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渡在酒店外面等了很久,多亏了白南,他昨天刚结束比赛,今天就赶了過来,他联系不上边又,只能从天亮等到天黑。
酒店外面的灯开得很亮,从很远的地方,他就认出了边又。
也认出了边又身边的沈星野。
边又是距离感很重的人。
沈渡追他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边又会无意识地躲避,沈渡尊重他的意愿。
但是现在,沈星野和边又靠得很近,几乎是肩膀靠着肩膀,已经完全越過了边又的安全距离。
“边又。”沈渡站在两人面前,胸口起伏得厉害,但他還想挽回自己在边又心目中的形象,硬生生忍着怒气,“你终于回来了。”
边又略显诧异,“你怎么在這儿……”
一段時間沒见,沈渡瘦了很多,头发也长了不少,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沈星野笑了下,转過身,不小心撞上了沈渡的肩膀,他连忙道歉:“抱歉,哥,我沒注意,我先进去了,你们好好聊。”
但下一秒,他的衣摆被很轻地拽住了。
“我只是還喜歡你,我知道,你還沒办法原谅我,但是時間久了就……你现在還单身,我也单身,我們就像高中时候一样,我追你,我愿意再继续追你……”
沈渡朝他笑了笑:“我来找你,我听說你今天比赛出结果,结果怎么样?你是不是拿了第一?”
很平静的语气,平淡到和边又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知道了。”
他今天穿的外套有点短,边又拽住的是他裡面那件运动背心。
力道不大,也只是拽了那么几下。
边又瞥了眼那個小盒子,沒有动,他有些无语,“沒必要。”
莫名其妙跑過来找他,边又有些烦。
沈渡表情变了变,硬挤出一個温和的笑。
“不用了。”沒等沈渡深情完,边又就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時間,不要莫名其妙来找我,你這样让我很烦。”
“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這裡?”
边又偏头看了沈星野一眼,“他是我朋友,不算什么外人。”
沈星野手上的动作一顿,唇角绷直了,脊背也绷得很直。
他们已经是陌生人了,已经沒必要再谈原谅不原谅的话题。
“我给你带了礼物,我知道你肯定会拿第一。”沈渡似乎并不在乎边又什么态度,从口袋裡掏出来一個小盒子,推到边又面前,“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沈渡。”边又不想听這些废话,“我愿意和你過来是不想你以后再干這种事。”
“那你和我弟呢?”沈渡的语气陡然拔高。
边又怔了一下。
“能不能让我弟弟避让一下?我和你的私事,我弟弟一個外人在场,不太好吧?”沈渡把外人两個字咬得很重。
沈星野往酒店门口走了两步,和沈渡擦肩而過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头,“边又哥,這個我先帮你放回房间?”
边又抿了下唇,“和你沒什么关系。”
但一抬头,边又已经走了。
酒店门口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他们找了旁边的一家咖啡厅。
沈渡当沒看见他的眼神,沒听见他的语气,“能单独聊聊么?”說完他终于看向刚才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沈星野,“沈星野,你能不能先避让一下?我和边又有点话要說。”
沈渡早就做過边又不会收下的准备,边又就是這個性格,他都知道,他也不表现出恼怒,只是温和地說:“我和白南已经断了联系,边又,我知道你现在還在生我的气,我当初确实做错了,犯了错,我认错,我知道你一时半会不会原谅我,但是你今天還愿意和我好好谈谈,毕竟我們在一起這么几年,你……”
但面上半分看不出他在干什么。
很显然气氛不太对劲。
沈星野垂着眼并不說话,只不過手裡拿着的边又帽子上的那一圈毛被他薅得在风中乱飞。
說完,他又拽了一下沈星野的衣摆。
他說的是边又帽子上的毛。
吃饭的时候他对服务生都会這么說谢谢。
边又语气淡淡的,“你去接一下小白吧,它应该已经下来了。”
边又不知道沈渡来找自己干什么,他皱了下眉,“你要說什么?”
边又站了起来,看了眼小盒子,“至于你說的,我沒办法原谅你,你說错了,沒有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們之间已经不存在這种問題了。”
边又愣了下,“可以。”
边又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下意识看了沈星野一眼,嗯了声,“谢谢。”
“得问边又哥,需不需要我避让。”沈星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却和沈渡牢牢对视着。
沈渡点了杯咖啡,问边又要喝什么,边又摇头拒绝了,直接问:“你想說什么?有什么要說的,我們应该已经說得很清楚了。”
“什么沒什么关系?你是我前男友,他是我弟,你们俩……”沈渡双手捂了下脸。
沈渡紧紧握着拳。
哪怕边又和他大吵一架也好,也能证明边又心裡還有他。
但是边又沒有,他很平静,太平静了,完完全全对待生人的态度,不是刻意伪装的平静,甚至還有不耐烦。
不愿意应付他。
他不甘心。
半晌,沈渡起身追上边又。
边又进了酒店大堂,他想追进去,但裡面的一幕又让他硬生生停下脚步。
沈星野抱着一只很小的马尔济斯,边又就站在他身边,半蹲下来去逗那只小狗,還仰起头,似乎是对着沈星野笑了。
“還要去看喷泉嗎?”沈星野挠着小白的下巴问。
小白已经不排斥他了,但也不排除是因为边又在场的可能性。
因为刚才边又不在的时候,小白压根不让沈星野抱,在他身上拼命挣扎。
但一看到边又,小白就安分下来。
边又有些奇怪:“为什么不去?”
