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冉昱驚訝地轉過頭。
“怎麼解決的?馮德志招供了嗎?”
崔慎搖頭。
“馮德志沒供,可我們在月鷺島找到了人證和書證。”
“月鷺碼頭西北角有片亂葬崗,說是有些怪力亂神的傳說,島上的百姓都被禁止進入。”
“其實那裏就是馮德志給海倭人開闢的特殊通道,海倭人還在那邊建了一座水牢,專門處置誤入的島上百姓。”
“我們救出了水牢裏的人,他們身上能用於證明證明身份的文牒都被拿走了,海倭人會殺掉他們並替換成自己的人,再釋放到大雍的其他地方。”
“近十年間,月鷺島上有很多人下落不明,但他們的身份文牒馮德志卻沒有註銷。我們已經將這個情況上報戶部,這些人很可能都被替換成海倭人的探子。”
與阿弟說話,崔慎毫不避諱,直接點出了月鷺島上那些浪士的身份。
大庸的官報上因爲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只能把那些身份不明的浪士定義爲流浪海寇。可當日目睹現場的人都清楚,那哪裏是什麼海寇,那分明就是海倭國皇室培養出來的死士!
“替換身份?”
冉昱皺眉。
他忽然聯想到之前在舊京興福樓中發生的那場爆炸,與月鷺島上的這次幾乎如出一轍。
如果說月鷺島上的“活計”都是海倭國培養的死士,那麼在興福樓中悍然開槍、割喉汝陽王、偷襲蕭卓的那羣南島人,多半也是海倭國的手筆,而且還是經營多年的精銳!
差別很明顯,在興福樓事件中出現的南島人,他們都操着一口流利的大雍官話,熟悉大雍社會的生活習慣,從行爲上根本找不出任何違和的地方,一看就是在本地生活了許多年,已經完全融入了舊京。
可這次的酒樓夥計那就差太多了。不但全程不敢開口說話,就連最基本的餐桌禮儀都搞錯,情急之下還會使用母語溝通,可見這是一次十分倉促的刺殺。
想想也是,畢竟在烏知河線上已經摺損了一批人手,誰也沒想到錢酉匡就這麼大膽,在遭到刺殺以後還敢出來招搖,大家都以爲他會直接乘船在各郡海衛的接替保護下直達東海!
可是偏偏,錢郡守又跳出來了。
他花蝴蝶一樣的四處亂舞,徹底打亂了幕後人的預估。你說獵物都飛到門口了,不下手好像都對不起自己,只能迅速拉出一批人頂上。
可月鷺島就這麼大,在島上冒名頂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別說刺殺前還要有所準備,不能上來太多的人,以免驚動守軍。
月鷺島的守軍是兵部直統軍,就像南部諸郡的駐軍一樣,每隔幾年都要輪換,只聽兵部的號令,駐島參將不歸馮德志管理。
月鷺島參將雖然也上了馮德志的賊船,但他最多隻敢在巡海的時候鬆鬆手放放水,再度的勾當也是不敢做的。
像是投靠海倭國、背叛大勇,馮德志都要瞞着參將進行。而且馮德志要真動作太明顯,輪換的時候參將也不好往上彙報,驚動了兵部整個月鷺島的鍋蓋都會被揭開。
所以半遮半掩,束手束腳,再加上冉昱兵行險招,一場獵殺搞成了夾生飯。
只聽崔慎又接着說道。
“在距離水牢不遠的地方,我們發現了一處荒廢的宅院,裏面是馮子安自設的私牢。”
“馮子安仗着馮德志的身份,對過往月鷺島的商人船隻進行勒索,他有時會把不聽話的商人和把頭拉到私牢裏教訓。我們在裏面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小子,他被關了大半年,一直在用偷藏起來的鐵片挖私牢的土牆,而且差點就要成功了”
“關了大半年?”
冉昱驚訝。
“爲什麼會這麼久?!”
