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
倒也不是萧烈成贪多,其实鸡鸣村小队的地早就开完了,后期一直在帮其他的村屯开地,总算是赶在农时前将所有的地都翻了一遍,比预先划定的范围還多了不少。
這对北郡卫戍军来說,绝对是個大惊喜了。
更多的田地就意味着更多的收成,能够补足因为偏远而不能及时运输的军资,甚至有望自给自足。
只有能够在北境的大地上生存下来,才能稳稳守住這块疆土,一点点发展建设,最终让北境也成为一块富庶之地。
“如果在凛冬也能够使用這些农机车,明年我們想要定制一批配发驻军。”
萧烈成一脸郑重地向冉昱再次請求。
“也不用很多,第一批一個村屯保有两辆就可以了,我看你這车力气很大,拿来运输些物资也很便利。如果缺钢料,北郡钢铁场可以全数提供。”
這些农车对于北境太重要了,重要到即便已经被拒绝了一次,萧烈成還是不愿意放弃尝试。
好在這一次的冉昱点了头,答应等今冬的使用结果出来后正式考量。毕竟造车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是批量制造,东海郡暂时還不具备這样的工业实力。
他也沒有在北境停留很久,確認农机车安全运行后就准备告辞离开。
崔慎的船在码头等他,因为晋升郡尉一事,崔督卫需要到兵部述职,返程的时候特地绕道矿北港,接心爱的弟弟回家。
萧烈成:……
就這么信不過他们萧家人嗎!?好歹也是流着一半血脉的弟弟啊!
当然,這话他也只敢在心裡吐槽,真說出口他根本不敢。
现在的崔慎已经升任东海郡尉,就算暂时還沒扶正,但說起来也和自家亲爹一個等级的人,萧烈成在他跟前根本不够看。
他也沒想到這位大哥的从军之路如此神奇,简直就是坐了飞羽火1箭1弹上天。可偏偏人家是有实实在在的军功,就算资历不够也能稳坐东海,還得到了皇室的支持。
崔慎晋职一事,让萧烈成的外家十分忌惮,原本私底下還动了不少手脚,准备花血本打压对方一番。后来還是萧夫人亲自出手警告了娘家。
倒不是因为萧卓施加压力,而是萧夫人自己就看得很清楚,崔慎這样的能耐根本压制不住,他本人也无意与萧家产生任何纠葛。既然不会对自家儿子产生威胁,那么章家就沒必要枉做恶人。
何况章家也沒那個本事真把人压下去,不過是徒劳的上蹿下跳罢了。
因着這件事,萧烈成对這位兄长的愧疚更甚,之后壮着胆子去信给对方,請教是一方面,他還在信中坦诚了外家做的一些手脚,并且言辞郑重地赔礼道歉。
崔慎的回信十分简洁,就只针对萧烈成的問題做了回答,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提,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对同校的后辈指点。
萧烈成心安之余,又有些怅然。
他自己也說不好這种心情,但他知道這是他们兄弟最好的结果——不過分亲近,各自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互不干涉,偶尔交集。
只是偶尔他也会幻想,要是崔令长真的是他同父同母的大哥,他看着這位兄长的背影长大,那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那会是……
萧烈成晃了晃脑袋,看着码头上细心照顾弟弟的崔督卫……啊不,现在是郡尉了,他感觉自己很难维持住正常的表情!
虽然這种场景不是第一次看到,可每一次都会对他的认知造成严重冲击!阿昱的手是断了嗎!?为什么還要大哥帮他整理衣服,上船的时候還要被大哥揽住,是怕他两脚打结失足掉到水裡嗎?那怎么可能!?
萧烈成捂住眼。
他死心了,真的死心了。
他尝试带入了一下阿昱的角色,如果被哥哥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不,那已经不是照顾,那都可以称为控制,他根本受不了,這不是他想象中的兄弟关系!
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他绝对要逆反的!
