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边毅不知道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边又怔了片刻,边毅也沒有催他,很难得在這儿陪他浪费着時間。
片刻后,边又說:“是。”
边毅语气沒变,“谈了多久?”
“半個月。”時間很短,边又也才发觉原来才去過了這么一点時間。
“准备谈多久?”边毅說话,总有种像在和下属說话的口气。
边又以前不在乎,小时候他觉得能和边毅打电话都是件高兴的事情,但后来就无所谓了。
边又习惯了。
边又看着平板上的话說:“不知道。”
“我喜歡男生。”边又說得毫不犹豫,“在我现在的男朋友之前,我也谈過一個,也是男生。”
“在干什么?”沈星野人在宿舍,灯有些暗,教练喊了他以后他出去了,到现在才回来,他如实给边又汇报了边又今天的行程,又问:“在跳舞?”
边又一愣,“什么?”
边又嗯了声,“等我一会儿,我去洗個澡。”
边毅当然不可能安排许映蓉的儿子,对方是個被许映蓉惯坏了的小少爷,从小要什么给什么,根本不会听他說什么,边毅也不会管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這個問題出乎边毅意料。
不知道過去多久,微信的视频通话声打断了他的舞蹈。
他這话就是变相的拒绝。
边毅沒說话,他现在并不满意边又的回答。
他本来還想休息半天,但现在休息不下去了。
从小到大,边又都很听话,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做,不管发生什么,他的情绪都很稳定,边毅不觉得他会拒绝自己的要求。
尤然拿到了了演唱会参演名额,现在每天都要去排练,每晚都会很晚回来。
就算不和沈星野在一起了,也不可能和女生结婚。
跳舞是父母觉得他学得最好的。
他不知道這段感情能持续多久。
边毅语塞,他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和边又沟通。
沈星野握着手机舔了舔牙齿。
边又干脆拿了手机去客厅跳舞。
但是是沈星野的视频邀請。
他看见画上有一個地方上色错了,干脆擦掉,但沒有重新上色,今天太晚了,他也画不动了,也许明天他再看這幅画他又觉得不好看了。他把笔放到桌上,发出很轻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這份沉默,边又看着窗外,“您也给许阿姨的儿子安排好了嗎?”
“性取向我已经无法改变了,我喜歡的人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不管以后我們還在不在一起,我也不可能骗女生结婚,我需要睡觉了。”边又很少和边毅說這么多话,很多时候他们之间都是边毅在问边又在答。
边又率先挂断了电话。
今天真的很难得。
虽然谈话內容让双方都不太愉快。
“你马上大四了,快大学毕业了,我這边也早就给你安排好了路。”
犹豫了片刻,边又還是接了。
“你喜歡跳舞,我会安排你进舞蹈团,不需要从底层做起。”边毅早就打算好了边又的一切,当然這也归功于窦倩,窦倩也在安排這些,从小到大边又的一切,他们两人都在争相安排着,“還有你的结婚对象,我也在给你物色,都是很出色的女孩子。”
离睡觉時間還早,边又只是不想再谈下去,他不喜歡和父母对着干,也许那样会失去仅存的亲情。
边又把手机带进了房间,沈星野沒有挂,镜头对着天花板,但是能听见边又开关浴室门的声音,甚至能听见水声。
所以他最喜歡跳舞。
边毅当然知道。
他不可能和女生结婚。
边又胸口起伏得厉害,他很累,但不想停下来,他只有在极度疲惫的时候才会放空自己的大脑。
“沒什么不一样,现在户口本上他才是您儿子,我从十八岁开始就是独立户口了。”边又开始想该不该把自己又谈恋爱的事情告诉窦倩了,也许窦倩连话都不愿意听他說完,他坐到椅子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许该去跳舞。
边毅皱起眉,沉默了一会儿,“睡吧,下次再谈。”
就像和沈渡分手的时候他也沒想過自己会那么快开启一段新的感情。
“你们不一样,你是我儿子。”
边又也已经记不清他上一次拒绝父母的要求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還不懂事的时候。
边毅身边不少這样的例子,光谈恋爱他当然沒什么意见,但边又得结婚生子。
他跳有劲的舞蹈,可以消耗体力,可以让身体出汗。
他是因为助手无意间看见边又那個帖子才知道边又谈恋爱了,顺便让助手查了一下,才知道边又原来之前一直在和男生谈恋爱,還被人劈腿了。
還好边又沒把镜头对着浴室那边。
边又這個澡洗得很快,他换了身睡衣出来,重新拿着手机爬到了床上,头发也沒有吹,看着沈星野那边有些昏暗的房间问:“你一個人住一间?”
“对,其他宿舍都满了,就我一個新人,特殊待遇。”沈星野笑了下,看着水珠从边又的发梢落下来,顺着他的脸颊滚入脖颈,沒入衣领,“要看一下嗎?宿舍還挺大,听說正式进了队,就会换单人宿舍,條件更好。”
现在的宿舍和大学宿舍差不多,就是面积大一点,灯也不亮,可能是因为他们也不需要在宿舍裡待多长時間。
但沈星野的五官在灯光裡很清晰,他的眼睛很亮,边又以往被他看着会觉得奇怪,但此时此刻不觉得,被他那么直视着,反而觉得安心。
沈星野举着镜头乱晃,但边又在屏幕裡看他。
不過沈星野沒看见。
沈星野把整個宿舍都给边又介绍過去了,他睡的是下铺,上铺放东西,但他沒带什么行李,也用不上太多空间,外面阳台有個洗衣机,甚至浴室都要进去晃一圈,“是不是住得還不错?”
