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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登徒子行为

作者:淮西
晏长风觉得厉嬷嬷对温和恐怕是有些误解。

  两位教习嬷嬷看面相确实比厉嬷嬷柔和得多,但行事做派分明比厉嬷嬷還不讲情面,从早起吃饭到现在,整整折磨了她两個时辰!

  晏长风幼时不服管教,规矩学得稀松,但并非学不会,她只是身体裡天生长了根宁折不弯的筋,对那些束缚人的东西不屑一顾,学到了也不想屈从。

  不過关键时候她也是可以勉强折一折腰的,今日为了出门,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自认为沒有纰漏,但還是无法满足教习的要求。

  “表姑娘,你腰背太板了,见了贵人要懂得放低姿态,不要让贵人觉得你有压迫感。”

  “表姑娘,放低姿态不是故意低头耷肩,是要由内而外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表姑娘,我姐姐幼时曾有幸教過您,知道您聪明過人,但您還是莫要跟我耍一些小聪明,今日您若是不能叫我满意,怕是出不了竹芳园的门。”

  晏长风心中哀嚎不断,她是习武之人,腰背塌不得,便是敲断了骨头那股劲儿也泄不掉,再說她是去当世子妇的,又不是去当丫头的,做什么要卑躬屈膝的放低姿态?

  可她越是這样不忿,越是不得要领,一上午被一個行礼姿势折磨得几欲发疯。

  幸好吃過午饭后,姚文琪来解救她了。

  “教习嬷嬷,我来代表姐给您請個假。”姚文琪规规矩矩地对教习行礼,“今日下午秦家小姐請我們姐妹去家裡吃茶,点名要二表姐去,我已经禀了祖母,她老人家也同意了,但說要您点头,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表姐初来北都,正需要结交人脉,這样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晏长风此时觉得姚文琪简直是天下最可爱的姑娘。

  教习意外地沒有阻拦,“既然大长公主同意了,我沒有不同意的道理,但今日落下的学习時間,明日要补上。”

  晏长风:“……”

  這還有活路嗎?

  “谢谢教习!”姚文琪显然不知道她表姐都经历了什么,以及明日要经历什么,欢天喜地地挽住表姐的胳膊,“雪衣姐,快走了!”

  晏长风叹气,算了,今日不想明日愁,先出去松快松快也罢。

  北都的贵女们平日无事,经常做一些品茶赏花的局,就是找個由头聚在一起玩。

  秦家的大小姐秦淮月尤其喜歡热闹,三天两日的就請姐妹们上门。但今日吃茶是借口,真正目的是为了展示她那身新衣裳。

  晏长风跟着表姐表妹来到秦府花园时,正瞧见秦淮月花蝴蝶似的在花园子裡转圈,那一脸的自信仿佛自己是九天仙女下凡。

  “秦姐姐這人委实沒意思。”姚文琪同自家姐姐们吐槽,“想是那日芙蓉宴上,我那身衣裳得了大家的夸赞,出了风头,她眼红,今日便也要出一出风头。”

  “也不是一回了,随她去好了。”姚文媛一向瞧不上秦淮月的做派,言语间十分不拿她当回事。

  姚文琪:“我這不是說给雪衣姐听嗎,秦淮月這回点名要雪衣姐来,八成就是为了下她的脸——雪衣姐,回头你甭跟她一般见识,有二姐姐在,她不敢怎么样的。”

  “别事事都指望我。”姚文媛不肯同晏长风站做一派,“她是要当世子妇的人,以后少不得应付這样的局,還能事事指望别人?”

  晏长风来了這么多时日,已经习惯了姚文媛說教式的尖酸刻薄,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挺感激她。

  “二姐姐說得对,多谢二姐姐教诲。”

  姚文媛朝她翻了個白眼。

  “诶!文媛文琪!”秦淮月看见了她们姐妹三個,招手道,“你们快来瞧我的新衣裳好不好看?”

  姚文琪小声嘀咕:“這衣裳怎么跟我那天那套好像有点像,却又說不出哪裡不对劲。”

  晏长风端详着,秦淮月這身衣裳是借鉴了一些江南风格,颜色素淡,還用了苏绣,只是她本人不适合這种颜色,苏绣還不太正宗,穿着就显得不伦不类。

  不過在场的一些小姐好像蛮喜歡,一直在夸花样子好看。晏长风便琢磨着,兴许可以把家裡的秀坊开到北都,让老三過来经营着。

  老三那日被她骂了之后倒是老实了,沒再嚷嚷着出门,不過是得给他找些正经事做,省得他闲出了一身的哀愁。

  “衣裳還行吧。”姚文媛向来不迎合谁,不可能恭维秦淮月,不损她就算好了。

  秦淮月倒也知足,“能得文媛姐姐一句還行就证明不错,诶,那谁来着,长风是么,怎么给女孩子起這样個名字,你看我這衣裳如何?比你们江南的衣裳好看嗎?”

