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新生
公孙纾有心上人,如果那個心上人能进殿试,盛明宇会从中促成,让其在大殿上請婚,他便当众赐婚。
但今年因为先帝驾崩,秋闱延期到年后举行,所以此事暂时搁置了。
“小柳,娶公孙纾是先帝的意思,他临终前已经给了我退婚诏书,我会找机会退婚的。”盛明宇看着柳清仪意外的表情,感觉她是误会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娶公孙纾?虽然我沒跟你聊這件事,但我觉得你不应该有這样的怀疑。”
柳清仪摇头,“我对你沒有怀疑,但我觉得你应该有难处,你退婚,对你会有影响,对公孙纾的名声也有损吧?”
“谁跟你說了這些嗎?”盛明宇就說最近小柳对他的态度奇怪,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私下找過她。
柳清仪点了头,“公孙纾来過。”
晏长风明白了,新帝迟迟不继位,也不提婚事,学士府着急了,“她沒少为难你吧?”
柳清仪无所谓地撇撇嘴,“理解。”
盛明宇急了,“你還理……你怎么不告诉我?”
柳清仪:“我說了沒時間。”
盛明宇凝视她,眼神带着质问,“你是沒時間還是打算治好了裴二就走啊?”
柳清仪不答。
盛明宇的心塌了半截,他把晏之抱给晏长风,拉走柳清仪单独讲,“你是本来就打算离开,公孙纾给你的這些借口正合你意了是嗎?我說你怎么一点也不难受呢,换做别的姑娘怕是早就来跟我闹脾气来质问我了,柳清仪,你真是洒脱啊,真是把我的心当泡踩啊!”
“我不否认。”柳清仪沉默片刻道,“我不想进宫做你的后宫之主,但這不代表我要辜负你,我可以在你任何看得见的地方,除非你不需要,你能明白嗎?”
盛明宇深吸一口气,“你不入宫,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嗎?”
“知道。”柳清仪很冷静,显然已经想明白了,“你会有别的后宫之主,但我即便成了你的后宫之主,你也将有其他嫔妃,這沒有什么分别。”
“你倒是替我想了不少。”盛明宇也不知是该欣慰還是难受,“你可能觉得男人,帝王,许一個正妻之位就是对爱最大的诚意了是嗎,那我告诉你,我娶你做我的后宫之主,就沒打算再纳别的后妃,我不說是觉得我的心不必用嘴表达,你也该明白。”
柳清仪摇头,“你還是沒明白,你的心我沒怀疑,但我顾及你的处境,你不纳后妃,是违反皇家常理,反对者将比比皆是,你能坚持到何时呢,我們两個又有多少感情因此消耗呢?”
這次换做盛明宇沉默了,他承认,選擇這條路将来会面对很多阻碍,他已经做好了艰难的准备。但他也必须承认小柳的顾虑很对,负重的感情将会很累,累会消耗感情。
“那你是让我遵循祖制,封后纳妃,然后你我留存感情相忘于江湖是嗎?”盛明宇觉得這是個死结,而這個死结现在就在消耗他们的感情。
柳清仪不否认,“至少我們的感情是纯净的。”
盛明宇看着她,许久沒說话。
晏长风抱着晏之坐在裴二床边,两個多月不见,他消瘦不少,但优异的五官還是那么赏心悦目。
她抓着晏之的小手放在裴二脸上,“小东西,你爹肤感是不是特别好,這可是全北都城的姑娘都羡慕嫉妒的脸。”
裴小公子咯咯笑了两声。
晏长风把晏之放在床上,拿了只湿帕子给裴二擦手擦脸,零零碎碎的与他讲這两個月的事,“我本想帮你辞官,可表哥不想放你走,我有点怕,你知道么,他身上已经有了帝王之气,我居然有点不敢违逆他。”
她笑了笑,“我本来想你好了之后就搬去松江府,那地方有很漂亮的小渔村,对了,我打算把生意做去海外,让玄月阁的兄弟渗透過去,端了盛明轩的余孽,免得他们阴魂不散。”
“還有啊,于东亭已来北都述职,他真的买了处宅子,如果不是我不在,你沒醒,他可能就来提亲了,我看啊,我明日就见见他,把婚事定了得了,枝枝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又要引来一堆提亲的。”
“除了你给她留的嫁妆,我打算在太原府再开一家喜乐园送给她,這样应该够体面了吧,嗯,就這么定了。”
第二日,晏长风把于东亭請来了家裡。
于大人在官场上是個愣头青,到了未来媳妇儿的娘家就拘谨得不像样,手脚僵硬,舌头打结,四肢五官仿佛都是借来的。
“裴,裴夫人,不知您唤我来何事?”