“因爲這小子身份特殊。”
崔慎笑着解釋道。
“說起來,他其實還跟馮家有些關係。他姐姐原本是馮家的丫鬟,因爲青春貌美被馮德志看中,強行收進房中成了最得寵的小妾。”
“馮子安揮霍無度,在外面欠了高利貸,他又不敢跟馮德志說,便抓了姨娘的弟弟要挾她,讓她想辦法偷出親爹密庫的鑰匙好拿些金條,就是咱們之前從馮子安身上搜到的那一把。”
“一開始那小妾不幹,她很清楚偷拿鑰匙是多大的罪名。馮德志雖然愛她美貌,可說到底她也是簽過賣身契的,被抓到馬上就會被主母打殺掉。”
“但馮子安嚇唬他,說不偷鑰匙就一直關着她弟,要是敢跟馮德志講就直接殺人滅口。兩人拉扯了大半年,最後那小妾熬不住,前些天終於同意動手。”
“可誰也不知道,她偷出的可不只有一把鑰匙,除了密室她還陰錯陽差地拿到了馮德志牀下地窖的鑰匙。”
“小妾分不出兩把的差別,便隨便給了馮子安一把。也就是這段時間海倭國要在月鷺島設局獵殺錢酉匡,馮家上下都跟着折騰,馮德志也沒發覺牀下地窖的鑰匙沒了。如若不然,那個越獄的小子就算逃出來也見不到他家阿姐,偷鑰匙的小妾肯定是要被處理掉的。”
“小妾見到弟弟平安無事,爲避免株連九族時讓弟弟遭殃,便主動把牀下地窖的鑰匙交了出來。現在東西就在大理寺手中,差役在窖裏搜撿到了不少關鍵證物。應該說馮德志是個再小心不過的人,他留在金庫裏的都是似是而非的東西,真正要命的他全放在自己的牀底下,天天守着。”
“有了這些證據,舊儒派的那些老頭子都閉嘴了。現在操場上沒有人再敢給馮德志一家說話,之前跳的最高的那些人現在都成了縮頭烏龜,生怕馮家人的事波及到自己。”
“大理寺已經重新審覈了馮德志一案的卷宗和口供,馮德志的那名小妾作爲證人提供了關鍵證詞,再結合最新找到的證據,馮德志家裏通外國、貪墨稅金,結黨走私,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已經鑿實,十日之後就會臨場問斬。”
呼——
聽到這裏,冉昱長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整個過程跌宕起伏、曲折刺激,尤其最後那個小妾和弟弟的故事堪稱神來之筆。”
要不是機緣巧合發現了弟弟,從而讓姐姐願意拿出鑰匙並過堂作證,馮德志的案子現在還陷入焦灼中呢。
“那對姐弟倆現在怎麼樣了?”
冉昱好奇地問道。
“沒怎麼樣,雖然是馮德志的小妾,但她交出了鑰匙,又作爲證人指證馮德志一家的罪狀,立了大功。將功補過,大理寺象徵性地罰了她些贏錢,便燒了賣身契讓她回家了。”
“不過他們姐弟在月鷺島過不下去,便改了名字準備來東海謀生。他們兩個原本的姓氏有點特殊,太容易被人認出,於是改名的時候索性去掉了一個字,現在都姓文。”
“那個弟弟腦子靈活,我看是塊當兵的好料,他若是能通過春季的招兵考覈,我有意收他進東海衛。”
崔慎說的簡短,其實還有些小細節他沒跟阿弟講。
比如文氏姐弟的真實姓名。
這姐弟倆原本都姓宇文,姐姐叫做宇文麗娘,弟弟叫做宇文瓊。瓊是瓊漿玉液的窮,意爲美玉。
聽到這對名字的時候,崔慎馬上聯想到高文淵給出的情報,冉暘去年在恆閶和中都郡瘋狂尋找一個名叫宇文宆的人,寶頂宆,同音不同字。
雖然不同字,但崔督衛覺得這尋而不得的原因可能就在月鷺島。
宇文麗娘被馮德志收入後宅,妾室的名字是不會對外公開的,而宇文宆被馮子安當成了要挾他姐的籌碼一直關在私牢,這一關也有多半年的時間,正好錯過了冉暘找人的時間。
雖然現在看不出這姐弟倆有什麼特別的,可冉暘不會無緣無故的發瘋,至少從他目前的動作來看,他執着的每一件事都有緣由。
那麼,這個宇文宆就很重要了。
所以他建議瞭解對方改掉姓氏,又勸說這姐弟兩把原本的目的地由中都換成東海。冉暘不敢把手伸到東海郡,何況宇文宆已經成了文瓊,並且投了東海衛戍軍。
不管宇文宆這個人對冉暘來說有什麼作用,只要進入了東海衛,他就是崔慎的掌中物,隨時可以掐斷的秧苗,不足爲懼了。
冉昱可不知道他三哥心中轉了這麼多心思,他單純地爲文氏姐弟高興。
東海好啊,東海百業待興,機會多多,來東海纔有機會施展能力,一舉翻身也不是不可能的!
沒看之前阿元表哥從舊京帶回來的那兩個小孩都找到營生了嗎?
楚玉年紀大些,經過短暫的培訓後跟着高文淵去了海西州,柳箭還是上學堂的年紀,人現在在青州城裏的公塾,管喫管住,據說成績時分不錯,而且還對機關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兩個人都是高文淵帶回來的,後續自然由他負責。冉昱原本還擔心阿元表哥性格跳脫不太靠譜,現在看,表哥知人善任,他做出的安排都很妥當。
三哥比表哥還靠譜,想必文氏姐弟很快便能在東海安頓下來,開始一段嶄新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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