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剑指朝华
世家小娘最爱的春季游园也被迫停了下来,一個個的闷在家裡简直要长蘑菇了。
十八娘拿着秦昭给她的信,神色莫名,她和秦昭就這么成了至交好友了。若秦昭是男子,她当真要以为,她对她一见倾心!
隔三差五的送個信儿,隔五差三的送朵小花……就连沈琴都支支吾吾的试探她好几次了。
她和秦昭真的不是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关系啊!
寻梅院裡的雨滴滴答答的,打在屋檐之下,百两打了個哈欠,又窝在十八娘的脚上睡着了。
前院裡嘈嘈杂杂的,武归正在为沈瑜准备聘礼。公中给了三千两银子,武氏哪裡看得上,她借着朝华夫人的东风,如今也算产业颇丰,拼了命的要炫一把富。
沈珂一走便了无音讯,整個府裡再也沒有敢提起她了,怕触到武氏的逆鳞。
十八娘看了看外头的天,這雨下得确实是有点久了,她突然出声问道:“东珠,若我沒有记错,我們在黄河边上的郡县裡,有不少米粮铺子?”
她這辈子财运亨通,几乎每次出门都能捡到钱,更不用說,东珠替她打理的铺面了,說出来,简直是让人惊叹。
人人都道朝华夫人是陶朱公,富可敌国,可是却不知道,沈十八娘不乏多让。
东珠翻开账簿,认真的点了点头,“小娘,一共有一百零八家,其中大约五十家挂着谨记的招牌,其他的都是散铺。”
“我看這天好不了了,今年黄河估摸着有春汛,你让铺子裡多囤粮。尤其是红薯玉米和土豆,多囤一些。铺子裡不要断粮,比寻常价高個两层即可。红薯玉米土豆卖便宜些,卖的时候,让掌柜的提醒一下,都是朝华夫人的功劳。”
东珠有些摸不着头脑,“那红薯玉米土豆虽然是好,但是不容易保存,尤其是土豆,容易发芽,潮湿了也容易腐烂。明明就是小娘自己好心,怕灾民到时候买不着粮食,怎么把功劳都让给别人。”
十八笑了笑。這是她对朝华夫人出的第一剑。
“朝华夫人心地善良,若不是她种出了红薯玉米土豆,一到灾年,還不是饿殍遍野。寻個可靠散铺的掌柜的,让他等到灾后,寻几個老农,给朝华夫人送個万民伞。”
她說着,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南枝煮的茶,和她的人一样,细腻香甜。
說起来,朝华夫人当真是個奇女子,比起崔氏皇后,她才隐隐是這大楚地位最高的女人。
“你可听說過,《左氏春秋》裡,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郑庄公对弟弟共叔段步步忍让,使他越来越贪婪,谋取王位,這时候庄公师出有名,一举灭了弟弟。若是想要打倒你的敌人,先得把他纵容得不知天高地厚才是。”
朝华夫人之于天子赵义,就如同共叔段之于郑庄公。共得了患难,共得了富贵,一定共不了江山!
东珠若有所思,重重的点了点头。
突然之间,十八娘脚上躺着的百两伸了個懒腰,又翻了個身,继续的睡了過去。
十八娘无奈的将它抱了起来,這些天它吃多了猪蹄子,個头见风涨了!
這雨下得委实心烦,十八娘想了想,還是应了秦昭的邀约罢,她也不知道在哪裡学的這种附庸风雅之事,非要约她去茶楼听雨。
长安城有一條大大的胭脂河,河边满是茶楼楚馆,是世家子弟常去的销金窟。
十八娘带着西屏北流坐着马车就出了门,突然之间,马车夫狠狠的拉了一下缰绳,让整個马车都往后颠了一颠,马车小方桌上的碟子碗儿撒了一地,发出咣当的声音。
“怎么回事?”西屏大声问道。
车夫也是惊魂未定,大声回道:“小娘,突然冲出来了两個人,其中一個老太太躺在地上沒动静了。”
“你去看看吧。”這该不是武氏给她设的陷阱吧。
不怪她小心,虽然沈珂的事情按說是她们自作自受,但是武氏却毫不犹豫的把罪责全都安在了十八娘的头上。
西屏披着蓑衣,出去一看,過了一会儿又上了马车。
回道:“小娘,是個来赶考的穷书生,家中只有一個老母亲了。不料来了长安之后感染了风寒,正想送医馆呢。咱们的马车压根沒有撞到她,书生也說是他们自己突然冒出来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反正闲着无事,送那老人家去医馆吧。”
“诺。”
西屏又出马车,将那老太太抱上了马车,让那穷书生与车夫一道,坐在马车门口。
“小姐,小生這厢有礼了,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只能……”他的声音洪亮,就像是一個念着关关雎鸠的老学究。
十八娘一听,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声,“举手之劳,就不用你以身相许了。”
那书生听着,半天沒有再說话了。
“北流,取些帕子给老人家擦擦,我瞧着她有些发热,先帮她把湿衣服给换了,然后再用帕子冷敷一下。”
北流听着,麻利的按照十八娘說的一一办好。马车上有很多常备的衣衫,她选了颜色最深的那套给老人家换上了。
很快,就到了最近的医馆回春堂。
西屏抱着老人,跟着书生一起进去,坐诊的老大夫一看赶忙上前将她抬到内堂裡去了。并从袖子裡舀出二十两银子,硬塞到了书生手上。
“小生怎敢要這個钱。”他虽然身无分文,但是也不能凭白无故的接受别人的施舍。
西屏笑了笑,小娘当真料事如神。
“我家小娘說了,這是借给你的,你若是高中了有钱了,再還回来便是。還是先救人要紧。”
书生冲着门口的马车鞠了一躬,朗声說道:“小生是巴蜀张问天,他日定還小娘恩情。”
說完朝着内堂母亲那儿狂奔而去。
十八娘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张问天!哈哈,问天!
日后他要是与李子期同在朝堂,该有多有趣啊!
西屏掸了掸身上的水珠,不知道十八娘在笑什么。莫名其妙的說道:“小娘越来越会赚银子了,這回春堂,本就是小娘的产业。借给那书生的银子,其实還是還回自己的口袋裡了嘛。”
马车越走越远,张问天却是追了出来,怔怔的站在门口,开始的那位姐姐忘记說自己是哪個府上的了。让他如何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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