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喜歡她?
姚文琪嚎這一嗓子的时候,晏长风正在考核茶道,手裡一壶开水成功被吓尿,泚出了茶壶外。
唉!
晏长风学了几日规矩,好容易有一样拿得出手的,如果考核成功,她就可以出门半日,被這一打岔可好,全泡汤了!
她发挥自己沒脸沒皮那股劲儿,舔着脸朝教席龇牙一笑,“這次不算吧嬷嬷,我重来!”
教席教了她這数日,总算明白了自家姐姐当年的难,這位表姑娘胆子大脸皮厚,对她横眉冷对她不怕,寻常惩罚小姐们的招数又难不倒她,且還要反過来遭受她的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之术,端的是招架不住。
幸而来之前厉嬷嬷交代了,不指望真把她调教成個标准的大家闺秀,磨一磨她的性子就好,所以教席也就看开了,大不了就在执教生涯上带上這么失败一笔。
教席沒立刻反对,晏长风就自觉重来一次,烫洗、冲泡、封壶、分杯……一步步行云流水,十分顺利。
她是习武之人,自带一股刚柔气韵,较之一般女子的柔和唯美又添一些不同的欣赏趣味。
咋咋唬唬的姚文琪不自觉就屏气凝神,一时把府上的客人都抛诸脑后。
“真好看!”等晏长风做完,她忍不住拍手称赞,“雪衣姐你果然是不适合行女子之礼的,只要不行礼,你做什么都蛮好的。”
“是吧,我就說教习应该放弃我。”
教席嘴角抽搐,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這学生她怕是教不好了。
“考核通過,表姑娘便休息半日吧。”
“多谢教席。”晏长风朝教席行了個标准福礼。
教席忍住了想骂人的冲动,眼不见心不烦地退下了。
人一走,晏长风立刻沒形沒款地瘫坐在圈椅上,瞅着姚文琪,“你咋呼什么呢,谁来了?”
姚文琪搓着手兴奋道:“是北都第一美男子,裴二少来啦!”
晏长风:“……”
他這么快就来了?来做什么?找骂啊?
不是,什么就北都第一美男子了?
就裴二那样的都成了第一美男子,倒也怪不得当初她娘要找扬州的。
“你们北都就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好的了?”
姚文琪摇头,“反正我是沒见過,我觉得也不能再有人比他還好看了,他那個皮肤啊真真是如玉一般,我身为女子见了他常常自愧,最主要吧,我就喜歡他那股优雅的矜贵气,高贵又不高冷,笑起来好似能软了人的心……嘶……我怎么流口水了!”
晏长风:“……”
那伪君子果然是一方祸害。
“雪衣姐,我們偷偷去世安院瞧瞧他如何?”姚文琪捂嘴一笑,活像個花痴,“平日裡鲜少能见到他,如今送上门来,岂有不看的道理?”
晏长风打心底抗拒這种傻妞行径,但确实也想去看看,万一裴二叫外祖母打出来,她還能救他一條小命。
裴修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大长公主确实是想让人把他打出去的。
“你說你想求娶我外孙女?”
大长公主着实让這后生一句话惊着了,感觉自己真是年纪大了,跟不上现在這些小娃娃的疯狂。
“你不知道她即将与你大哥订婚嗎?身为未来的小叔子,說這样的话是否不太合适?”
裴修顶着大长公主不甚和善的眼神,垂首道:“倘若我大哥确实与她定了婚,那确然是不合适,我如论如何不会說這样的话,只是如今我家大哥一心求娶秦家姑娘,对晏二姑娘多有轻视,又几番无礼,我委实不愿见二姑娘受這样的委屈,所以才厚着脸皮登门开這個口。”
“你大哥要娶秦家姑娘?”大长公主听见裴钰這样不识好歹,心裡的火开始翻涌。
裴修点头,“我大哥对秦家姑娘用情至深,几次忤逆家父家母,昨日因着此事,他险些舍弃世子之位离家。”
鲁莽的东西!
