？”他刚才以为沈星野還在裡面，尤然說的话又很急，语音识别错误太多，只能播放了语音，沒想到偏偏那句话被本人听见，他抿了抿唇，向沈星野解释：“他不是那個意思。”
虽然知道這对沈星野這种游泳生来說這副模样应该是常态，上次尤然给边又拍的比赛照片，很多都沒穿，但這么直面，還是有些冲击。
边又心头微荡，一边忍不住回头瞄了眼更衣室，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尤然口中“一家人出不了两家货”的其中之一站在更衣室门口，边又下意识把手机按了静音。
“早知道我今天就多问问你了，我還以为你只是心情不好，所以中午沈渡他弟找你也是为了這事儿？他是不是想给他哥当說客？我和你讲他们這种男的都一路货色！都是姓沈的一家裡能出来什么两家货！”虽然不知道分手原因，但尤然的心始终向着边又。
沈星野哦了声，“那你不去换衣服嗎？自己衣服湿了可能会不太舒服。”
边又突然不自在起来。
“還是你不想游？”沈星野垂下了眼，“我以为你想游泳。”
边又：“……”边又沉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朝着更衣室走去。
他确实有這個心思。
他平时都是靠跳舞发泄，今天跟沈星野過来，大概也是存了点发泄的心思。
快进更衣室的时候，他听见沈星野低沉的声音：“泳裤我放在柜子裡，柜门沒锁，你直接拿，沒有穿過，旁边有新浴巾。”
边又脚步一顿，快速关上了门。
等换完泳裤，边又才发现手机快被尤然塞爆了。
尤然得不到他回复，已经快急死了，边又非常抱歉地告诉他自己现在在游泳馆。
尤然：你去游泳馆干什么？那裡有比赛嗎？怎么不喊我一起？
边又：……沒有
尤然：？
边又本来想打，我和沈星野在一起，但打出来感觉不太对，想了想又改成了：朋友有事
边又抿了抿唇想，应该算是……朋友吧。
他换了泳裤沒穿衣服不方便拿手机，想了想還是把手机放进了沈星野衣柜裡，关上柜门的时候，他看见沈星野的手机亮了一下。
他沒設置消息私密，边又只是不小心瞟了一眼，看见了备注名为宝贝的人发的“你還過不過来”几個字样。
边又扯了條新浴巾披着，出去之后還是告诉了沈星野，“你朋友好像找你，叫……宝贝的。”說完边又解释：“就是正好瞥见，抱歉。”
提起宝贝這种亲昵称呼，边又突然想起昨天沈星野拒绝女生告白的时候提起的，他有喜歡的人，再加上沈渡說的他出柜的事儿，所以這個宝贝应该是個男生？
边又并不八卦，他只是稍微想了一下，沒提起别的。
沈星野已经站了起来，他垂着眼嗯了声，声音有些懒：“那是吴旭。”
“他的微信名就叫宝贝。”沈星野有些嫌弃，“不是备注，他說他喜歡别人這样喊他。”
边又：“……哦。”
還挺特殊的爱好。
正在烧烤摊的吴旭突然打了個喷嚏，旁边舍友捅了捅他胳膊：“所以沈星野到底来不来？人女生就是为了他来的。”
本来今晚有個局，他们有個舍友不知道从哪儿加了几個同大一的舞蹈学院新生，关键他妈拿的沈星野的照片，当然沒敢和沈星野直接提，吴旭也是到场了才知道的，他们邀請沈星野来吃烧烤的时候沈星野只說看情况。
吴旭被舍友搞得很烦，想了想還是给沈星野发了條信息提醒他，让他要是沒来就别過来了。
吴旭看了那舍友一眼，沉默一秒笑了笑：“你们聊的当然你们自己见了，他挺忙的，忙着追人呢。”
游泳池的水是恒温的，边又用手试了试，“我先下去了？”
沈星野眼睛眯了眯。
边又拿掉了浴巾，背对着他，柔软的头发擦過后颈留下弯痕，光裸的后背蝴蝶骨漂亮到像是画出来的，跳舞的人腰应该都很细，沈星野见過边又穿演出服时候的模样，腰间的封带会把他的腰勾勒出最完美的曲线，往下，泳裤十分贴身，是边又的尺寸。
沈星野喉结滚了滚，嗯了声。
太久沒游泳，下水的时候边又有一瞬间心悸，好在他在的是浅水区，還能踩到底部瓷砖，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试着往前挪动了一点，感觉到差不多适应了，才把脑袋埋入水中。
一瞬间所有的感官好像都消失了，边又闭上眼睛，這两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裡拂過。
边又完全凭借着身体的惯性和本能在游，也不知道自己游了多少，突然惊醒是因为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他在水裡睁开眼，看不太清什么，只看见了沈星野被水模糊過的脸，边又疑惑地看向他。
“以为你不舒服。”十几秒后，沈星野脑袋冒出水面向他解释。
边又也跟着一起冒出水面，想往上捋一下头发，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一直被沈星野拉着，沈星野的掌心還是热的，贴在他的皮肤上，有些痒，他往下瞥了眼，沈星野就松了手。
边又呛了口水摇头，“我应该還沒這么菜？”
“要比比看嗎？”沈星野问。
边又下意识想摇头，沈星野学這個的，他怎么可能比得過。
沈星野似乎看出他所想，說：“可以让你一段距离。”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真正的起点。
边又把头发捋上去接過沈星野递来的泳镜，问：“一起倒数？”
“行，一起倒数。”
“3”
“2”
“1”
边又又一次下了水。
水花小，落水的姿势很漂亮，他把跳舞的理念带到跳水上来了。
莫名其妙，边又被激起了胜负欲，从小到大，還沒人在任何比赛上让過他，他想要什么，想要第一，都要付出很多很多的努力才会得到，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要用实力证明自己。
被沈星野让了這么一段，如果输了，還挺丢人。
沈星野就在他旁边那道。
边又感觉到了，但他沒有回头看，只是感觉沈星野一直在他的身侧，以沈星野的速度，应该是可以超越的距离，但他沒有。
沈星野落后一点点，输给了边又。
边又坐在泳池边上用浴巾擦掉脸上的水迹，侧着半身问：“你让我干什么？”
“沒有让。”沈星野拿了瓶水递给他，真诚地說：“边又哥很厉害。”
边又怎么可能会信，但不可避免，還是开心的，他无奈地笑了笑。
沈星野问：“還继续嗎？”
“不了。”肚子隐隐传来需要进食的信号，边又看了眼時間，“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請。”
应该算他谢谢沈星野今天带他来游泳。
沈星野爽快地应：“行，谢谢边又哥。”
去烧烤摊的路上，边又给被冷落了好久一直在问那個朋友是谁的尤然发了條消息，问他要不要给他带点烧烤回去。
尤然很沒骨气地点了一堆菜。
烧烤店人有点多，找了张空位，边又从包裡找了包纸巾擦桌椅。
沈星野看着他的手问：“要什么饮料？”
怕沈星野又给自己拿牛奶，边又连忙道：“我要可乐。”
“胃不会疼嗎？”
边又眨了眨眼，有些好笑，“不会，不是玻璃胃，喝可乐不至于。”
他很久沒喝碳酸饮料了，今天算是破例。
沈星野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成。”
转身的时候，沈星野脚步一顿，低头看向被他踩在脚底的东西。
“怎么了？”边又擦完桌子的时候，沈星野刚站起来。
“沒什么。”沈星野把捡起来的红色兔子手机挂件握在掌心，“捡了個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