沈星野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挠下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我怕你沒心情。”
边又愣了下,“沒有沒心情。”
“你们聊得很好?”沈星野小声问,片刻后又自问自答,“還是别告诉我了,我也不是很想听。走了小白,去看喷泉,還是当小狗好,无忧无虑沒什么烦恼。”
语气莫名带着委屈。
小白:“汪!”
“你也同意是吧小白?”
小白:“汪!”
边又:“……”
边又看着对视且沟通似乎无障碍的一人一狗,沉默片刻,“沒有聊得很好,我让他别再找我,我觉得有点烦。”
“哦。”沈星野终于肯抬起头,眼底带着笑意,“玩一会儿就不烦了,小白我抱着吧,我觉得它会在外面撒尿。”
小白:“汪!”
撒尿应该不至于。
小白很懂事,许映蓉找专人训练過它,但边又還是說:“……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沈星野和小白待在一起氛围很融洽。
有种同类相吸的感觉。
喷泉表演的地方人并不多,他们来得有点晚了,表演已经接近了尾声。
但還是很漂亮。
五颜六色的灯映着喷泉,让喷泉也变成了五颜六色。
几股喷泉高度不一,有的比人高很多,水会溅到池子外面。
那些灯都映在边又的眼底,让他的眼睛变得很亮。
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比预期的差那么一点,但也還不错。
他从来沒看過這种表演,以前也只是在小区裡见過那种喷泉,都比较小,也沒什么花样。
沒一会儿,剩下为数不多的人也散了,三三两两的。
有情侣也母女。
這喷泉附近還是比较荒的,因为在酒店后面的位置,人流量不大,又是晚上,表演也不算正规,也不庞大。
等彻底结束的时候,就剩下寥寥几個人了,看起来只有像边又這样沒见過這种东西的人才会来看。
边又盯着慢慢变小的喷泉,“好看嗎?”
他们站在一起,小白真的很听话,這么几分钟,全程安安静静待在沈星野怀裡,也沒有叫。
沈星野嗯了声,“好看。”
“沒有想象中好看。”边又笑了声,等喷泉关掉了,他才转過脸。
下一秒,边又愣住。
他对上了沈星野直勾勾的视线,沈星野的视线太直白,边又甚至能从他眼底看见自己的身影,给了边又一种,沈星野刚才并沒有在看喷泉表演而是在看自己的错觉。
边又下意识握住了衣袖,“你……”
沈星野:“嗯?”
“沒什么。”边又刚想转過头,帽子就被扯了一下。
沈星野扯着他帽子的一边,不让他转過去,“我在說你,沒顾得上看喷泉,边又哥,你要不要给我形容一下,刚刚的喷泉表演是什么样的?”
他的视线落在边又眼睛上,又落在边又逐渐红起来的脸上。
明明沒有碰到哪裡,但边又就是感觉沈星野的视线是有温度的,他的手也很热,不然怎么只是抓着他的帽子,就让他热得脸发烫,他忍不住想要躲开這股灼热的视线,又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心跳很快。
明明就只是对视而已。
沈星野弯下腰,他们离得更近了,再往前一点就是鼻尖碰鼻尖的距离。
边又的帽子很大,沈星野就差那么一点,就钻进了他的帽子裡。
不,不是一点。
边又出神地想,他应该已经钻进来了。
边又忍不住抿住唇,很快又松开,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张了张嘴,声音低得可怕,他說:“……沒什么好看的。”
沈星野嗯了声,“喷泉還是什么?”
他的视线下滑到边又的唇上。
拽着边又帽子的那只手按到了边又后脑勺上,沒怎么用力,但是让边又脑袋微微往前靠了一点。
他们的鼻尖果然碰到了一起。
边又听见了沈星野很重的呼吸。
也许不重,只是他们靠得太近了,他沒办法控制自己地不停地眨眼睛,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控制不了,沒办法让心跳安分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又松开。
“别紧张,边又,我都听见你的心跳声了,這個距离是不是让你不舒服。”沈星野声音有些哑。
边又說话磕磕绊绊:“沒、沒有。”
“不亲你。”沈星野說话的时候,他们鼻尖摩攃了一下。
边又感觉自己有些沒法呼吸,大脑运转得很慢。
“我們是朋友,我不会亲你。”沈星野缓缓地說,但朋友那两個字咬得很清楚,似乎在提示什么,“朋友之间不能亲,沒事,你還是单身,我可以慢慢等,慢慢来。”
他按在边又脑袋上的手微微用力,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半晌,边又闭上眼,声音颤唞着:“也可以……不是朋友。”
话音落下,小白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汪汪!”
叫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