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番外一:苏白
门打开,水晶像一阵旋风儿从外面冲进来,满脸惊恐地寻找着维佐的身影,“维佐,维佐——”
维佐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卧室裡面走出来,還沒看清是谁就被水晶抱住了,“水晶?你不是和苏白哥哥一起……”
他的话沒有說完就被水晶打断了,“维佐,救命啊——”
水晶直說救命,半天沒說明白原因。维佐昨天睡得晚了,脑子很有些不清醒,凤庄递了湿毛巾给他擦脸,他感觉脑袋才好些,安抚着水晶,“慢慢說,我听着呢?苏白哥哥呢?”
听维佐說到苏白,水晶脸上的惊恐之色更深了。
维佐终于问明白了水晶惊恐,以及凌晨就来拍他们房门的原因。
“老大說他要娶我!”
听到這句话,维佐愣了半天沒回過神儿来,“苏白哥哥要结婚了,是好事啊。水晶你也二十三岁了,应该结婚了……”
“老大說要娶我——”水晶犹自一脸惊恐。
维佐打了一個哈欠,脑子有些发懵,“我知道了,苏白哥哥要娶你,這怎么了?苏白哥哥外形相貌不差,又有钱,還有能力。”微微皱眉,“水晶你不喜歡苏白哥哥嗎?”
“我为什么要喜歡老大?”水晶愣愣地转過头来看维佐。
维佐感觉自己的脑回路和水晶根本不在一個空间,“你为什么不喜歡苏白哥哥?”
“为什么不喜歡?”水晶皱着眉头思索,一脸骇然,“那是老大耶,我又不是不想活了,为什么要喜歡老大?”
维佐转头向凤庄寻求答案,苏白哥哥有那么恐怖嗎?和善亲切的一個人,怎么喜歡苏白哥哥就是不想活了?這世界上认为苏白和善亲切的除了维佐,恐怕不会有第二個人了。
凤庄把他拉到身边坐着,手指按压着他的额角,接過水晶的话头,“苏白說了婚期订在什么时候?”
“九月二十六。”水晶呆愣地回答。
“九月二十六?”维佐差点就从凤庄怀裡跳起来,九月二十六不就是后天了嗎?维佐转头看凤庄,“苏白哥哥发喜帖了嗎?”
“昨天才收到,還沒来得及告诉你。苏白說他的婚礼不用去参加了,他准备旅行结婚,走到什么地方,礼就收到什么地方。”
维佐捂着脑袋,低声呻吟,“水晶,你和苏白哥哥去登记了?”不然苏白哥哥不会明目张胆地把喜帖都撒了出去。
水晶鸵鸟地捂着脑袋,“就是发现我竟然和老大去登记了,我才跑的。老大身边明明有很多漂亮又能干的雌性,拉塞尔,克洛斯纳,卡索,……還有和维佐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罗贝加……”
你這是逃婚?
即使维佐再认为苏白哥哥是個和善亲切的人,他也不会认为苏白会对逃婚這样的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水晶简直是在捋虎须。维佐這样想着,再一次听到敲门上。
凤庄去开门,回来身后跟着苏白。
水晶看到苏白,像一只被猫逼到绝路上的耗子,身子紧贴在墙上,惊恐可怜兮兮地看着苏白。
苏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的古茄点了好几次也沒有点着,“說吧,你逃婚的理由。”
维佐呆呆地看着两人,想要和苏白打個招呼,被凤庄捂住了他的嘴,取了外套拉着他出了房间。维佐被凤庄拉出房间,還沒反应過来,“上将……”
“两人的事,他们两個自己去解决。”他伸手揉揉维佐毛茸茸的头发,半年的時間,维佐的头发终于长长了些,“去办公室再睡一会儿,今天沒重要的事。”
“哦。”
水晶看着苏白,脸上似乎要哭出来了。
苏白终于放弃了点手中的古茄,“你說吧,我听着。”
“哇——”水晶忽然大声哭起来,眼泪糊在脸上,像一只花脸猫。
苏白他的哭声吓了一跳,手中的古茄掉在地上。
水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白叹口气,走過去把他抱进怀裡,扒开他脸上的乱发,在他额头轻轻亲吻,“水晶。”
水晶胡乱地抹着眼泪,“我不要嫁给你,我一辈子都不嫁人,呜——啊啊——”
苏白安抚,“好,好,你不嫁人,我娶你可以嗎?”
水晶打了一個嗝儿,“那還不是一样?嗝儿——我不要你娶我——”
苏白把他的头按在怀裡,也不在意水晶的眼泪弄湿弄脏他的衣服,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好的,我不娶。别哭了,好嗎?”
水晶在他怀裡抽抽噎噎,比刚才的放声痛哭更让人心疼,他抹着眼睛,“那我們去离婚吧?”
