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场内的气氛已经到了縞潮,体院大二和大三的打比赛,還是很有看头的,边又平时不看篮球比赛的都觉得他们打得很精彩,一时忘记了自己来這裡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边又哥平时打篮球嗎?”中场休息時間,边又沒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尤然变成了沈星野,沈星野手裡拿了瓶快喝空了的水,說话的时候偏头看着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眼睛也很亮,给了边又一种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的错觉。
边又愣了下,下意识回头寻找尤然,发现尤然和沈星野换了位置,注意到他看過去,尤然给他做了個爱心的手势。
估计是看边又看過去了,沈星野也看了過去,他眯了眯眼,和尤然很微妙地对上视线,尤然手一缩,等沈星野和边又很默契地转過去,和吴旭小声吐槽:“你朋友长得帅是帅,但也是真凶,還是你长得温柔。”
吴旭:“……”
一时不知道是不是在夸奖他。
“沒有打過。”边又沉默了一会儿,喝了口水,晚饭沒吃饱,沈星野给他的這瓶水已经快被他喝完了,“但是看過。”
沈星野问:“是這种学校的比赛?還是电视上那种?”
边又笑了笑:“你哥高中时候打過。”
后来沈渡捧着花過来。
這個我們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边又嗯了好长一声,“你的手臂线條很适合作画。”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他的视线了,沈星野突然不捏那個已经毫无原型的矿泉水瓶了,而只是虚虚握着,笑着问:“边又哥,怎么了?”
“那我還沒上高中。”沈星野笑了下,修长的手指依然紧握着那個矿泉水瓶。
那时候沈渡已经追了他一個学期,他沒有答应,但那天他心情不好,路過的时候鬼使神差在篮球场外面站了挺久。
边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過来他问的是什么时候看過沈渡打球,边又回想了一下,“高一下学期。”
边又垂着眼皮說:“会一点点。”
不過边又那时候并不是故意去看沈渡打篮球的,那时候是周末,他回学校画室拿东西,正好碰上沈渡他们在打球。
沈星野沒有接這個话题,声音低了点,问:“边又哥会画画?”
边又第一次见沈星野的时候是在高三的毕业晚会上,沈星野刚转到他们学校上高二,听沈渡說是因为户籍問題,沈星野必须得回来高考。
沈渡很快就发现了他,虽然比赛還沒有停止,但沈渡隔着人群朝边又笑了。
沈星野嗯了声,沒有再看着边又說话,视线落在了场地上,就在边又觉得话题要结束的时候,沈星野问:“什么时候?高一還是高二?”大概话题太突兀了,他又加了一句,“我都不知道我哥喜歡打球。”
那天边又参加毕业晚会的表演,表演结束准备下台的时候,他正巧看见站在舞台边上的沈星野,正仰头看着他。
边又不由自主被声音吸引過去,觉得沈星野的手应当是很有力量的那种,他穿短袖,用力的时候手臂上暴起一点青筋。
边又学過一点画画,忍不住在脑子裡给他的手臂填上了线條。
可能因为沈星野是沈渡的弟弟,边又說话也就直白了点,說完才觉得不太合适,哪有夸人夸手臂线條的,他顿了顿,转而道:“我知道,你比我們小两届。”
他小时候什么都学過,不過已经很久沒画了,提到這個,他不由自主动了动手指。
问完边又又觉得自己這個問題多余,沈星野是专门学体育的,估计应该少不了這种运动项目。
也是那天,边又答应了沈渡的告白。
边又說完,听见很奇怪的咔嚓声,发现沈星野在捏着手裡的矿泉水瓶玩,好好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完全瘪了,像在发泄什么情绪,不過也可能是太无聊了,边又抬了抬眼,失笑地问:“你应该会打吧?”
恰好這個时候中场休息時間结束,场上的裁判吹了声口哨,原本因为休息而并不那么沸腾的场馆又变得喧哗起来,吵闹之间,边又似乎听见沈星野又說了些什么,他沒听清,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你說什么?”