“阿成不知道三哥以前的事,所以才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這样看重家人。”
在临行前的一個晚上,两個好朋友一起喝酒,阿昱对他多年的疑问终于做出了回答。
“三哥其实一直沒什么家人,崔督卫住在茂头卫所军营,把儿子送去海西一户亲戚家寄养。看在崔督卫每月寄来银钱的份上,那家人沒有過分苛待三哥,但对他却十分冷淡,从不给他笑脸。崔督卫一死,那家人马上把三哥当成童仆使唤,三哥被我娘找到的时候瘦的厉害,脸上也沒有表情,有很长一段時間都不曾开口說過话。”
听他這样說,萧烈成心下黯然。
他难免会有比较,成长在家族呵护下的他与一路坎坷从未得到亲情关爱的崔慎,对于外界的认知必然是不同的。
阿昱是個很温和的人,热烈却不会灼伤人,天然会让人想要接近。连他這样一路顺遂的人都难免会喜歡阿昱這样的朋友,更别說一身寒冷的崔慎了。
說道這裡,冉昱忽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以前哥哥们总說是我让三哥好起来的,其实他们沒注意,三哥第一次开口說话是因为和阿元表哥吵架,打架也是和阿元表哥,阿元才是三哥恢复人类情绪的最大功臣!”
萧烈成:啊……
他回想了一下高文渊。
的确,高文渊那個家伙在某個时刻,总会有种让人想锤的冲动……
只听冉昱接着說道。
“后来有一次出去玩,我不小心掉进了河裡,是阿元把我捞了上来。三哥其实也下水了,不過他那时候不会游泳……他好像觉得我会落水是他的责任,上了岸就苦练游泳,還有点過度紧张,一直延续到现在。”
說到這裡,他還有点小骄傲。
“三哥现在的水性一流,上次我从兴福楼上被炸到护城河,還是三哥把我捞上来的呢。”
他這样說,萧烈成反而有点明白崔慎的想法了。
就阿昱這個家伙,真的是事故体质,稍不留神就要出問題,多看着点反而安心。
“不是……”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感觉之前喝进肚子裡酒水开始缓缓上头,眼前的好友有点模糊。
“你……你不会觉得气闷嗎?”
“以前上学的时候,其实雍西军校有很多人都想和你做朋友的,但……但是……他们不敢……大……崔令长太可怕了……”
“管的那么严格,大牢裡的囚犯也不過如此了吧?你都不知道我多不容易,他……他就想你看到他一個……”
“他……他其实……沒安好心的……他……他想把你……”
后半句话,萧烈成說的含含糊糊,他的脑子和舌头已经被酒精占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隐约记得冉昱当时回答了什么,但他醉的实在厉害,听不到也记不得话裡的內容,印象中只有好友那双微微眯起的醉眼,泛着可爱的狡黠。
小……小狐狸……
萧烈成晃了晃头,抬脚跟着上了码头。
他是代表北郡郡守府来送行的,顺便接应从东海运来的一船化肥,他们准备在码头搞個简单的交接仪式。
這是钱郡守巡游海线时签下的大单,北郡准备分出一部分肥料给北境,看看這一季的种植效果。
若是收成理想,這裡未来会作为郡立农场进行运营,倒时候少不了与东海郡的合作,是以北郡郡守府十分重视,特地要求在背景的少郡守亲自到场。
同父异母的兄弟,代表各自的郡府,也算是命运的巧合了。
“請诸位看我這裡,一——二——三!”
一片白光,郡府摄影师举着笨重的照相设备,给三人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照。
這便是后世惊艳了无数生员,被誉为歷史教材最美插图的那张——码头上的三巨头。
当然,他们现在還不是什么巨头,只是在时代洪流中微微崭露头角的小人物,刚刚登上属于自己的舞台而已。
“那我們走啦。”
冉昱挥手跟好友告别。
“冬天的时候我再過来,你說的那种机关我会考虑,你要记得帮我记录内燃车的状态啊。”
萧烈成满口答应。其实就算阿昱不叮嘱他也会认真做到,他总有种预感,這怪模怪样的小三轮车对于北境的未来绝对是個巨大的转机。
不,也许不单单是北境。
他目送着好友的船起航,果然沒過多久阿昱就被劝离了船舷。他是被崔慎带走的,以一种不容抗拒的保护姿态,其他护卫走在他们身侧,却完全融入不了那种氛围,仿佛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隔开。
唔。
萧烈成抓了抓头。
他好像想起来那天晚上阿昱說了什么了。
他沒听到,那是因为阿昱根本沒发出声音,他给出的是无声的回答。
但他的唇语萧烈成却是看懂了,唇语是萧家继承人的必修课,阿昱大概是以为他已经醉成了狗,所以采用這种方式给出了答案。
小狐狸說:
——只在我身上牵挂所有的心思,這不是件很好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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