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重生 作者:未知 迷迷瞪瞪中,沈君兮仿佛听见一阵此起彼落的哭声,又好似见到了白色的灵堂和黑色的灵幡。 屋裡四处走动的人都披着麻,带着孝,均是一脸的戚容。 沈君兮只觉得眼皮沉沉的,脑子裡也是乱哄哄的。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傅辛那薄幸汉突然良心发现地为自己办葬礼么? 沈君兮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想将這可笑的想法逐出脑海,却感觉到了有一只手轻柔的覆在自己的身上,像哄孩子似的拍了拍。 沈君兮拱了拱身体,然后无意识地睁了睁眼。 却发现她睡着的热炕上斜坐着個容貌姣好的少妇,那一身梨花白的孝服穿在她的身上,硬生生地为她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俏丽。 真是想要俏,一身孝! 沈君兮在心裡默默地嘀咕着,一扭头,就瞧向了少妇朝向的另一边。 少妇的对面则是坐着個老妇,同样也是一身孝服的她,盘腿坐在炕上。 见到沈君兮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那老妇也就伸出手来,再次将她轻轻地拍了拍,嘴中還不断发出“哦哦”声地哄着。 這是什么情况? 将自己当孩子了么? 沈君兮想坐起来看個究竟,可怎么也睁不开眼,脑子裡更是沉重得好似要炸裂。 沈君兮只好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可那二人說话的声音却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裡。 “春桃,你也得为自己的今后做個打算了。”那老妇开口道,“這太太新去了,老爷断不可能为她守一生。” “别瞧着你现在是老爷身边的通房丫头,可谁知道后头来的太太会怎么样?她容不容得你還两說。”那老妇好似苦口婆心地劝道,“要我說,你何不趁着如今老爷房裡沒人多去亲近亲近,老爷沒有儿子,若是你有幸能为老爷生得一個,那也是你将来的倚仗!” “娘~!”只听得那少妇开口娇嗔道,“现在太太的头七未過,就是我有這個心,老爷也不一定有這样的兴致啊!” “怎么会?”那老妇却是不以为意地說道,“都說升官发财死老婆是男人的幸事!我可告诉你,你别不往心裡去,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那老妇還欲多說,却听得那少妇不耐烦地岔开了话题,“娘,再给我三两银子花花。” “又要银子?”那老妇瞪眼道,“前儿個不刚给了你五两么?怎么就沒了?” “那五两银子我买绢花戴了,”那少妇有些兴奋地說着,“城南的那家脂粉铺子又到了一批新的胭脂,我得赶紧去,晚了又会卖光了。” 那老妇听着,就忍不住嘟囔着:“整日的就只知道买绢花,买胭脂……這還在太太的孝期裡呢,你买了這些又有什么用?” “怎么沒用?我可以先收着呀!”那少妇笑盈盈地推着那老妇撒娇道,“娘,你就再给我三两银子吧!” “今儿個三两,明儿個五两,就是金山银山也被你搬空了。”那老妇嘴中絮叨着,“姑娘這個月的例钱已经被你花了,下個月的例钱還沒发下来呢!” “那就从姑娘的首饰裡挑上一件去典当了呗!”那少妇很是轻松地說道,“到了下個月发了月例银子,我們再把东西赎回来就是。” 說完,沈君兮就听到一阵珠玉被拨弄的声音,然后就听得那老妇咒道:“要死啊!你竟然敢拿太太赏的這块羊脂玉佩!” 那少妇拿着那块玉佩,就有些兴奋地道:“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姑娘的东西,她心裡又沒個数!” 沈君兮趴在那静静地听着,却是满脑子的奇怪。 這二人的声音,听着熟悉又陌生,像极了闺阁时惯于欺负她的钱嬷嬷及钱嬷嬷的女儿春桃。 只是自她嫁入延平侯府后,便有七八年不曾再见過這二人,今日怎么好好的却突然想起她们二人来? 沈君兮就有些不耐烦地嘤咛了一声,那二人也就停止了絮叨了声,只听得那老妇压低声音道:“姑娘怕是要醒了。” “那我先出去了。”那少妇低声笑着,然后就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沈君兮在炕上翻了翻,這才觉得之前不受控制的手脚变成了自己的。 她有些晕沉沉地坐了起来,一抬眼果真就见到了钱嬷嬷的那张菊花老脸,沈君兮一個激灵地完全清醒了過来。 只见钱嬷嬷满脸堆笑地瞧着她道:“姑娘醒了?要不要先喝点糖水呀?” 沈君兮不禁低头打量起自己来,首先入眼的是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其次是她的那两條肥肥的小腿。 惊愕中,她一摸自己的脸脸颊,竟然還捏到了些许婴儿肥?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摆在窗台上的梳妆镜,赶紧伸手就拿了過来一照,只见镜中出现的却是一张六七岁孩童的脸。 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变成一個小孩模样? 就在沈君兮還在惊愕时,钱嬷嬷却拿着木梳给她梳起头发来:“到底是個女孩子,一醒来就知道要梳妆打扮。” “钱嬷嬷?”還是满心疑虑的沈君兮出言轻声询问着,却听到了一個很是稚嫩的女童声。 “嗯?怎么了?”钱嬷嬷轻声应着,“是不是妈妈弄疼守姑了?那妈妈的手再轻点。” 守姑?! 沈君兮听着神情一滞。 她有多少年未曾再听過這個幼时的称谓了,她的眼神也跟着在屋裡打量了起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得她都开始怀疑她是否在此生活過。 “姑娘起来了么?”一個声音自屋外响起,随后门帘掀动,先前出去的那個白衣少妇又去而复返。 沈君兮定睛一看,眼神便变得晦涩起来。 来人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正是当年跟在父亲沈箴身边的姨娘春桃! 只是此刻的她,眉眼间既带着初懂人事的娇嗔又带着些少女的纯真,一点都不是沈君兮印象中那副精于计算的模样。 见着炕头上已经坐了起来的沈君兮,春桃也就笑道:“守姑醒来了?前头正唤你去上香呢。” 說完,她就向沈君兮伸出了手。 若在平常,年幼的沈君兮定会扶着春桃的手下炕,而今日她却熟视无睹地自己跳下炕,趿上了鞋子。 春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轻声道:“老爷正在前院等着姑娘呢。” 沈君兮也就冲着春桃点了点头,伸直了脊背,像個小大人似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