苏白的脸色猛地一变,到底忍住了,和颜悦色地看着水晶,“我們好好谈谈,好嗎?”见水晶用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看着他,苏白接着道:“是我沒有达到你择偶的标准嗎?”
水晶用力摇头。
“我外形條件不够?”
水晶接着摇头。
“我品行不够?”
接着摇头。
“我的能力不够?”
還是摇头。
……
“到底是因为什么?之前你明明答应和我结婚,我們還去登记了。還是你不够喜歡我嗎?”苏白在地板上坐下来,尽显随性并不觉得他举止粗俗,“我還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小小的瘦瘦的孩子从人群裡冲出来,你抢了我的钱包……”苏白的神情陷入对往事的回忆。
水晶渐渐止住了哭泣,思绪跟着苏白的回忆回到他七岁那年。父亲早逝,姆父病得起不了床,生活逼迫得他去偷去抢,第一次下手就遇到了苏白。他把苏白带回家,姆父已经油尽灯枯,挣扎着托付苏白照顾他,就散手人寰。
后来,他就跟着苏白,跟着他的商队。
水晶和维佐坐在高高的平台上,看下面广场的士兵操练。维佐担任凤庄旗舰上机甲部队的指挥官兼任教官,自然有责任有义务训练机甲师,让他们在战场上拥有更多的生存机会。凤庄旗舰上的机甲师有很多熟面孔,和水晶、维佐都很熟。“你不喜歡苏白哥哥嗎?”
水晶低着头,過了很久,“不是不喜歡。”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追逐仰望着苏白的背影长大,水晶心底由衷地对苏白有一种膜拜渴望的感情,是他追逐前行的目标。
“你喜歡苏白哥哥,苏白哥哥也喜歡你,相互喜歡的两個人为什么不能结婚?”
水晶抬头看着平台下面的操场,双手搅着衣服,眼神迷惘痛苦。不是不喜歡,而是他不敢。“维佐,我是一個不祥的人。”
维佐差点把刚喝进嘴裡的一口水喷出来,咳着转头看水晶。水晶的表情不像是說笑,认真到让人心疼,维佐把杯子放远点,“你为什么会這么认为?”
“我总是会给亲近的人带来灾难。三岁的时候父亲過世,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疾病,而是被卷入乱斗。七岁的时候姆父也去世了,姆父之前的身体明明很好,却得了一场人们从来沒有听說過的病……”水晶历数着他从小到大身边人经历過的灾难。
维佐很想掰开他的脑袋问,這些人的灾难和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嗎?不要把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啊。换了另外一個人,维佐真的会吼出来,但不是水晶。水晶是真的认为所有的灾难都是他的责任,一定是有人在他面前或者背后說過类似的话。這是水晶的心结,他不是一個擅长开解人的人。
“這么說,你是怕和苏白哥哥结婚后,给苏白哥哥带来灾难?”
……
“不是不喜歡苏白哥哥?”
……
维佐把問題丢给苏白。
沒想到苏白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請罗切贝加来做了一场法事。
第二天,罗切贝加风尘仆仆地赶来,见到苏白就一顿胖揍连带诅咒,看到旁边水晶越来越白的脸,想起苏白說的话,急忙住了口,对水晶解释:沒经過加持的语言都是沒有效力的。
婚礼照常举行了,沒有過多的宾客,与座者苏白的父姆,商会的职员,水晶在凤庄旗舰上结识的机甲师们,還有凤庄一家。婚礼主持自然是罗切贝加准教皇猊下,罗切贝加穿着教会大主教服饰,手裡握着一根权杖,看起来很神圣。
主持仪式完毕,维佐在一個僻静的角落看到罗切贝加,罗切贝加正揉着肩膀低声咒骂,维佐的耳朵灵,听得一清二楚,“苏白那個混蛋,一天二百七十六万光年,当我是死人紧赶慢赶,有异性沒朋友的家伙,我要诅咒他天天被水晶踹下床……”
维佐好笑地走過去,罗切贝加看到他很高兴,拍了拍身边的石板,“维佐,好久沒有看到你了?”东张西望,“安安呢?”
维佐拿起他手边的权杖看,“真的?”
“苏白送的。”罗切贝加笑着,给他看权杖上镶嵌的宝石,還有权杖上雕刻的花纹,“看起来很漂亮吧。”
拳头大的蓝色库仑宝石价值不菲,权杖的花纹看起来手艺精湛,或许是某位大师的手笔。罗切贝加凑過来,“用它做我的教皇权杖,维佐你看怎么样?”
“教皇不是有传承的权杖嗎?”
“那根权杖只是在重大仪式的时候才被教皇拿在手裡,平时教皇手裡的权杖都是仿冒品。”罗切贝加一点儿也不在意把教会的秘密說给维佐,往婚宴的中心张望,“虽然一直知道苏白心裡有喜歡的人,沒想到是水晶。水晶那么单纯的人,羊入狼口啊。”回過头来看着维佐,“安安已经五岁了,你们不准备再要孩子嗎?”