大长公主对裴钰的不满更甚。
那小儿因着上過几次战场,狂妄傲慢,心狠手黑,做事情還如此冲动欠妥。這样的人变数太多,不是個可操控的好選擇。
這几日大长公主一直很矛盾,宋国公那父子俩效忠秦王,此番联姻很可能沒憋什么好屁,凭着长风那丫头恐怕难以应对。可她又不想放弃宋国公府。
這会儿她彻底不再纠结,裴钰那小儿不能留,也不能用。
于是她的视线不由放在了裴家老二身上,這孩子她以前未接触過,只知道他身子弱,跟蜀王混迹一处不务正业,是個无用的废物。
不過這样看着,倒是個顺眼的孩子,只是不知心性如何。
“你大哥舍了世子之位离家,对你们兄弟几個岂非好事?”
裴修道:“世子之位,并非大哥赌气离家就会夺走,徒增矛盾罢了。”
大长公主压了压厚重的眼皮,眼裡射出的光几乎要把他洞穿。
“那你觉得,怎样才会夺了他的世子位?”
裴修:“大长公主赎罪,不曾想過。”
大长公主一笑,“那你可有想過,我的外孙女不会嫁给一個庶子?”
“想過。”裴修实诚道,“但我觉得二姑娘也未见得就想嫁一個不喜歡她也不会给她自由的世子,如此一衡量,我又觉得我是可以的。”
大长公主:“……”
這孩子无甚建树,倒是怪有自信。
“你喜歡她?何时喜歡的?”
裴修想了想,“不知所起,只是在扬州城相处過之后便总会莫名想起她。”
“你今日過来,她可知晓?”
“不知,”裴修說,“那日我私下与她透露過心事,她婉拒了晚辈,她說婚姻不由她做主,要尊外祖母遵父母之命,于是我才冒昧前来见您,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晚辈的爱护之心。”
大长公主沉吟片刻,对厉嬷嬷道:“去把那丫头叫来。”
厉嬷嬷点头称是,离开时忍不住扫了一眼裴家老二,她老婆子可许久沒见如此胆大的后生了。
在院子外面假装赏花的晏长风与姚文琪沒想到厉嬷嬷中途会出来,被逮了個正着。
“四姑娘表姑娘如何在此?”
姚文琪吱吱唔唔:“那個……”
“我們俩在赏花。”晏长风十分淡定地胡诌,“今日教席放了我半日假,我不知道去哪好,想着来了這许久還未曾见過正经看看侯府,就拉着四妹妹与我逛园子。”
“啊对!”姚文琪附和道,“我正与表姐說祖母這些盆景两三日便要换一批,她十分惊讶。”
厉嬷嬷什么也沒說,只道:“大长公主請表姑娘過去。”
“我?”晏长风心裡转了百八十圈,要她去做甚,裴二那货到底說了什么?
厉嬷嬷道:“是請您,裴家二公子来了,此时正在与大长公主說话。”
晏长风装作惊讶,“他来做甚?”
“裴二公子說要娶您過门。”
晏长风:“……”
這货還真說了!
姚文琪目瞪口呆:“啥?”
“表姑娘先請吧。”厉嬷嬷将晏长风的反应尽收眼底,做了個請的手势。
随后,晏长风丢下呆若木鸡的姚文琪入了外祖母的屋子。
她进门,裴修从座位上起身见礼,“二姑娘。”
晏长风回礼,并翻了個白眼,“二公子。”
“雪衣丫头,”大长公主看着两個小人儿說,“裴家二小子与我說他看上你了,想要娶你,你如何說?”
晏长风险些当场吐血。
果然不能指望這病秧子,這话就這么說了真不怕挨揍嗎?
她定了定神,說:“二公子抬爱,恐怕不合适。”
大长公主說:“哦,你既這样說,那就只好推了吧。”
晏长风迟疑一瞬,道:“全凭外祖母做主。”
大长公主又看向裴修,“你還有何话說?”
裴修不慌不忙道:“二姑娘敬重您,证明您对她好,您若是心疼她,還請考虑我的话。”
“好小子,将我呢!”大长公主乐了,“雪衣丫头,他說会爱护你给你自由,你可信他?”
晏长风一愣,裴二真說了這话?還是外祖母诈她呢?
