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奢侈與吝嗇
魯格坐在靠窗的一角，看着這位可能要成爲繁星家族順位第一繼承人的洛裏戈少爺。
洛裏戈一路沉默着，坐姿依然端正腰身筆挺，頭部則以一個很小的角度看向窗外不斷略過的街景，怔怔的出着神。此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哪怕是相處已久的茉特爾，魯格能從這位紅髮女士擔憂的眼神中看到那份因爲洛裏戈而滋生的茫然無措。
魯格不想待在角鬥場的另一個理由，也是爲了讓這位紅髮女士跟在洛裏戈身邊，而不是因爲他的到來，打亂兩人多年的相處模式，洛裏戈以往都帶着這樣一位施法者保護安全，肯定有其理由。
當然，不想在那裏的理由還有很多，比如不想在洛裏戈走後受到那些貴族的打擾，比如與洛裏戈一同離開是一種表態，也更符合自己的利益。
他一邊想着一邊默默地將新得到的靈心藥劑拿出來檢查，瓶身封口等位置的印記都很完好，這東西也是他最強烈的不想待在角鬥場的一個理由。
加上手頭原本剩的一瓶，他現在一共有兩瓶靈心藥劑，也許可以奢侈一把。
他靠坐在窗邊，反覆思索着，與自己心中的衝動對峙衡量。
車軸扭動間發出嘎吱吱的聲響。
獸車停在了莊園前。
魯格和管家走下獸車，正看見一位與洛裏戈有三分相似的健碩年輕人，這人騎着一頭雙足站立，仰起着上半身，四個前爪如鉤鐮的地底獸。那彎折着接近後仰的身姿似乎是在靜態站立下找尋平衡。
“二哥！”
年輕人確認車架後高興地大喊一聲。
洛裏戈拉把窗子拉開到最大，同樣也是欣喜模樣。
“我猜你就在自己的莊園，果真剛趕到就見到你了。”健碩的年輕人說。
“好了，一起去城堡，”洛裏戈打斷他的話，“你上來坐，讓騎獸跟在一旁。”
年輕人依言而行，猛地從騎獸身上躥起，跳到了獸車上。
魯格將這些看在眼中，緩緩轉身向莊園深處走去。
隨着那二層小屋的臨近，他心中也已經有了決定。動用兩份靈心藥劑，來嘗試着掌握吝嗇術，這門頗爲奇怪的零環法術。
他這樣做倒不是爲了與那位愛酒的老者對賭，而是在心裏認爲這是一個值得付出的法術。
並且他認爲這個法術是可以成功的，除了那位聚會主持者擔保老者在說真話，他自己也有所判斷，認爲自己並沒有受到欺騙。
他回到二層小屋，先開始例行的每日冥想，然後又叫女僕黛西送來很多喫的東西，和兩個狗頭人一起享用。
他沒有急於開始。
直到一天過後，洛裏戈少爺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還沒有回到莊園。
也沒有什麼意外的消息傳來。
他和艾絲金他們曬完陽光後，一同回到小屋中，在吩咐黛西不要讓人來打擾後，進入了深淵臥室空間。
肚子塞滿提前準備的食物，他要在這裏使用靈心藥劑。
他獨自坐在石牀上，吝嗇術的法術書已經快要被他翻爛，但他還是拿出來靜靜地看了一遍，然後仰頭喝下第一瓶靈心藥劑。
隨着藥劑下肚，進入那種近似超然的極度專注的狀態，那法術模型難以捉摸的一面便解開面紗，那些調皮的小東西似乎也變得溫順起來，或者說它們的鬧騰在此刻他的眼中已經算不得什麼，都將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點來自心中更深處的悸動，那是他之前一直認爲的涉及靈魂的部分，也是最難理解和掌控的，是他數次懷疑這個法術是否出自老者之手的依據，他還曾調侃式的想過，若是這些東西能出自那位老者之手，那一定是在那傢伙喝醉時才辦到的，而且喝掉的還是最烈的酒。
多日來的困惑，還有那些在此刻證明他沒有弄錯，但一直無法掌握的地點，都一一梳理清晰，靈心藥劑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在他喝下靈心藥劑前，他最擔心的一點，就是兩瓶藥劑耗盡都無法徹底掌握吝嗇術。
現在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也許第二瓶藥劑時還會剩下一點時間，順便把那本零環法術書寫術也學會。
之前在日記上有看到，一般的零環法術模型會有二十個左右的節點，比如惡臭肌膚就是十九個節點，祕法印記只有十五個，蠻牛之力是二十一個節點。
而這個吝嗇術的難點之一，就在於它明面上看去有十五個節點，暗處卻還有十五個無法直接構建的節點，那些暗處隱藏的小調皮宛如水鏡月花，難以捉摸不可觸碰，與明面上的節點有所關連，卻又非如鏡像一般簡單好理解，需要掌握規律調整明面上的節點才能將它們映照構建出來，也正是這種沒見過的東西，才讓他下定決心捨得用掉兩瓶靈心藥劑。
直到一瓶靈心藥劑效果消退後的不適感，將他的思路打斷，他才捂着額頭停下思考。
他本來計劃在兩瓶藥劑之間給自己留下一天的休整時間，但那種強烈的渴望，那即將完成的癡迷感，讓他只休息了半天時間，如此還是怕狀態不好會影響藥效才拼命說服自己。
他此刻也有些理解了那些不敢靠近迷城的正式巫師們。
最後又強行讓自己小憩片刻後，他喝下了第二瓶靈心藥劑。
彷彿是一扇未知的門在向他打開，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在最後的階段極爲困難，設想中還會留給書寫術用的時間根本就不存在。
本就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法術模型，在這種彷彿明暗映照的情況下難度不止翻倍。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當法術模型構建成功的那一瞬，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藥劑失效時帶來的異常眩暈感淹沒。
他躺倒在石牀上，在強烈的不適感下咧嘴笑着。
艾絲金和大傻哼一直在遠處緊張地盯着他，聽到他的笑聲急忙跑過來，但魯格只朦朦朧朧聽到他們說了兩句話，又被餵了些水，便沉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他躺在石牀上眨了眨眼，完全沒有神清氣爽的感覺，頭不再暈，但變得很痛。
艾絲金正在不遠處。
“艾絲金，我睡了多久？”魯格有讓她盯着晶石鍾。
“魯格哥哥，兩天！你整整睡了兩天！”她說。
魯格點了點頭，看着大傻哼搬來的之前準備的食物，立刻食慾大振，他對自己的身體倒是不過於擔憂，龍裔狗頭人可是很強壯的，而且他還是有恢復能力的異龍之血轉化而來。
一番大快朵頤，他心滿意足的離開深淵臥室空間。
出來時剛好是光亮最好的時候，三個狗頭人再次在門前的躺椅上曬起了太陽。
他一邊曬太陽一邊冥想恢復着精神力，當看到精神力空間中不知不覺已經擁有的十幾個法術模型，正圍繞着三道魔痕旋轉，他心裏就莫名生出一種滿足感。
他睜開眼，叫來女僕黛西。
“洛裏戈少爺還沒有回來嗎？”他說。
“回稟閣下，少爺還未歸來，倒是有人在昨日前來拜訪您，我按照您的吩咐，說您在修習法術沒有空閒。”黛西一絲不苟地說。
“拜訪我？是誰？”魯格詫異道。
“他穿着施法者的服飾，沒有留下姓名，也看不清面容，聽聲音可能是一位中年男人。”黛西嚴謹地說。
魯格靠在躺椅上點了點頭。
隨着黛西的退下，他也恢復的差不多，終於要開始期待已久的吝嗇術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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