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要接走大姐
厉嬷嬷委实沒想到這样严重,眉头罕见地皱了皱,“长莺小姐只是做了個噩梦就這样了?”
“可不是么,睡了一個午觉起来就這样了,之前都還好好的。”姚氏一听见這叫声就心慌腿软,得扶着旁边的丫头才能站稳,“你說這如何能进去,她平日裡只听见北都二字便要发病的!”
厉嬷嬷询问着看向两位太医,“二位可有什么见解?”
两個太医谨慎地对视一眼,统一了說辞,“初步看,像是癔症。”
“癔症?那要如何治?”厉嬷嬷问。
其中一個太医朝姚氏问:“不知小姐发病后都是如何平复的?”
姚氏:“都是她妹妹进去哄着劝着才好些,她们姊妹感情好,彼此最是信任。”
两位太医斟酌片刻,对厉嬷嬷道:“若是癔症恐怕還是要以疏导为主,最好能找到她起病的因由,对症下药,所谓解铃還需系铃人就是這個道理。”
厉嬷嬷听话听音,太医這意思分明就是听天由命,時間长短不定,還不见得能好。
這结果恐怕沒有办法跟大长公主交代,大长公主的意思是這婚事能不退還是不要退。
“做了一個噩梦就得癔症?”厉嬷嬷不能接受這個结果。
太医道:“癔症起于心病,所谓有所思有所梦,都是源于心结,那噩梦或许只是個爆发的引子,不過這皆是照本宣科之词,具体病症還要具体对待。”
另一個太医想了想道:“若是不放心小姐的身体,我等可以悬丝诊脉,隔着门便可。”
“這也好。”厉嬷嬷想,有個脉案好歹强些。
“可是……”姚氏却迟疑,“且不說能不能诊脉,便是诊了脉她恐怕也是吃不得药。”
厉嬷嬷嘴上不好說,心裡未免嘀咕几句不大好听的,這大姑奶奶心也太软了些,连碗药汤也由着孩子不喝,可知惯子如杀子,惯出事来她也收不住,到时候可有她哭的。
房间裡,晏长风将大姐抱在怀裡哄,“咱不见就不见,多大点事是吧,不就是一個厉嬷嬷,外祖母来了咱也照样不见。”
不知是不是她這话太混账,惊叫中的晏长莺愣了下神儿,尖锐的叫声便歇了。
晏长风最近有意以這种玩笑方式跟大姐聊北都,因为她觉得总是避开也不好。之前爹爹的事很快得以解决,所以去了她這一块的心病,可北都的事却還早,未来也不一定会发生,那岂非永远也好不了?
总不能真拿着刀去把裴家一家子都砍了吧,所以還是要叫大姐面对。
她们姐妹俩小时候在一块学规矩,晏长风嘴欠,常常编排教习嬷嬷,编排北都贵族那些破讲究。晏长莺虽然听话,但未见得就不讨厌,却又不好诉诸于口,每每听妹妹這样說她心裡就舒坦,就跟着乐。
“那厉嬷嬷早年就长得跟钟馗似的吓人,如今上了年纪,脸上的纹越发像是刀刻斧凿,拓在纸上挂门口现成的辟邪像,我虽沒干亏心事,见了也是怕的,多看两眼都睡不着,姐你要不再受累嚎两声把她吓跑?”
晏长莺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這笑好似是下意识发出来的,笑完了她自己都沒反应過来,一脸茫然。
晏长风见有效,越发卖弄嘴皮子,大姐虽然并不回应,但脸上忧怖的神色沒了。
哄着大姐睡下后,她口干舌燥地从房间出来,发现厉嬷嬷居然還站在院子裡等着。這婆子身子骨是真好,长途劳顿又在太阳底下站了半日,居然纹丝不动,衬得早就瘫坐在椅子上的姚氏活像七老八十了。
“长莺小姐可有妨碍?”厉嬷嬷来了半天沒能见到人什么样,心裡有些躁,若不是被方才的惊叫声吓住,她无论如何是要进去看一眼的。
晏长风又是一口愁气,伸出被大姐掐出印的手臂给厉嬷嬷看,“好容易才哄住,我只问了一句见不见就這样了,摁都摁不住,你们幸亏沒进去,不然逼得她一头撞出個好歹来,可如何跟外祖母交代?”
两個太医适时劝道:“确实不好用强的。”
厉嬷嬷只好暂时作罢,“罢了,先劳烦大姑奶奶给老身還有两位太医上口热茶吧。”
姚氏一听這话立马精神了,忙从椅子上起身张罗开。
半刻后,二院正厅裡。
姚氏居上座,晏川行低眉顺目地主动坐在客座,跟闺女一左一右,仿佛两個护法。
“厉嬷嬷快請上座。”晏长风热络地把厉嬷嬷往上座請。
“這如何合规矩?”厉嬷嬷自是不肯。
“這有何不可!”晏长风煞有介事道,“您是代表外祖母来的,就如同她本尊,坐上座是应该的,再說外祖母肯定交代了您好多话跟我娘說,我娘她最近伤心過度,耳朵有点背,坐远了說话不方便。”
被迫耳背的姚氏嘴角一抽。
厉嬷嬷一听如此便不好再推迟,拘谨着上了上座。
她虽刻板,但极少說废话,說什么都开门见山,“大长公主听闻长莺小姐的病,虽是心急但也乐观,她认为一個梦不可能预示未来,那梦裡的事多半也是臆想,猜想可能是长莺小姐出嫁在即,心裡紧张所致,亦或者是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惊了神儿,所以打算让我接她回北都,去护国寺住两日,有時間刚好也跟裴家世子接触一番,两個小人儿熟了就沒那些担忧了,至于两位太医则是辅助,长莺小姐发病日久难免亏了身子,需得调养。”
晏长风心裡咯噔一声,說這一通,不過就是外祖母要把大姐接到身边去。
大长公主一直对女儿的婚姻有成见,连带着对女儿女婿這两個人也信不過,时时怕他们两口子把下一代养歪了,打从晏长莺出生起,就一直想把外孙女接回北都教养。
最初她有意让晏川行把生意做去北都,這样一家子就有理由在北都定居,可晏家在扬州府起家,哪裡是說走就走的。再者晏川行多少也有些不想在丈母娘眼皮子底下做生意,牵扯了一大家子亲戚,哪個都想从商户身上得些利益,這生意沒法做。
后来见夫妻关系不错,家业越做越大,大长公主沒了借口,便只好作罢。如今外孙女成了這個样子,用事实证明了這两口子确实不会照看孩子,现成的机会,肯定不会放過的。
姚氏沒有不明白的,她這人虽然不大顶事,但有個好处,便是她清楚自己不行,于是关键时候从不掐尖冒头,時間久了倒也练出一身装傻充愣的圆滑来。
每当母亲提及要接走女儿时,她通常假装沒听懂,以此蒙混過关,于是只管朝厉嬷嬷点头,“還是母亲思虑得周全。”
厉嬷嬷一双火眼金睛,自然看得出来大姑奶奶的心思,不過眼下也确实不好办,接走长莺小姐的事暂时不提也罢。
“大长公主让我過来也是有叫我见机行事的意思,既然长莺小姐的情况比大长公主预想的严重,那我只好多留些时日再做定夺,该让太医诊脉就诊脉,该請道僧請道僧,刚巧护国寺主持在外游历,就在左近,大长公主已经给他去了信,這两日也该到了。”
在座的一家三口脑子齐刷刷“嗡”一声。
好嘛,這老太居然還要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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