“外祖母,我不轻信男人的承诺。”她避重就轻道,“我爹說了,要看男人做什么。”
大长公主笑起来,心說這两個小人儿一個比一個精。
“裴家老二,到底是你们裴家与晏家的婚事,不是我该考虑的事,你们两家去商议吧。”
這是……松口了還是沒松呢?
晏长风琢磨着,外祖母沒一口拒绝就代表她心裡动摇了,她老人家应该也知道裴钰不是個好選擇。
但她不表态,凭裴二一张嘴,恐怕难說动两家改变主意,這相当于沒松口。
裴修显然沒有她這样纠结,直接朝大长公主作揖,“多谢您成全。”
大长公主都气笑了,“這是跟我耍赖呢小子,我可沒有同意!”她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既是重新议婚,不宜操之過急。”
裴修与晏长风双双行礼告退。
厉嬷嬷随后进屋,与大长公主說:“我问過了那日去秦府的车夫,表姑娘上過裴家小姐的车,待了不到盏茶時間。”
大长公主笑,“我就說平白的,裴家小姐怎么会给二丫头那么好的药膏子。”
“還有,方才表姑娘就在院子外头,說是赏花来了。”厉嬷嬷說,“看着她应该不知道裴家老二会来跟您提亲。”
“她那不是不知道,她是沒想到那小子冒冒失失就来了,怕让我打出去。”大长公主哼道,“你莫要被那丫头糊弄,心眼儿多着呢,当我不知道裴钰的案子是她鼓捣出来的。”
厉嬷嬷:“那您……”
“裴钰是不能嫁了,长莺成了那副样子,我总不能把长风也搭上。”大长公主叹气,“至于裴家老二,且看他怎么做吧。”
晏长风与裴修一起走出世安院,姚文琪居然還站在那。
“诶,四妹妹你不嫌冷嗎?”
“雪衣姐,你你你你们两個……不是开玩笑吧?”姚文琪在這裡想了半天,无论如何沒想明白他们俩是如何走到一起去的。
明明她在北都见裴二少一面都难!
啊那如果将来裴二少成了她表姐夫,是不是就能经常看见了?嘿嘿嘿……
晏长风心說,她跟裴二差不多也就是开玩笑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沒影儿的事。”
姚文琪不信,“裴二公子都上门提亲了,就证明有一撇了,是不是外祖母不让你再嫁裴钰了?”
“但愿吧。”晏长风想问话裴二,匆忙结束话题,“四妹妹,我跟裴二公子有些话要說,等会儿再去找你玩。”
說着,朝裴二瞥了一眼,沒几分好气儿,“跟我来。”
裴修颔首朝姚文琪告辞,闹得姚文琪激动了半天。
晏长风不干沒把握的事,偏偏摊上了裴二這么個大意外,方才见外祖母那一时半刻,是她這辈子最紧张的时候,到现在還有些余惊未散。
裴修好似知道她不安,跟在身后道:“二姑娘,大长公主不拦着就成功了一半,你莫要担心。”
成功個屁一半!
晏长风驻足转身,“你同外祖母說什么了?”
裴修如实說:“我說裴钰一心娶秦家姑娘,而我真心想娶你,你嫁给我比嫁给裴钰更幸福。”
晏长风试图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這样說是对的,但她发现說服不了自己,“你凭什么以为外祖母会被你這理由打动呢?”
還幸福,外祖母她从始至终就不考虑幸福不幸福的事!
裴修微微一笑,“重要的不是理由,是我的态度,裴钰不配合她而我肯配合,這就是诚意。”
晏长风一怔,如果裴二传达的是這一层意思,倒确实有可能让外祖母改变主意。
但配合是一回事,裴二能不能成为国公府的继承人是另外一回事,外祖母不是個轻易相信人的人,必定要考验他。
“你打算怎么做?我猜你這样快来侯府,必定是想要先争得外祖母的支持,才好說动宋国公還有裴钰,如今外祖母不表态,你待如何?”
“二姑娘是担心我不被大长公主看好嗎?”裴修感觉到她在担忧,心裡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晏长风沒好气,“我那是担心我自己找了個猪队友!少废话快說。”
裴修眼中带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是裴晏两家的亲事,我自然得先争得未来岳父的同意。”
晏长风一噎,未来岳父這四個字从裴二嘴裡說出来怎么就這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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