边又反应迟缓地点头,屏幕上变成了水池,沈星野的镜头沒有对着他自己了。
边又抿了下唇,“你不把镜头转過来嗎?”
沈星野笑了,“你想看我嗎边又哥?”
沈星野就是照了照镜子,感觉自己不够帅,他下午在外面跑了一下午的圈,晒了,感觉自己黑了点,万一黑了边又不喜歡了怎么办。
他還挺担心。
但边又這么问,他就把镜头转過来了。
对准自己的那一瞬间,他听见边又嗯了声。
边又垂着眼,神色有些淡。
顿了片刻,沈星野凑到镜头面前,“你在想我?”
边又一愣:“沒有。”
“是嗎?”沈星野唇角向下弯了,“我在想你,你为什么沒有在想我?”
边又张了张嘴,就听见沈星野语气低落:“但沒关系,只要我在想你就够了,但你现在要不要去吹头发?”
边又都忘了自己头发沒吹,還完全是湿的,被沈星野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睡衣都湿了,他哦了声,“吹风机声音很大,我等挂了再去。”
“那现在挂?”沈星野问。
边又愣了下,低头去看被面。
“那不行,现在不能挂。”沈星野也坐到了床边,他被子還沒铺,床還是光秃秃的,他语气有些懒散又挺认真,“我的打算是今晚都不挂,你去吹,我正好铺床。”
边又一时沒說话,好一会儿,他才应了句好。
他去浴室吹头发,不知道声音有沒有传到沈星野那边,還好头发短,干得快,但衣服湿,他只能又换了套睡衣出来。
沈星野已经快速洗了個澡爬床了,边又看见他都进被窝了還愣了下,“你怎么……”
沈星野侧過身来笑了,“陪你睡觉,不是到了你睡觉的時間?”
边又平时都這個点睡。
边又本来沒什么困意,但被沈星野這么一說,想了想還是进了被窝。
但有些奇怪。
和沈星野打着视频面对着面,一起在被窝裡。
“你面朝哪边?”沈星野问得莫名其妙。
边又說:“左边。”
“我朝右边。”沈星野說着转了個身,“睡不睡?”
還是很奇怪。
边又握着手机关了灯,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但還能看见镜头裡的沈星野,沈星野已经闭上了眼睛,看起来真的像陪着他睡觉一样。
不一会儿,边又也闭上了眼睛。
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
他本来以为自己今天可能睡不好,但沒想到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而那一头,沈星野睁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神色慢慢严肃。
边又第二天醒得不早,幸亏他沒有早课,昨晚睡得太突然了,他都沒来得及订闹钟,。
手机已经沒电自动关机了,充了一会儿电边又才看到時間,還有沈星野给他发的早安的消息。
這個時間,沈星野已经去训练了。
尤然還在睡,边又收拾了东西去学校练功房,尤然最近沒法和他一起行动了,边又也干脆不喊他起床了。
他在练功房待了一天,接到了一個商演邀约,和对方确定了時間地点。
回来的时候天黑了,晚上很冷,下午尤然给他发了消息說去练习了,让他不用等他回来。
小区裡的路灯照旧开着,時間已经比较晚了,边又今天特意晚回来,怕太早了沒事做。
但沈星野也沒给他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训练很晚,省队的训练和学校强度不一样。
出电梯之后边又给沈星野发了條消息告诉他自己到家了,突然听见一声消息提示音。
边又一愣,下意识循着声音抬头。
公寓门口,沈星野席地坐着,脑袋靠在墙边,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但听见动静,隔了几秒,又睁开眼醒了過来。
边又站在电梯门口沒动,看着沈星野看了眼消息,又抬起头看向他的方向。
本来睡眼惺忪的人,眼睛瞬间放光了。
边又沒办法理解沈星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這裡,沈星野倒是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就站在门口,“终于回来了。”
边又嗯了声,走到他面前去开锁,发现自己手都是抖的,但面上沒显,只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沒和我說。”
“想给你個惊喜。”沈星野笑了,人沒跟进去,在门口问:“我能进嗎?”
边又背对着他說可以,听见沈星野进门的脚步声和关门声,边又忍不住问:“你又提前训练了?”
沈星野看起来面色疲惫,从训练基地過来最起码几個小时。
“沒,今天结束得早,我问教练能不能回来拿点东西。”当然被骂了一顿。
省队的教练沒他的教练那么温和和熟悉。
但沈星野也不在乎。
反正教练還是放他回来了。
边又哦了声,回头就看见沈星野很自来熟地从鞋柜裡拿出拖鞋,上次他穿的那双還在。
边又抿了抿唇,等沈星野换完了鞋,语气平静地问:“沈星野,要接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