  “好看!”晏长风就爱惯着這些脑仁子只有绿豆大的傻小姐,“我們江南的衣裳自是沒有你這套大气,好看极了。”

  秦淮月也满意极了,“你虽不怎么会穿戴,眼光倒還是好的。”

  晏长风:“主要還是你眼光好,挑得衣裳好看。”

  姚文琪险些笑出声。

  展示完了新衣裳,秦淮月這才引着一众小姐进花厅喝茶。

  喝茶的位置也有讲究,身份高一些的姑娘靠近上座。晏长风沒能沾到侯府姐妹的光,坐在了最末的位置。

  姚文琪就很不高兴,要拉着晏长风往前面坐,“真是怪不会做人的,姐妹喝個茶還要分三六九等。”

  “沒事咱们不生這闲气,在哪喝都一样。”晏长风很无所谓,反正她是出来放风的,离门近一点還能赏一赏秦府的景色。

  却說秦府的景致倒是很讲究,很有几分江南园林的精髓。花园的假山是出自名家之手,山石盆景皆是江南运来的,可见秦尚书私下闲钱不少。

  姚文琪還是不高兴,撅着嘴回到了座位上。

  晏长风也坐下来,见旁边位置的姑娘朝她笑了笑,便随口问:“妹妹是哪家的?”

  姑娘语气和善:“我是宋国公府的,我叫裴萱。”

  晏长风抽了抽嘴角,她现在一听见宋国公府姓裴的就牙疼。

  不過宋国公府的姑娘怎么会坐在后面?

  好像看出她的疑问,裴萱說:“我不是嫡出。”

  难怪。

  但不是嫡出为什么請人家来呢?晏长风心生疑问,侯府的庶出三小姐怎么不請?

  “可以上茶了。”這时秦淮月招呼侍女上茶,一边說,“今日這茶是我爹新得的,不知道好不好喝,你们都尝尝。”

  說罢,几個侍女端着茶盘鱼贯而入。

  晏长风离门进,最先看见她们,赫然发现为首的那位居然是秦惠容。

  秦淮月:“你们上茶仔细些,說你呢惠容,瞧你连個茶盘都端不稳,待会儿洒了茶出来仔细你晚上沒饭吃。”

  晏长风也是开了眼,家裡庶女再不济也是小姐,竟然直接当丫头使唤。

  秦惠容不知是不会做事還是怎么了,走路磕磕绊绊的,端着茶盘的两只手哆哆嗦嗦,茶碗在茶盘裡摇摇欲坠,看着怪揪心。

  她先走到秦淮月与姚文媛中间,一碗茶先端给身份比较高的姚文媛,若說她两只手捧着茶盘是颤颤悠悠,那一只手端茶碗基本就跟摇骰子差不多。

  “让你仔细些听不到嗎!”

  秦淮月這一嗓子不喊還好,一喊顿时让小心谨慎的秦淮月破了功,手裡的茶吧唧翻倒在桌上,滚热的茶水猝不及防地溅了姚文媛一身。

  “呀!”

  姚文媛惊叫着跳将起来。

  “啪!”

  秦淮月先打了秦惠容一嘴巴,“你怎么這么笨,端個茶都不会!”

  這一巴掌居然生生打得秦惠容踉跄倒地,她捂着脸道歉:“对不起姚小姐,怪我笨手笨脚的。”

  “你们家怎么回事!”姚文媛一身狼狈地站在一边,竟是无人问津,“烫了客人不說先询问伤势,居然還要客人等你们处理完家事?”

  “二姐姐你烫到了嗎!”姚文琪被秦淮月這一巴掌惊呆了,一时忘了她家二姐。

  秦淮月這也才反应過来,朝丫头吼:“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還不快去請郎中!”

  被吓傻的丫头们這才捡回魂儿似的散开,叫郎中拿帕子各种忙。

  不多时,府上郎中匆匆赶来,一并来的還有秦家少爷秦怀义。

  秦怀义怒气冲冲地进来,目眦欲裂地朝地上的秦惠容跑過去,“姐!”