晏长风笑,“我问你啊,我如果不叫你来,你打算登我家门嗎?”
于东亭的耳朵倏地红了,他不自然地挠挠头,“我,我,裴夫人,不知裴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嗯?你找他有事?”晏长风故意逗他。
于东亭整张脸都红了,“我,我想提亲,求娶枝枝。”
“娶谁?”晏长风装沒听清。
于东亭鼓起勇气,大声說:“我想求娶贵府的五姑娘裴萱!”
“哦,娶枝枝啊。”晏长风慢條斯理地喝着茶,“你可知想娶我們家枝枝的公子少爷啊有很多,你可有什么优于常人之处?”
于东亭坚定道:“我待她一心一意,一辈子不会纳小。”
见晏长风不吭声,他急道:“我所有的俸禄都给她,她喜歡非烟阁還有夕岚阁的胭脂水粉,我不能保证每月都给她买,但一年买一次還是可以的,她喜歡吃驴打滚,但太原府买不到,我正在跟北都的师傅学习,回去天天给她做,我……”
“好了于大人,我明白了。”晏长风听见了他的诚意,“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述给裴大人,還有我家老太太,成不成的就看天意了。”
于东亭一颗心吊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忐忑难安,只想来個速死,可偏偏裴夫人不肯给個痛快。他头晕脑鸣手脚麻木地起身告辞:“那,那有劳裴夫人了,我先走了。”
目送于大人同手同脚地走出去,晏长风才笑出声,她跟如兰說:“于东亭這人太好玩了,枝枝啊是挖到了個宝贝,”
如兰不了解于大人,有些看不懂,“這個于大人会不会太……太沒气概了,扭捏拘谨的,配不上五姑娘吧?”
“那你是沒看见他不拘谨的时候。”晏长风笑道,“他犟起来,皇帝的面子也敢下。”
“啊?那這样,不会得罪圣上嗎,万一……”如兰把不吉利的话吞咽回去。
晏长风笑着摇头,“遇明君,他会前途似锦的。”
“谁前途似锦啊?”
裴萱抱着几個盒子打外面进屋,“嫂子,我买了些小玩意儿送你還有晏之,晏之呢?”
晏长风一眼就看穿這丫头是来探口风的,笑道:“方才有家公子上门提亲,我說他前途似锦,配枝枝挺好。”
“嫂子你打趣我!”裴萱也不藏了,坐下道,“我方才听說了,你把于大人叫来了,你跟他說什么了?”
“我找他還能說什么,自然是說你俩的亲事。”晏长风问道,“你可是认定了于大人了嗎?”
裴萱点头,“认定了。”
晏长风:“不嫌他沒钱,买不起非烟阁的胭脂水粉?”
裴萱摇头,“我以前也用不起,不是也好好的嗎,人重要的是投契,我跟他在一块舒心就够了。”
“行了,我了解了。”晏长风笑,“明日喊他来给祖母拜個年,大過年的提亲,好說话。”
裴萱羞赧地低下头。
新的一年很平静地到来了,因为新帝未登基,還算元隆年。元隆二十四年,這一年是大姐的噩梦,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新帝登基后這個年份将永远消失,噩梦再也不会来了。
一早,晏长风坐下来给大姐写了封短信,上书:新年快乐,新生快乐。
而這一年,不止是大姐的新生,也是所有人的新生,大家的命运都将重启。
上午,拜年的人络绎不绝,虽然裴大人对外称病,但他一日是裴大人,一日就有人围着他转。
晏长风有心退隐,所以只打发如兰在前院应对回礼。而她则抱着晏之在老太太屋裡逗乐。
许氏包了個大红包塞给曾孙,“小东西第一次過新年,红包得足一些,希望他余生顺遂。”
“有祖母的祝福,他一定会好好的。”晏长风笑道。
這时,有丫头道:“夫人,前院如兰姑娘让我請示您,公孙家的小姐跟夫人来了,您要不要见?”