“要孩子那是那么轻易的事?”维佐摸了一下腹部,团子大了,平时要学习,在他身边的時間自然就少,有时候空闲下来会感觉很空,但孩子的事并不能强求。“你继任教皇的事怎么样了?不是說最近就要举行继任大典,你還在外面跑,不准备回去了?”
“不急,至少要准备三四個月。”
有了罗切贝加的祝福,水晶的心算是安定下来,沒過多久,另一种恐慌无措在他心中升起。
苏白安抚,“我父姆都是和善的人,你之前不是沒见過,不用紧张成這种样子。”
“那不一样。”水晶小声咕哝。
“有什么不一样?当成以前就好。”苏白和水晶說着话,一边笑着招呼婚宴上的宾客,拉着水晶的手往苏家父姆所在的位置走。
水晶磨磨蹭蹭。
苏家父姆非常善谈,和所有宾客相谈甚欢,看到苏白和水晶過来,立刻笑着招呼,“水晶,来。”
水晶下意识地往后缩,苏白推了他一把,水晶走到苏家父姆身边,低声叫,“父亲,姆父。”
“乖。”苏家父姆笑得慈眉善目,把两個红包塞进水晶手裡,“拿着,這是我們的心意,以后如果是小白欺负你,你只管和我們說,我們替你出气。”拉着水晶的手对周围宾客炫耀,“我們家水晶又漂亮又能干……”
站在苏家父姆身边,水晶偷偷舒了口气,看到苏白对着他笑,忍不住耳根红了。
婚礼总是很累人的,宾客中很多人和水晶苏白都熟,也就很是肆无忌惮,等待宾客离开,只剩下水晶和苏白两個人,水晶皱着眉,苦着脸,揉着腰,捶着腿,“以后再也不结婚了。”
“你原本准备還要和谁结婚?”苏白的语气很不对。
水晶沒有注意到,很随意地回答,“沒准备和谁结婚。老大——”
“叫我名字。”
水晶喏喏了很久,感觉苏白的名字怎么也叫不出口,陌生又拗口,想到一個理由,得意洋洋地道:“维佐一直叫道帝敦上将上将,我以后也叫你老大。”
苏白笑了,“别的不說,偏要和小佐学這個,你喜歡就那样叫吧。”走過来把他抱进怀裡,水晶很不适应,脸红得像是血要滴出来,身子不安地扭动,“老,老大——”
“這一会儿,我的辈份儿又高升了。”苏白戏谑,抬起水晶红得要滴出血来的脸,好笑地看着他因为他的靠近脸上几乎要冒烟的表情,等他噙住水晶的唇,感觉怀裡瞬间僵硬的身体,身体的紧绷让水晶的唇也抿得紧紧的。
苏白亲着亲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水晶也察觉出来自己的紧张,沒好气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欺负我,我会对父亲和姆父告状。”
苏白笑着在他嘴角捏了一下,“哦,先学会告状了。”
水晶咬咬嘴唇,把苏家父姆给他的红包取出来,“不知道父亲姆父送给我的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苏白沒有挑明水晶不高明的转移话题方式,其实看红包的形状和重量,他已经猜出来父姆送的是什么了。水晶想要转移话题,是因为他很紧张,苏白注意到水晶在他怀裡轻微颤抖的身体,還有一直沒有完全放松下来的紧绷肌肤。
苏白眯起眼,想到一种“小东西”。
第二天,维佐特意等到中午才来串门,苏白神清气爽,一身喜气,沒有看到水晶。
问到水晶,苏白对卧室努了努嘴,嘴角挂着“ws”的笑容。维佐一愣,然后不客气地笑出来,后背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懒散還带着点儿戏谑,“苏白哥哥很厉害嘛,喏,你对水晶做了什么?”
苏白在维佐面前完全沒有遮掩,“啊,一些小情绪而已。”丢了個斜眼给他,“你想要的话,我给你打折。”
维佐止住了笑,“有那种好东西,苏白哥哥留着自個儿用吧。”
水晶把自己关在卧室裡足足五天,有一天维佐不经意看到苏白领口下的伤痕,像是抓伤。水晶和苏白离开时,维佐笑着在水晶耳边說了一句话,水晶气鼓鼓地红着包子脸,一句话也沒和维佐說,拉着苏白逃命似的上了飞船。
三年后,维佐接到苏白的“家书”,水晶给他生了一個雌性儿子,维佐看着影像中和水晶和苏白都有些相像的包子。把苏白的“家书”放在一边,维佐转头看到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图画书看得十分认真的三头身团子,“宋宋宝贝,姆姆抱抱。”
三头身团子——夏宋抬头看了一眼维佐,安抚地在维佐脸上印下一個湿漉漉的吻,“姆姆去忙,我在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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