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借手打脸
竞争体现在各方各面,除了生意之外,家世,人脉,后台,裡裡外外面子裡子的都要争一争。
别的都好說,唯有后台得靠命。
自来官商不可分,谁家后台硬,谁家在商道上底气便足,這是不争的事实。晏家因有姚氏這尊贵佛,人脉关系直通了北都顶级贵圈,這方面章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于是章家近几年就开始往這方面运作,又是让自家子侄读书科考,又是跟官家联姻,极尽所能地往上层挤。
跟官员联姻,尤其是地方官,最多混個外围贵圈,距离姚氏的层级還有十万八千裡,可要是攀上了国公府甚至是亲王,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晏长风心說,章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一個沒什么根基的商贾之家居然想一步登天,也不怕摔死。
她沒工夫当章家攀附权贵的踏脚石,拒绝:“吃螃蟹好說啊,我叫人给你装两笼回去,今日我家有贵客,就不接待你们了。”
章如烟好像沒听懂人家话裡的送客之意,她小声问:“什么贵客啊雪衣姐,能介绍一下嗎,你也知道我哥他要走仕途的路,多认识一些贵人总是好的。”
晏长风瞥了眼章三小姐那张因为涂了厚厚的粉与浓浓的胭脂而看不出底色的脸,想象着若是一巴掌拍上去,怕是能掉一层城墙厚的壳。
她露出为难之色,“這样啊,那我帮你问问好了,不過贵人金贵,讲究忒多,不见得愿意跟咱们一桌用饭。”
章如烟仗着脸上粉厚,颇为自信,“沒关系雪衣姐,說不定咱们就合了贵人的眼缘呢,就算不能一桌吃饭,混個脸熟也是好的。”
說话的功夫,晏川行已经引着蜀王与裴修来了花厅。他還沒开口,晏长风便朝蜀王請示:“公子,我章世伯家的少爷小姐听闻您二位到府,特意過来請见,您看是否方便一起吃顿便饭?”
蜀王還沒說什么,他身边的裴二少先咳出了一曲山路十八弯,“不好意思,咳咳咳……风,风寒,见谅咳咳咳咳咳……”
晏长风嘴角抽搐。
蜀王让裴二咳得肺疼,他顾不上搭理花厅裡的人,心急火燎地拍着裴二后背,一边絮叨:“我說不让你吹风你不听,江南的风多烈啊,那是你這身子骨能随便吹的嗎……那什么晏叔啊,我這兄弟老毛病犯了,是不是先安排房间休息一下?”
晏川行是個老狐狸,他一眼就看穿了這几個年轻人在打什么机锋,便配合道:“老三,带他们下去休息。”
晏长青正盯着章如烟绣鞋上的新花样子瞧,闻言一愣。贵客的房间一应都是母亲来安排,他這刚回家什么都不知道,要往哪裡带?
但他打小懂得看眼色,见父亲母亲沒有表态,想来是有什么不便說,于是打算引着两位贵人先去西花厅。
刚要走,便听章大公子追上来道:“贵人且慢走,不知贵人是什么病症,我家裡有药堂,内有名医坐诊……”
“大胆!”
他话還沒說完,便被蜀王的随从拦下,“贵人的病也是你能问的?”
章家在扬州府是数一数二的大族,章大公子在当地面子十足,连官家的人都要礼让三分,哪裡受過這等呵斥,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這时,章如烟袅袅行到哥哥身边,先是朝蜀王的随从甜甜一笑,又羞答答看了眼后面的两位贵人。
正要为哥哥解释几句,却见随从们硬邦邦地朝她抬起手掌,“姑娘留步!”
章如烟那涂了三斤粉的脸顿时涨红,不明白自己這是遭了什么嫌弃。
江南的姑娘自有一番温婉可人,章三小姐還多了几分娇憨甜美,平日裡颇为讨人喜歡。可惜两位贵人一個咳得即将升天,一個老妈子似的只顾着拍背,并不耐烦听她說话,早就扬长而去。
随从们自是紧随主人,個個顶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冷漠以对。
章家兄妹接连遭冷遇,两张脸皮沒有一张挂得住,肉眼可见地黑了。
晏长青引着两位贵人去了西花厅,亲自开了门,道:“蜀王殿下,裴二公子,請先在此休息片刻。”
他又命候在此间的女侍去安排茶水,自己躬身引着两位贵人上座。
裴修依旧咳得十分忘我,蜀王脑瓜子嗡嗡的,见他還沒有停止演戏的意思,只好加大手上的力度,用力猛拍他的后背一下,传递出“你差不多得了,意思两声就行了,我又不是沒听懂人家的暗示”的意思。
晏二姑娘說那章家的兄妹特意請见,言外之意就是章家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他二人一路护送晏川行回扬州府,并非公开身份,官府都不知道,小小的章家却知道,未免過于别有用心了。
“咳咳……多谢殿下关怀。”裴修缓步落座,跟真的一样又咳嗽两声,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只小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吞了,仿佛他真是犯了老毛病。
蜀王惊奇地看着他,一时居然分不清他是真病還是装的。
正花厅裡,贵人匆忙离开,章家兄妹尴尬之余又有些沒闹明白。
“這……贵人身子骨似乎有点弱?”章如烟属实沒见過穿那么厚還能被江南八月的风吹出风寒的。
晏长风打完脸,又和颜悦色地帮他们找补:“可說呢,见了一阵风就這样了,以后怕是连门也出不得。”
言外之意就是贵人基本上就是個废人,攀上了八成也要守活寡。章如烟一听如此,心裡倒是舒服点了,這样的人哪怕再贵也是不能嫁的。
至于另一個身份上又差了点——章如烟错将蜀王认成了裴二少,毕竟裴少爷看起来更贵。
她這么自我安慰一番,又觉得不那么可惜了,横竖年底爹爹就要安排她去北都,凭自己的容貌還愁嫁不进高门?
“那也罢了,既然贵人身子不适,我們就不打扰了。”章如烟又挂上了甜甜的笑容,拉着哥哥告了辞。
晏长风叫人装了两笼蟹给他们带着,等他们一走,她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她沉声问晏川行:“爹,蜀王二人来扬州府這一路可有公开身份?”
晏川行也正琢磨此事,“不曾,所以我纳闷儿章家两兄妹怎么来得這样巧。”
晏长风皱起眉,“难不成是咱们自家队伍裡的人泄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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