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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推薦乡党 2

作者:王树兴
到北京以后苏可可一下子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家裡冷冷清清,围在姜松岩和她身边的人一個也沒有了。她第一次出去买菜是到超市,蔬菜水果鸡鸭鱼肉一下子花了四百多,让她很是心疼。几大包东西提回家后手臂都抬不起来,酸痛了好几天。要知道,不吃這样的苦已经好多年了,在平江或者泊州哪用她做這样的事情,周围人抢着做還数不到呢。

  什么东西都要花钱买,什么样的事情都要自己去做,沒有可指使的人,沒有可召唤的人,也沒有一個让她感到自己是個人物的人,這就是北京。她甚至后悔姜松岩有這样的升迁。

  到云邑市以后苏可可的心态改变了许多,也有经验了。她花两三天将周围的地形做了一個了解,弄清了农贸市场、超市以及商业区的位置。让她苦恼的是,省政府宿舍四周沒有生活所需的商业区,要去那样的地方要跑一大截路,又不好经常支使姜松岩的司机。好在她有花不完的時間,儿子在北京读研究生,就她和姜松岩两個人的生活所需量也不大。

  苏可可闲下来,一個人在家的时候会读一些书,她喜歡李碧华和杜拉斯的小說,書架上中英文版本的什么都有。但這些书不在身边,在泊州、北京两处住宅的書架上。到云邑市以后,住着省政府宿舍,她最不能容忍的是书橱裡空荡荡的。有那么几天,她的心思都放在要购什么书上。客厅裡的书橱是家裡的门面,来人看到你的书会判断你的知识趣味。除了自己喜歡的书,還要放一些姜松岩需要用的工具书,大部头的书和套书。在当当網上折腾了几天后,订的书陆陆续续地送上门来。她喜歡這個過程,但也会因为付款而心疼一下。她想,要是有人送她喜歡的书多好。忍不住她就对姜松岩說了:“我鄙夷那些送礼的人,沒有头脑,尽送些不适用的东西,他要是送我书,有一本我要一本。价格一块钱,我当一百块钱的人情。”

  說了這话以后她還哀叹:“现在可是送什么东西来的都沒有了。”

  姜松岩不喜歡苏可可說這些显露贪心的话,他必须要有個反应,表示他的立场和态度:“你少有這样想法,人家送什么东西给你都不是好东西,都是有企图的。”

  刚上任的姜副省长工作千头万绪,非常忙碌。每天由秘书列的工作安排都有一长串。就是将分管的部门和负责联系的单位跑一圈,也不是一两個月能够完成的,而迅速熟悉新升岗位、直接下属和掌握职务要求是他给自己的命令。尽管這样,每天疲惫不堪回家的他,看到苏可可孤零零地一個人呆在家裡,怜意和歉疚都会有的。他会找一些话题和苏可可說,最怕的是苏可可什么话也不愿意說。

  姜松岩安慰苏可可,慢慢地他们就会在云邑有朋友,有熟人,就像当初在泊州和北京一样。

  苏可可有一天突然问姜松岩:“平江的人在云邑市多不多?”

  姜松岩奇怪她的問題。她說也就是问问。姜松岩說他知道云邑市的平江人有不少,已经有人找到他介绍這方面的情况。他们经常搞一些老乡聚会,联系人是云邑市民政局双拥办的一個姓周的主任。

  “沒必要和他们搞在一起,麻烦。”姜松岩像是已经为這样的事情定了调子,不想去接触他们。

  苏可可感到奇怪:“在北京你這個泊州人俱乐部主任不是相当于周主任這样的角色嗎?那时候你是多么的热衷啊,算得上乐此不彼了。”

  姜松岩无奈地笑笑,“那是迫不得已,那是闲的,那是被他们闹的。此时此地和彼时彼地是不一样的。”

  苏可可其实是理解他的,不再說什么。但好像還在想這件事,一会儿說:“泊州在云邑市肯定也有周這样的角色和一帮人。”

  姜松岩說:“那是肯定的。现在很多人搞干群关系只热衷在同乡、同学這些对象上。”

  “泊州在云邑的人也会找你吧?”苏可可问。

  姜松岩沒有回答,从书橱裡拿出一本美国世界观察研究所著的《世界报告2007:我們城市的未来》坐到了沙发上。

  這意味着苏可可该安静下来了。

  泊州已经有人找過姜松岩,這個人是在云邑市做房地产商的韩祖荣。

  与韩祖荣认识是在北京的一次私人聚会上。像苏可可說的那样,姜松岩那时候经常参加泊州在京人士的活动,并被他们推举为俱乐部主任。這個圈子不大,就二十几個人,都是泊州藉政要或者商界精英。姜松岩在泊州市当市长和市委书记时与他们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他们在泊州驻京办的重要人物名单,也在“龚办”的名单裡。龚老在位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两位是经常去龚老中南海的家中做客的。

  泊州市的驻京办主任蔡未末是個三十刚出头,很有亲和力以及办事能力的年轻女干部,在姜松岩手上将她从副主任位置上提了起来。蔡未末当這個驻京办副主任付出了代价,因为常年不在家,在市人民医院裡当副院长的丈夫勾搭上了一個年轻漂亮的护士,在车库开着暖气的汽车裡“车震”,双双裸死在裡面,直到七八天后才被人发现。