  他欲将秦惠容扶起来,却被秦惠容死死拽住胳膊,“我犯了错该罚,你不要過问。”

  怒气冲天的少年显然是忍了很久,不发不快,并不听她劝,指着秦淮月恨声道:“你怎么能這样对姐姐!她连着跪了两日,又被你罚去洗衣干活,手跟腿都坏了,你居然還打她!你還是不是人!”

  秦淮月声调更高,“我是无缘无故罚她嗎?她丢尽了秦家的脸,沒打死她都算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别忘了,你被我娘收在跟前儿,抬成了主,她可還是個卑贱的奴婢,你甭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能升,她這辈子都别想!”

  “到底是来喝茶還是来看你们吵架的!”姚文琪掐着腰拦在当中,气得脸涨红,“我二姐姐若是烫坏了,你们甭管主子奴婢都要倒霉!”

  “文媛姐你沒事吧?”秦淮月好像才想起姚文媛一样,上前关切。

  姚文媛的嫩手被烫得起了起了小泡,闻言更是来气,“我有事沒事你不会看?”

  “实在是对不住了文媛姐姐,我家的庶女不会干活,冲撞了你,你要打要骂都行。”秦淮月此时才有些后悔,她也是沒想到会烫了姚文媛。

  姚文媛越发看不上她,“我可沒有欺负庶妹的爱好。”

  秦怀义嚷道:“听见沒有,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即便姐姐她有错,你也不能這样对她!”

  秦淮月是不愿意得罪姚文媛的,虽然恼她替秦惠容說话,却也不敢当众反驳,但自家兄弟是可以的,她指着大门說:“谁叫你過来的,都是姑娘们待的地方,沒有礼数你倒是還有理了,還不给快出去!”

  “你等着吧,我会告诉父亲的!”秦怀义抱起地上的秦惠容一起走了。

  晏长风看了半天戏,可算知道欺负大姐的小妾是個什么馅的。秦淮月表面仗势欺人占据上风,其实被秦惠容耍得底掉。

  秦淮月故意让秦惠容在众小姐面前丢尽颜面,尤其今日還請了裴家的姑娘,就是想让她在裴家人面前留下不堪的印象。

  任何要脸面的人家,都不会让一個卑贱到丫头不如的庶女进门。

  但秦惠容很聪明,她将那碗热茶恰到好处又不着痕迹地泼在了姚文媛身上,再有后来秦怀义過来說出她受伤的真相,任谁都会同情她,都会认为是秦淮月促成她泼了那碗茶。

  如此一来,秦淮月就顺理成章地得罪了姚文媛。

  如果侯府追究姚文媛被烫伤一事,只会将罪怪在秦淮月头上。

  再进一步,秦尚书知晓今日之事,恐怕也会恼怒秦淮月不懂分寸,将家裡不堪示人的争斗亮于人前。

  還有,裴家小姐若将今日這一巴掌說与裴钰听,那可不得了,既得了裴钰心疼,又成功让秦淮月在裴世子心裡挂了仇。

  小小年纪隐忍至此,算计至此,不是個简单的人物。

  好好的茶局闹得不欢而散。

  姚文媛被烫伤,丫鬟们一路扶着上了马车。姚文琪一路跟着骂骂咧咧。

  晏长风走在最后,出秦府大门时意外被裴萱叫住。

  “晏家姐姐,我车裡刚好有尚好的烫伤药膏子,你随我去拿吧。”

  晏长风满脸问号。

  裴萱却也不等她回答,径自走向自家马车。

  晏长风心有疑问,便跟着走向裴府马车。

  裴萱帮她掀开车门帘,“請先上车吧,外面怪冷的。”

  晏长风疑惑地往车裡看了一眼,惊得险些咬了舌头。

  “二姑娘,恕在下冒昧。”

  车裡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家头号伪君子。

  晏长风皮笑肉不笑,“呦,裴二少這是几個意思?”

  裴钰:“有要事相商才出此下策,還請二姑娘莫要怪罪。”

  “晏家姐姐還是先上车說吧。”裴萱說,“我也在车上,不会落人口实的。”

  晏长风倒是要听听裴二能有什么要事相商。她抬腿跳上马车,抱臂朝裴修一抬下巴,“說吧裴二公子,长话短說,家裡人還等着我呢。”

  裴修直接挑明来意:“二姑娘,我若說我可以不让你嫁给裴钰,你愿意同我合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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