晏长风正想会会她,“請她们进来。”
片刻后,公孙纾跟学士夫人過来给许氏拜年。学士夫人還给了晏之一個大红包。
晏长风看得出来,学士夫人不似以前那样心高气傲,說话陪着笑,应该是因为新帝迟迟不提婚事,慌了。
“不知裴大人身体可好?”学士夫人道,“我听我家老爷說裴大人数月不曾露面,实在叫人担心。”
晏长风叹气摇头,“他身子确实不太好,以后也不知道還能否在朝为官。”
学士夫人惊诧,“怎会如此?真真是天妒英才!”
晏长风叹气默认了。
“不知柳姑娘可在?”公孙纾显然沒有她娘有耐心,直截了当问。
“在啊。”晏长风起身說,“不介意的话,我带公孙姑娘去找她。”
公孙纾倒也不客气,“那就有劳裴夫人带路了。”
晏长风领着公孙纾去往小柳的院子,路上问:“公孙姑娘可方便告知,你几次找她做甚?”
“我找她自然是为了婚事。”公孙纾倒也不隐瞒,“我告诉她,她嫁给太子殿下沒有任何好处。”
晏长风:“哦,是想逼她主动退出?”
“她如果够聪明就该知道,她留下沒有好处,但可惜,她好像不够聪明,這么久了還在,闹得太子殿下也不提婚事。”公孙纾把太子迟迟不提婚事怪在了柳清仪身上。
晏长风闹明白了。公孙纾這姑娘一向有话直說,话不好听,但道理是如此。小柳也聪明,她被公孙纾点透了,所以决定离开表哥,只不過因为裴二走不得。
這事她插不上嘴,如何取舍得看表哥跟小柳。
“夫人,太子殿下来了!”
她们還沒见到小柳,便有丫头来說。
随后,盛明宇气喘吁吁地過来,看起来像是临时从哪赶来的。他朝公孙纾道:“公孙姑娘,我想单独跟你說几句话。”
公孙纾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
晏长风說:“那我先走了,此处沒有旁人,你们尽管說话。”
盛明宇朝她点点头,“有劳。”
公孙纾站在原地,得体地朝盛明宇恭敬行礼,“见過太子殿下。”
“今日我找你說话,无需客气。”盛明宇站在距离公孙纾十步外,“公孙姑娘无需找她,這是我跟你的事。”
公孙纾知道柳清仪会朝太子殿下告状,倒也不意外,“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因为见不到殿下,所以才找她。”
盛明宇挑眉,“你找我要說什么?”
“我想问太子殿下,我們的婚事何时能成?”公孙纾垂眸道,“先帝一早赐婚,所有人都知道我将嫁给殿下,可殿下迟迟沒有回应,大家面上不說,私下都在议论殿下看不上我,我還沒過门,就已经成了失宠的后宫之主,我公孙纾虽然沒有多高贵,但也是要面子的人,我想拜托殿下,便是不喜歡,也不要如此糟践我的名声。”
盛明宇有些意外,這位学士小姐倒是個有话直說的爽快性子。那他便也直說了:“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我确实无心娶你,据我所知,你也并非想嫁我,是嗎?”
公孙纾意外地抬起头,“殿下此话从何說起?”
盛明宇:“他叫李奕明是嗎?淮南府来的,乡试头名,是個不错的,如果他能进殿试,我可以为你们赐婚。”
公孙纾愣怔,“殿下你……”她以为太子会拿此事威胁她,让她不要为难柳清仪,“我虽然很感激殿下成全,但殿下有沒有想過,如此一来,我的名声,我公孙家的名声都将毁了?”
盛明宇反问:“你想要名声,還是想要他?”
公孙纾的眼睫微微一颤,“坦白說,我想要他,可我的家族需要名声。”
“有得必要有失,端看你更想要什么,看你敢不敢走出這一步。”盛明宇看着她,“如果你敢,我来处理此事,我可保证,不会让你還有你的家族名声受损。”
公孙纾皱眉,公孙家的名声不受损,那损的一定是太子的名声,“殿下要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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