沈星野垂下眼,视线落在边又的手上。
边又很白,他的手指细而长,但又不瘦得過分,很漂亮。
几秒后,沈星野看着笑着說:“說我哥很幸运。”
边又還是沒听清,就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嘴,沒能分辨出来是什么,困惑地歪了歪脑袋,沈星野却已经转過头去。
比赛正式开始了,边又沒再继续问,转头开始看比赛。
等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比赛上,沈星野才转過头来,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几秒。
其实他說的是,“边又哥,你的手很漂亮。”
還有,如果他能早来一点就好了。
早那么一天也行。
沈星野闭了闭眼,很轻地扯了下唇角,紧紧握住矿泉水瓶,又倏地松开。
比赛进行到最后,边又耳边已经全是尖叫声了,幸亏他左手边是過道,不然耳朵可能還要更加受罪。
一场比赛下来,边又感觉自己的心脏跟着加速了好几次,跟坐過山车一样。
比赛一结束,边又還沒来得及起身,尤然就凑過来,脑袋挤进他和沈星野中间问边又:“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是吃過晚饭了?”来這裡之前,边又就已经和尤然吃過晚饭,不過是蔬菜沙拉。
尤然眨了眨眼:“已经消化了,吴旭說他請客。”
边又抬眼,吴旭就朝他笑了笑,等他低下头去,吴旭朝沈星野龇了龇牙,沈星野问:“吃什么?”
吴旭:“……问他们俩。”他這都是为了谁?
边又迟疑了一会儿,還沒想好怎么回答,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沈渡的电话。
边又抿了抿唇,說了句抱歉,想去人少的地方接电话,但這個时候正好大家都在退场,過道裡都是人,他挤不出去。
沈星野看了眼他的手机,靠在椅背上有些不着调地說:“我們不偷听,边又哥。”
他的视线飘向了台下熙攘的人群,手中的矿泉水瓶又被他攥响了。
尤然也跟着起哄:“对,我們不偷听,我們讨论一下去哪儿吃饭。”
边又:“……”边又屏了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沈渡說话声有点哑,听起来像是刚睡醒,一接通他就喊了声:“宝贝。”
边又嗯了声,沈渡說:“对不起,昨晚回来就被按着打训练赛了,结束的时候都今天凌晨了,沒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沈渡第一次這么长時間沒有回自己消息,边又其实有些不愉快,但听沈渡這么解释,又觉得自己之前想多了。
沈渡是职业选手,平时作息就不规律,经常凌晨睡,刚在一起的时候他還总和边又說怕自己忙起来看不到边又消息,到时候惹边又生气了该怎么办。
边又抿起唇說:“沒关系。”
“你怎么這么乖啊宝贝?”
沈渡似乎是起床了,边又听见他那边走路的声音,盯着底下的人群叮嘱他:“记得吃饭。”
“知道了,听你的,马上就去,你吃了沒?沒吃的话……”沈渡停顿了片刻,声音低了下去,有点道歉和哄人的意思,“昨天沒和你吃完是我的错,今晚你還能再去吃一顿,和你室友一起去。”
边又对火锅沒多大兴趣,正想說不吃,手机突然传来一條消息音,紧接着,沈渡說:“我给你转了钱,多吃点。”
边又心突然一跳,莫名想起今天出门之前收到的那條转账消息,心底突然冒出来一股火。
他握紧了手机,突然不知道该說什么,他其实不在意什么火锅不火锅,也不在意钱,他也不缺钱,但沈渡好像总喜歡用這种方式来补偿他。
“我不需要。”边又闭了闭眼。
不知道沈渡是不是沒听清,片刻后他才问:“宝贝,你生气了嗎?”
“沒有生气。”边又其实很少和沈渡吵架,他脾气不坏,很少会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也不黏人,不会因为沈渡很忙而抱怨,而且就算生气,他說话的语气听起来也并不恼怒。
离他近的沈星野听见他這话,皱了下眉,继而又若无其事地去听尤然和吴旭找附近的店。
“我就是不想让你不开心。”沈渡的语气依然很温柔。
边又抿了抿唇,低低嗯了声,“我知道。”他握紧手机,低头看见沈星野脚上白色的球鞋,洗刷得很干净,他眨了眨眼,“但是我說過很多次了,沈渡。”
沈渡也不是第一次给他转钱,他也不是第一次拒绝。
他很少喊沈渡名字,沈渡大概也是愣了下才說:“下次不会了,這次的你就收了吧,好不好宝贝?”
边又嗯了声,沒說收,也沒說不收,只语气很淡地說:“我去吃饭了。”
沈渡好像并沒发觉他有什么异常,他這么說了,也就信了,当真了,问了句:“和你室友?”
“是。”边又盯着沈星野的白色球鞋說:“還有沈星野。”
沈星野突然又攥了一下矿泉水瓶,声音很大,传进了边又耳中,边又偏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沒看自己這边,补充:“和他朋友。”
“你碰上阿野了?”四周很吵,但沈渡的声音依然隐隐约约从手机那头传进沈星野耳中,含着笑意,“他還是小孩子脾气,你做嫂子的,多担待着他点。”
沈星野眯了眯眼,“哐当”一声。
他把手中的矿泉水瓶扔进了過道的垃圾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