  蔡未末很感激姜松岩的提携,即使在他离开泊州市,到环保部做一個泊州和他什么交道也打不到的副司长,蔡未末也還对他很恭敬。姜松岩一调到北京她就表态,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她挂在嘴上說的是:“我還是你的小蔡主任。随时护驾。”這样的话让初到北京的姜松岩很是宽心。

  蔡未末长得很漂亮,因为要求自己要端庄、周正,她不仅常年一身正装,粉底淡淡,就连口红也只有浅浅一层。她的笑脸上有两個深浅不一的酒窝,說话甜言蜜语,骂到她脸上酒窝都不变样,這样的俏憨很受领导特别是老同志的喜歡。

  泊州市驻京办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组织泊州的农特产品提供给龚老家。春天时的长江刀鱼、夏天时的红心咸鸭蛋、秋天时的清水潭大闸蟹、冬天时的卷叶乌青菜,以及龚老想要吃用的东西。這些东西龚老是要求付账的,龚办每半年与泊州市驻京办结一次账。

  蔡未末是個有心人,给龚老提供的东西是一份,从泊州运来时最起码要备三份。多出来的东西可以在泊州市驻京办下面所属的饭店用,也可以用来做些交际。在蔡未末手上,大多用来送那些她认为有用的人。如果說,這样的东西送到什么人手上时說,“這是送龚老的,给您也带了一份。”這個人還不受宠若惊?

  到北京后的姜松岩经常得到蔡未末這样的馈赠,感受就很不一样。在泊州市做過市长、书记的他哪会稀罕這些,但在他换了一個位置后,再领受這些就不单纯是东西的問題了。所谓的“泊州人俱乐部主任”也是蔡未末喊出来的。她每年請這個小圈子裡的人吃四次饭,名为吃“春”、吃“夏”、吃“秋”、吃“冬”。

  不论吃“春”吃“冬”,有這么一场饭局以后,参加的人在驻京办以外总要衍生出多场饭局来。

  认识韩祖荣是在一次吃“冬”以后,一帮人觉得泊州市驻京办已经跟家裡的厨房差不多了,就讨论去找什么吃处。翟中将自告奋勇,說由他安排一次。众人都吃過他的苦,被他拉到河北去吃所谓色香味声俱全的“活叫驴”。這道所谓的特色菜就是将活驴直接剜肉吃,有点茹毛饮血的野蛮残忍味道,姜松岩算勇敢的,吃了一小筷,沒吃出什么新鲜滋味,只觉得胸口憋闷胃液翻浆。回想到当时饭店后堂的驴惨叫,個個刻骨铭心,响应者也就寥寥。姜松岩答应了去,是他觉得翟中将這個人很有意思。

  当年姜松岩在泊州市做市长时到河北考察,在某集团军当军长的翟中将在宴請家乡父母官以后,請微醺的姜松岩登上一辆改装過的敞篷吉普车,检阅他的部队。

  面对着列队的精神抖擞的全副武装战士和一声声威严的“敬礼!”姜市长极不自然地学翟中将,向战士们挥手致意。翟中将适时地提醒姜松岩,让他喊“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官兵们回应“首长好!为人民服务!”其声山呼海应,似惊雷回荡。听得姜松岩的腿都有点打颤。

  這段经历让姜松岩回味了很久,当他在北京见到已经调到总参的翟中将时,不由得倍感亲切。在一帮人中间,就数姜松岩和翟中将处得最好。

  翟中将的聚会十多天后安排在朝内南小街的“和居”

  “和居”在胡同裡,硬山卷棚式府门,一张竖纸條贴在门框上:“私人住所非請勿入”。

  门内有一字影壁,进去见有东西屏门两扇,西屏门前站着迎候宾客的是翟中将的秘书小许,他依旧上身穿便装,下身穿黄军裤,脚上着亮澄澄的制式皮鞋。

  进屏门是一個长方院,假山迎面,间种竹数丛,有两大株碧桃和丁香。一排三间房倒座,可见這是座拆改過的四合院。进得一個三开间的主房,翟中将他们几個已经在裡面入座等候了。到场的只有五六個人,還有一個陌生面孔。但一点也不影响翟中将的情绪,他笑那些沒有来的人是沒有口福。

  “知道我們今天吃什么?吃大作家汪曾祺的私家菜,扬州厨子烧的汪氏家宴。你们不知道订這桌饭多不容易。”翟中将指指桌上姜松岩不认识的那位,“韩烂尾一周前就订了,他是這裡的老客都不容易订到。”

  被称为韩烂尾的人站起来,谦恭地双手递上名片,“鄙人韩祖荣,泊州人士,到北京来盘個烂尾楼,万望钧顾,万望扶持!”

  姜松岩接過名片說抱歉,沒有带名片。其实他到北京以后就再也沒有用過名片,這么說是出于礼貌。

  韩祖荣說他能够与久仰的父母官幸会十分荣幸,他在泊州市的亲戚很多,“姜书记您离开泊州以后一直被那裡的老百姓念想。要知道,现在的老百姓……呵呵……”他有点吞吞吐吐起来。本是讨好的话,說偏了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姜松岩笑呵呵地望着他,像是希望他将话說完。翟中将性子急,催促道:“你快說,不要說半句留半句,将說话也搞成烂尾楼似的。让我們多了解了解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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